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藤子总是喜欢静静的看着药郎。
惜默认了藤子的出现，和藤子目光的转移，他和藤子重归于好，却没有再和藤子如最美好的年纪里那样的亲昵。
约莫……惜是觉得他已经配不上藤子了。
或者是累了。
惜的身体又开始衰竭。
藤子再一次故技重施，中途之时，惜却醒了。
他推开了藤子，他不知情，藤子因此受到了反噬。
他发了狂，眼里俱是泪意。
藤子平生最爱笑，她忍着反噬的疼痛，笑着看惜发疯。
笑着笑着，却哭了出来。
惜真的要死了，她救不了惜了。
俩人不欢而散。
惜缠绵病榻，藤子却爱坐在天窗上，对着痴痴看她的惜微笑。
惜终于把自己的情深意切表现出来，但是不管是藤子，还是惜，都不会好了。
那时藤子由于惜的那一推变成了老妪，其实已经不好看了。
但是惜看着她的目光，宛若少年之时，带着痴情的光。
惜死了。
后来……
他的儿子和儿子夫人也死了。
唯余药郎一人。
☆、第二十三章 家族密辛
“藤子真的爱爷爷吗？”药郎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小金，握紧了他的手。
“当然。”小金的笑容很深奥，带着药郎看不懂的意味：“只是藤子心里，惜没有惜的生命重要，没有惜的未来重要。”
药郎似懂非懂，好不甘心的问：“那你呢？”
你也会把我推开，让我找个女人传宗接代吗？
“我和藤子不同。”小金把药郎拉起来，拉进了怀里，声线别致温柔。
“藤子因为高傲，纵然是爱上，也不会去说，甚至亲手把惜送到别人手里。”
“我不会，我是一个无赖之人，除非你移情别恋，我会一直缠着你。”
“……”药郎没有说话，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小金，愁容消散，带上了喜意。
“记住你说的。”
“嗯。”
爱情的味道，让药郎留恋不已。
不用做什么，只需要看着，就能生出无数的欢喜出来。
抵足而眠，小金不再对他隐瞒，他会和药郎说一些关于妖，关于妖魂冢，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你知道家族的那个秘密，对吗？”药郎看着小金，又补充道：“那个我所不知道的命运。”
“……嗯，想听？”
“可以？”
小金点头，只是揽着药郎的手紧了紧。
他笑着将那些密辛娓娓道来。
“最早，你的祖先卖药为生计，拥有完整的制药工艺，这个你知道的。”
“嗯。”
“后来，因缘际会，你的祖先得到了一把可以杀妖的剑，这你也应该是知道的。”
“嗯。”
“退魔剑，虽然可以杀妖，但是沾上了太多业障。生灵存在便是理，妖其实也是合理存在的。”
见药郎有话要说，小金嘻嘻打断他：“手上沾染了太多业障，退魔剑染上了怨气，这些促使握剑之人早死。”
“这是个祸害。退魔剑或许给了你力量，但是它会将曾经被杀死的妖的怨气和诅咒传达给你，将你的生机耗去。”
“退魔剑，是导致你亲族血脉稀薄的罪魁祸首。”
药郎惊呆了。
他只看着小金嘴唇动着，那些温和的话语如同五雷轰顶在他脑海炸开。
“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小金笑着，在药郎看来有些残忍：“可惜退魔剑只认此族血脉，已经摆脱不去。后来，有一人，他和一只妖一起，用自己献祭，换来一线生机。”
“每个族人出生之后，在成年前的某一个时间段，便会出现一只妖，利用妖魂冢修行，只为破解这个死局。”
“至此，已有八十一妖陨。”
小金看着药郎震惊的样子，亲昵的问：“吃惊吗？”
药郎艰难的转了转头，定定的看着小金：“……”
小金的表情温柔得不行，眼里却带着深沉的压抑：“八十一，九九归一，这是个好数字。”
“对不起。”药郎钻进小金的怀里，蒙住了他那双蓄满悲伤的眼眸。
“睡吧。”小金只是说：“明天就好了。”
“……嗯。”
那夜，俩人拥抱着，呼吸平稳，却均彻夜未眠。
☆、25
药郎晨起，看着睡颜恬淡的小金，他的额际出现了金色纹路，让他看着就好像太阳神一样，带着太阳的光彩。
药郎无意识的翘起嘴角，在小金脸颊印下一吻，出门前，耳垂如同红玛瑙般色彩明艳。
小金在他身后睁开眼睛，拢了拢被子，然后坐了起来。
手指抚上脸，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温暖的气息。
“呵~”小金轻笑。
小金将桌案上，药郎画的符咒收起，整整齐齐的放进抽屉里。
回头看了一眼，小金眼神有些涣散，半晌又摇头一笑，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他想见见藤子。
妖魂冢——
藤子变漂亮了。
她坐在八十一层的石头上，长发飘飘，紫衣惑人。
“呀，你来啦。”藤子顶着一张极美极艳的脸，笑眯眯的向小金打招呼。
小金点头：“嗯。”
“陪我走走吧。”藤子说。
“好。”
藤子从石头上跳下，小金便尾随其后。
“哎呀，干嘛冷着脸呀，阿金不愿意见我？”
“不是。”
“那就是自责了。”藤子蹦蹦跳跳的，像是一个活泼的小鸟。
唯一不过，沧桑满目。
“我原本可以救你……”
“噗！”藤子笑出声，她挽着小金的胳膊，笑容足以让这个灰暗压抑的地方变得明丽起来。
“我已经到极限啦，就算是没有那张符篆，也不过短短数十日生机而已。”
“一日也是活，数十日也是活！”小金冷着脸，额间妖纹如同金色流浆缓缓流动。
动怒了。
藤子笑颜不改，她依然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极为老成：“阿金，活着其实很痛苦，特别是，当你爱的人走了，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
“他呢？”小金皱眉看着藤子，不明白为什么藤子会这样想。
“阿郎啊……”藤子叹了一口气，美目里水光盈溢。
“其实我是嫉妒的。惜明明和我才是恋人，却和别人生了孩子。”
“是你亲手推开他。”
“但是他不是爱我吗？”
“就是因为爱你才任由你推开。”
“呜呜……”藤子抱着腿痛哭，委屈得不行。
“你只是想着不能在他那里断了根，却没有想过，要是让他和你一起活着，一直活着会更好。”
“说到底，是你不爱他。”
“……”
“你猜我司何？”
“情关。”
“切。”藤子很漂亮的眼睛乜了小金一眼，站了起来。
脸上哪里有泪痕斑斑。
“真是的，什么都瞒不过你。”藤子轻笑着将自己的记忆和一部分妖力与了小金。
“谢谢。”
“谢什么呀，这是我唯一的职责啦。”
“九九归一。”小金说：“你还有一线生机。”
“嘻嘻，不用啦，大家都是同道，也聊得来，这里挺好的。”
“……”小金沉默。
若是他解除了药郎诅咒，这个阵法便会坍塌，八十一只妖的魂魄，就会消失。
妖有魂魄吗？
没有，只不过是因为这个阵法的召唤而已。
之后成不了佛，也投不了胎。
永远不可能再存在。
你，明明都知道，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看着藤子笑颜如花，小金声带似被堵住，完全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此生无憾。”藤子如是说。
或许她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爱过一个人，但是她觉得她过得很开心。
这就够了。
“阿金，这是最后一关了，接下来，祝你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