这个曾经一手将他从恶臭的泥沼中拉出来冲洗的人,最终将他从头到脚的擦干净后,又重新把他推了下去。
姬子峪满身泥污的一步步往寝殿挪时正好撞见岑肃红着一张脸从一个很是偏僻的宫殿大门跑出来。
“岑师兄!”姬子峪不顾自己满身污泥,连忙叫住了他。
岑肃看到他像是活见鬼一般,吼道:“你!!!你是从田里刚回来吗!怎么一身黄泥两脚牛屎?”
姬子峪:“……”这能怎么说呢,去监察司的第一天在朔方城某一处花园翻了一天的地?堂堂掌追诉提审的左正使还有一处偏宅里面有一大片菜地!还种了各式各样的萝卜白菜……这位左大人的兴趣爱好果然难以理解。
姬子峪疲惫不堪的道:“先不说这个……你刚刚怎么从别人的寝殿里面跑出来,你脸红什么?”
岑肃红着脸一语不发。
姬子峪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师兄……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说明白,别看梁王是我的便宜爹啊,你要是真敢在梁宫里面随便乱搞就算我是他爹也保不住你啊……”
“谁!谁在梁宫里面乱搞了!!我是出诊好吗?”岑肃面红耳赤的辩驳道:“而且也不是什么宫妃的寝殿,就你那个篡位的皇兄的寝殿啊!”
“哦……”姬子峪神色有些复杂:“那,你去他的寝殿,给他看什么病?”
岑肃脸红着嗫嚅道:“看……看腿……”
“去我皇兄的寝殿看腿……”姬子峪默默的重复了一遍,终于不说话了。
梁国,临淄关。
“事情大致就是如此,”肖蛰脸色仍是不太好看,道:“孤的信的确是送到了,但这信谁看到了就不好说了。”肖蛰给的信中点明了就是要把吴仪送过来一切好说。
赢凛神色凝重,皱眉道:“这是现在就要动手了啊……”
“将军!完了完了!”一个侍从屁滚尿流的跑了过来。
赢凛将他呵斥在半路,道:“像什么样子!慢慢说!”
“公主……公主不见了!!!”
“什么?”
梁国,监察司。
“大人……”姬子峪抬起酸疼的腰,勉强笑道:“我们这都种了三天的萝卜了,您现在能告诉我们,这般作为是为了什么了吧?”
一侧的醇于斯紧握着锄头下意识也点了点头,一脸期盼的望着坐着喝茶的左正使。
左征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二人看对面。
要不说这宅子当真不是一般人住的了的,一般人也绝对住不安生,这菜地一侧正是个妓院的后院。
姬子峪面露菜色,道:“这是何意?”
“看着吧……”左征笑了笑:“你等的那位董大人来了!”
董玹果然自前堂走了出来,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姑娘婷婷袅袅的搭上他的肩膀,递给了他一个小条子。
姬子峪第一反应就是董玹得了什么消息了,下一步呢?朝堂之上还会有大动作吗?
“不行!”姬子峪拍落手上的泥土,低声道:“我得回梁宫一趟。”
“你现在回去找梁王也截不住消息的,”左征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汤,眼睛抬都不抬道:“我要是你就回去等着,别想着打Cao惊蛇。董玹这个老货精着呢,我每回来这收拾菜地都能碰见他接条子,传消息什么的,有一大半是他故意做给我看的。”
“可是……等着有用吗?”姬子峪道。
“没用,”左征看了看一旁还在老老实实挖坑的醇于斯,笑道:“但最起码没害处。”
姬子峪一回到宫中就见岑肃正在寝殿门口急得团团转,不由出声叫住他。
“师兄!”
岑肃一看到他就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急道:“你去哪了啊!宫里出大事了!刚刚接到消息,赢凛反了!”
姬子峪脑中嗡的一声,好似一道晴天惊雷劈过,无意识的道:“你说什么?”
“赢凛!他反了!鸣玉公主已经被他杀了,现在正集结各地兵马往梁宫来呢!”
“梁王气得不轻,接到消息的时候一时血气上涌,呕出好多血,现下太医院正在问诊……”
姬子峪一开始确实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抓紧了岑肃的手道:“我不信,师兄……我要亲自去找他。”
“你要亲自去找他?”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自他寝殿中传了出来,正是他那好皇兄。
姬子岫坐着轮椅转出来,笑道:“别紧张,只是过来看看。”
“赢凛怕是查出来了什么,一气之下来找梁王报仇了!”岑肃急得口齿都不太利索了:“我我我……我刚刚叫人给岑话带了信,现在梁宫上上下下乱成一团,我看是难以抵挡赢凛的铁骑,赢凛谋反的事都做得出来,谁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你啊!子峪,咱们走吧!”
“包括我吗?”姬子岫还颇开心的笑了笑:“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
“皇兄……带上你,我们恐怕连城门都出不去吧……”姬子岫无奈的道。
“这是哪里的话!人多好办事!不然就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以为谁都能出得了城吗?”姬子岫温声道:“不过嘛,这方面,还得问我。”
姬子峪头疼的看着他,质疑道:“皇兄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有啊,”姬子岫笑道:“不过,得带我一起出去。”
片刻后,一队身着丧服的人马来到了城门口。
一个身材纤细的漂亮寡妇抱着牌位走在前面哭哭啼啼,后面跟着慢悠悠的撒纸钱的岑肃,和面容惨淡赶着马车的吴仪,马车上楠木棺中的姬子岫不动声色的坐着嗑瓜子。岑欢亦步亦趋的跟在马车后哭丧着脸。
“欸!站住站住!”一个一脸横r_ou_的官兵拦在了车前。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突然想起来丧葬团这个梗,不确定要不要加哭丧服务!
第39章 第 39 章
且说这一行人披麻戴孝要跑出朔方都城,却被个年轻的侍卫拦了下来。
“啊……这位大哥,行行方便吧……”那容貌绝艳的寡妇哭的悲悲切切:“我兄……胸口疼的很,没成想夫君他这就去世了,丢下这一大家子人给我,我可怎么办啊……”
那侍卫虽然生得凶,却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啼哭,一时之间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你,你先别哭……”
岑肃憋笑憋的辛苦,捂着肋下面色极其痛苦。
这漂亮的小寡妇不是别人,正是姬子峪。
一侧又过来一个侍卫道:“让他们出去吧,这丧事的路不好拦的,不吉利的。”
“对啊……我夫君是积劳成疾,咳血而死啊。”那寡妇又道:“大人你看,这天气存不住尸体的,这要是烂在城里,可怎么好啊……”
“什么?”那侍卫大惊失色道:“那不是癆病吗?你这尸体一定得火化啊!”
棺中藏着姬子岫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瓜子。
“是吗?”姬子峪捏着手帕哭个不停,道:“这些事我哪知道嘛,我嫁给他做填房才三天,谁知道他身染癆病活不了多久了,这不是坑了我了么,大哥,你行行好,帮帮我,把这棺中的癆病鬼拉出去火化了吧。”
姬子岫:“……”他隐隐开始后悔跟着这群人出来了。这要是真把他拉出去火化怎么办?他难道还要尽职尽责的活活被火化不成?
岑肃连忙拦下道:“嫂子且慢说,我兄长是身染肺痨而死!这一个不小心都怕染症上身,怎么好劳烦侍卫大哥,这若是让这几位大哥不幸染症,这不是莫大的罪过?”
话音方落,几个侍卫还想搭把手的心思是彻底偃旗息鼓了。
“那个…你们过去吧,”那侍卫苦着脸道:“记得埋的深些!”
“那就多谢大哥了。”姬子峪娇滴滴的欠了欠身,离去时还不忘多情的回头看了一眼。
那侍卫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笑了笑。
几人走出去好远,这才换了衣物,将那口棺材卸了下去,赶着马车一路往前走。
岑肃跟在他身后啧啧道:“唉……好一个丧夫的风流寡妇。”
姬子峪有些尴尬的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姬子岫斜倚在马车上嗑瓜子道:“哈哈,不过你这女装扮相当真是不错,不对。岂止不错!简直是美的很。”
岑欢坐在车边上闷闷不乐的样子。
姬子峪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赢凛反了,那肇临呢?恐怕是跟着一道反了吧。心上人下落不明,难怪岑欢看着魂不守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