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听完真田的解释,越前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龙雅这么多年不曾与他联系过了,原来龙雅是为了保护他才这么做的。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难受,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主动握住真田的手,道:“我明白了,前辈。我也会保护你,保护其他前辈的。”
为着这句话,真田眼底漾开一抹涟漪,久久回望写满坚定的猫眼,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一刻,他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幸村和不二这两个面热心冷的人会这么宠着这个小孩了。许久之后,他轻轻点了点头,垂眼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突然有点想去看看龙雅,越前也不再停留,与真田道别后离开了病房。望着倚墙而立正低低咳嗽的幸村,他走过去低声道:“前辈,请你再等我一下,我去看看龙雅很快就回来。”
紫晶般的眼微微一眯,幸村目光闪烁片刻,唇侧慢慢浮起一丝浅淡的弧度,道:“你去吧,我去车里等你,等下医院门口见。”
答应了幸村,越前转身快步走向顶层龙雅的病房,见门口站着几个黑衣人不由得警觉的皱起眉眼,沉声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榊长官派来保护越前龙雅的。”为首的黑衣人语气平淡,示意其他几人朝旁边让开,他道:“榊长官之前已经告诉过我们你可能会来,请进吧,注意时间别太长,他需要静养。”
问那几个人要来证件看了看,越前的神色有所缓和,也不多言径自推门走了进去。之前见过的那个看护依然在,见了越前便起身道:“他的情况还算平稳,在这里被照顾得很好,不用担心。”
轻声道谢,等着那人离开,越前慢慢走到床沿坐下,伸手轻轻摸了摸龙雅削瘦的脸。入手的温度还算温暖,他勾了勾唇角,盯着从微敞的领口处滑落出来的河童挂件,低声道:“IWC你知道的吧?我拿了冠军,是管理科有史以来第一个,比你厉害了对不对?”
如果龙雅醒着,以越前对他的了解肯定会收到大肆的调笑与摸头攻击;可此刻的龙雅仍旧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是微弱无声的,让越前看着看着眼眶渐渐红了。俯身紧盯俊朗的脸,伸手将记忆里总是扬着的唇角拨成一抹大大的弧度,他哽咽道:“混蛋,你要什么时候才肯醒?你说过的,要和我组成双打参加ATP的,结果你一次都没来看过……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之前离开的看护似乎真的是看着时间的,不久之后便回来了。见越前眼角红红的似有泪痕,他微显意外的挑了挑眉,背转过身道:“你该回去了,越前龙马。另外,病人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休养,没事的话请不要过来打扰他。”
“不用你说,我知道。”用力抹了抹脸,越前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替龙雅把领口扣好,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车上,越前闷闷的坐着任由幸村驶上回程的路,吹了好一阵夜风才关上窗户,转头问幸村:“前辈,你也和家人断绝关系了吗?”
“真田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啊。”对越前微红的眼视而不见,幸村双眼直视前方,浅笑道:“大家都一样,为了不牵连到家人嘛,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每一个人的家里都得到了大笔的补偿金,也不算亏吧。”
听幸村说得云淡风轻的,越前心里越发难受,低头沉默良久,轻声道:“那退役以后呢?还是不能回去吗?”
“退役?你还没正式成为管理者就已经想到退役了吗?”转头看看越前,幸村抬手摸了摸他的发,笑着继续道:“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我们还要为里世界工作好几年,这种事情暂时没人会考虑的。不过,我们平时开玩笑也说了,等快退役的时候就让跡部去太平洋上买个小岛,大家一起住过去养老吧,反正跡部有钱,我们的退休金也应该不低。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不知为什么,越前总觉得幸村这话听着像玩笑,但却是认真的。想着自己也将成为管理者,也必然遵循管理科的规定,他点点头道:“好,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想越前回答得如此干脆,幸村反倒是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慢慢伸出手握在细瘦的手腕,柔声道:“那么,为了将来能一起挥霍跡部的钱财,你要好好受训成为管理者,然后好好的活下来。”
☆、Chapter 12
半个月后,越前迎来了加入管理科后首次正式实力评定。考试内容涉及表世界和里世界两个大项,其中又包含数个小项目,均为评测他在运动组受训阶段的成果而设。首先要进行的是表世界的考核,简称“地狱五项”。
考核举行的那天虽然气温很低,但阳光灿烂,越前身着黑色鲨鱼皮泳衣站在穿城而过的河流下游做着热身运动,只等负责监督他出发的河村隆一声令下便要开始他的第一个项目——逆流三千米自由泳。
“越前,你必须先到达指定区域才可以开始游,否则不管你游多远,距离都从你身处有效区域那一刻算起。”都是经过同样考核的人,河村深知接下来的五项考核有多么名副其实,他实在很担忧以越前纤瘦的身体是否能够扛下来。于是,在介绍完规则之后他又叮嘱道:“注意体力分配,不要一味抢时间,你要知道最后的结果是计算总成绩的。还有,如果实在撑不下去了也不要硬来,随时通知我们,我们也会一直监控你的身体情况。”
在运动组两个多月的受训时间里,越前知道河村是个老实人,话不多但一直很关心自己,听完这番朴素的叮嘱后胸口暖暖的。“我知道了,河村前辈,谢谢你。”
微笑着点点头,河村与负责把控整个考核的幸村联系了一下,然后示意越前可以开始了。
这个季节的河水刚解冻不久,河面上还漂着一些尚未完全解冻的浮冰,越前一下水就被激得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他身上穿着的连体泳衣是具有一定的防寒功能没错,但裸露在外的手脚却没有保护,刺骨的寒意瞬间深入到骨头。一边朝河心走一边不停的撩起河水往身上浇,等耳机里传来到达指定区域的提示后,他立刻开始朝上游游去。
逆流而上,又是雪融的时候,越前承受的阻力可想而知,好在适应了水温之后四肢没那么僵硬了,他的动作渐渐变得协调,速度也慢慢加快。虽说要合理分配体力,但他清楚在冰冷的河水中呆得越久,体能就消耗得越快,动作也会越迟缓,所以必须争分夺秒游完这三千米的水域。
随着不断靠近上游,河面上的浮冰也越来越多,越前不得不放慢速度小心翼翼躲闪那些体积渐渐变大的冰块。可速度一旦慢下来,不仅身体开始变得寒冷,他的心情也莫名的焦躁起来,因为腕上的手环在提示着他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在浮冰之间缓慢游了一段之后,他有点急了,也懒得去躲避顺水而下的冰块,直接借划水的动作去推开它们,就算偶尔与身体发生碰撞也不肯停下来。
这是相当危险的行为,越前很快就收到了因鲁莽而带来的教训——在一次分开水面时,一块砖头大小的冰块因上层的浮冰被推开而跃了出来,他来不及闪开被结结实实撞中了鼻梁,强烈的酸痛感让他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模糊了视线,整个人因节奏被打乱而沉了下去。
“越前!”一直沿河岸行进关注着越前的情况,眼见原本奋力而上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河面,河村急得大叫一声,连忙通过通讯器向幸村请示:“越前被冰撞到了,是不是要下去帮他?”
相比河村焦急的语气,幸村毫无起伏的声线听起来格外无情:“先等等,我不相信他在第一个项目就会出岔子。如果真是这样,我倒要失望了。”
两人的交谈,越前通过防水耳麦自然也听到了。虽然在咕噜噜灌进耳道中的河水干扰下听得不甚真切,但还是一下子就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屏息调整好姿势,双手护住头用力一蹬,他成功浮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他高声道:“这点麻烦还难不倒我,你们还差得远呢!”
也许是听出了越前的好胜,幸村回以一声轻笑,道:“还有一千米,加油吧。”
最后一千米,随着体能的下降和阻碍的增加,越前游得格外艰难。尤其是上岸时,冷风一吹他冻得嘴唇发紫,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河堤,接过河村递来的毛巾往身上一披,踉踉跄跄跑向转换区。
一边跑一边快速扯掉泳衣,用力擦拭着皮肤让身体热起来,越前在转换区很快完成了换装,扛着自行车冲上不远处的公路赛道,一气呵成的动作赢得了负责接应的其他人的点头赞许。
接下来是长达四十千米的自行车赛段,一段平路之后立刻进入山区爬坡赛道,随着海拔的升高坡度也越来越陡。尤其是接近山顶的那一段,地面结着薄冰相当滑,越前必须弓起身体将重心前移,一刻不停的蹬踏才能勉强对抗微弱的摩擦力。但就算这样,他仍因车轮打滑跌倒了好几次,手肘和膝盖的布料都被磨破了,白皙的皮肤一片血r_ou_模糊。
在又一次重重跌倒下滑数米才勉强停下来之后,越前并未马上扶起自行车继续比赛,而是在原地坐了片刻,突然将两条已破破烂烂的袖子扯下来,扯成一条一条的绑在后车轮上。这样虽然增加了骑行的难度,但好歹不会让车轮打滑了,让他终于登上了山顶。
下坡的赛段只要控制好速度预防跌倒,明显比上坡轻松很多,给了越前一点喘息的时间,甚至在冰冷的山风吹走脸上的热汗时还露出了一抹惬意的笑容。但随着一个弯道急转,他的眼瞳猛的收缩,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慌乱——
前面不远的路段上密密麻麻分布着很多石子,把整段路面封锁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石子尖锐的棱角昭示着只要车轮压上去就一定会导致车胎爆裂。越前想要减速明显是来不及了,也很清楚这时候把刹车捏到底唯一的结果就是前轮锁死,他整个人在加速度的作用下连人带车翻滚出去。而且,右侧是落差数米的山崖,前面是石子陷阱,无论摔在哪一个上面他今天都不用再继续参加考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