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强迫脱离机制吗?他们怎么可能会在里世界出不去?”从未听过种岛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而且说的还是自己从前不知道的事,越前怔怔看着他黝黑俊秀的脸,似乎隐隐意识到对方突然说起这些的真正意图。
低低一笑,转头直视不自觉闪避的猫眼,种岛缓缓凑近,在彼此的唇只差一点就会碰到的距离里慢悠悠的道:“如果一个人,一心求死,哪怕机制再严格也会被他找到机会,小殿下不觉得那些人就是这种情况吗?”趁越前不备,他探出舌尖在柔软的唇瓣上轻轻一点,唇角勾起一抹轻佻的弧度,若无其事道:“据说,有些人在创建自建空间时会留下一些影像,一旦时机合适或被某些条件触发,这些影像就被出现,并且非常真实、自然。怎么样,是不是很自欺欺人?再真实自然又怎么样?终究不过是幻象,对吧?”
仿佛意识到种岛这些话都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越前不由得心中一紧,忙推开腰间渐渐收紧的手臂站了起来,扭头道:“不早了,我要回去跟德川前辈汇报了。”
……
回忆结束时,越前已抵达龙雅所在的医院。原本想要直接把车弯进地下车库,再搭乘电梯前往龙雅的病房,可当他看到一向门可罗雀的医院门口居然围了一大堆人,并且那些人的装束一看就知道隶属于管理科时,他停了车,透过车窗静静看着这反常的一幕。
然而越前并没有看多久就坐不住了,因为他看见有两个人正抬着担架从正门出来,而担架上躺着的那一个,有着一头墨绿色的发。推开车门快步冲过去拦在担架前,先确认了那人是龙雅没错后,他眉心紧紧一拧,抬头怒视上来试图拉走自己的黑衣人,沉声道:“这是做什么?你们要把他带去哪里?”
“越前君,我们只是奉命将他送往新的疗养所,请你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知道越前身份特殊,黑衣人也不敢对他硬来,只得放下平时谁都不鸟的态度对他解释。
“奉命?奉谁的命?是监督官还是榊长官?新的疗养所又在什么地方?”连声逼问,见对方面无表情,越前也明白问不出什么,干脆站在原地,弯腰查看龙雅的情况。
和过去每一次来探望时一样,龙雅仍是安安静静的躺着,即使被人挪腾了地方也没有任何反应。看着削瘦的俊朗面孔,越前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不知是真实还是幻觉的吻,心中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疼痛不舍。指尖轻抚蜡黄的脸颊,顺着手臂一直滑到手上,他掰开握成拳头的手指,看到龙雅掌心的猫眼时才稍微平复了心绪。转头看向黑衣人,他冷冷道:“不管你奉了谁的命令,都告诉他一声,我要跟你们一起去,直到确认龙雅安全才行。”
先前已无数次领教过越前的倔强以及被逼急了什么道理都不讲的脾气,黑衣人无法,只得走到一边去和长官联系。片刻之后,他走了回来,对越前点点头,道:“长官同意了,也会立即赶过来,请你先跟我们一起走吧。”
龙雅被转移去的地方比起之前更加偏远,越前随车抵达时,远远就看见黑部和平等院站在门口。强忍怒意,他跳下车直直冲过去,瞪住两人喝道:“龙雅隶属管理科,直属上司是榊长官,你们有什么权力擅自把他带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权限在榊之上,管理科除了监督官和三船科长都受我管辖,你说我有没有这个权力?”黑部一直以来对越前都是和颜悦色的,但此时面上却蒙了一层寒冰,语气也是不容辩驳。低头看着怒意不减的猫眼,他略微顿了顿,道:“昨天有几个身份不明的人试图混进龙雅的病房,被发现后打算强冲,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的安全。”
绝没料到还发生过这样一件事,越前微微一怔,回神后连忙问:“那几个人呢?没有详细审问他们的目的吗?结果怎么样?”
“审问?来不及了,他们被抓后立即咬毒自杀,身份不明,这事已移交刑侦科调查,就不用你再提出这些没建设x_ing的建议了。”抬手示意下属把龙雅抬进去,黑部对平等院耳语几句,转身也跟了进去。
越前也想跟上,不料手腕被平等院一把掐住,强烈的刺痛让他扭头怒道:“放手!”
“小鬼,我看你是搞不清楚状况。”用力将越前的手反拧至后背,平等院抿着唇冷冷注视盈满愤怒的猫眼,一手隔开毫不留情踢来的腿,眯眼冷笑道:“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不要拿出来丢脸了。擅自外出,给我立刻回去禁闭反省。”
连踢几脚都被平等院轻而易举的闪开,手又被制得死死的无法挣脱,越前快要气疯了。不顾肩膀脱臼般的疼痛,他死命挣扎,高声吼道:“你给我滚开!”
见越前疼得脸色发白也不肯放弃,平等院眉心一蹙,稍稍放柔了力道。长臂一震,将越前甩到车子的引擎盖上,他随即倾身而上用身体死死压住对方,凑近铁青的面孔,道:“想跟我横?你还太嫩了,越前龙马。”
平等院当真不是说说就了事的,话音未落,他已吩咐旁边的黑衣人递来手铐,将越前被制在头顶的两只手铐了起来,然后丢进车子后座。为了防止越前再做出什么自残的举动,他又加了一副手铐锁住胡乱踢腾的两条腿,坐上驾驶位时淡淡的道:“越前龙雅会被看护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先想想自己吧。”
☆、Chapter 5
擅自离开驻地的后果,是越前收到了禁闭两周的惩罚。可虽说是禁闭,事实上他没有被关进禁闭室,只是被限制在宿舍里不得擅自离开,就连宿舍外的庭院也允许他闲逛。
但禁闭就是禁闭,就算越前知道这处理决定里有黑部的维护存在,他依然气愤难当。尤其是自从禁闭开始,每天晚上到了睡觉时间就会传来中音萨克斯的吹奏,经常让他要翻来覆去好久才能睡去,更是给憋闷的心情火上浇油。
又是一夜,萨克斯的声音准点响起,越前终于爆发了。翻身从床上爬起来,重重推开移门,他冲着庭院一角那棵高大的榉树怒道:“入江前辈!你能不能不要每天晚上都弄得鬼哭狼嚎的!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你要吹怎么不去那个胡子大叔门口吹个高兴?”
被越前这么一吼,乐曲声戛然而止,死寂片刻后从树上传来一声轻笑:“哎呀呀,终于肯理我了啊,我的小猫儿。”从树上轻巧跃下,入江慢悠悠走到怒气冲冲的少年面前,倚着走廊木柱,眯眼笑道:“好伤心啊。担心小猫儿一个人关在这里会寂寞,我每天晚上吹曲子给你听,还被骂了。”
伤心你就别笑啊!你这只一黑到底的狐狸!常言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入江笑眯眯的样子,越前倒没脾气了,只能在心里低骂两句,扭头闷闷的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寂寞了?有吃有喝还不用工作,我不要太舒服。”
“是嘛?那也不错啊。”招手示意越前过来坐,入江从风衣外套里摸出两个酒杯,又伸手在面前的绿植丛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一瓶酒,眯眼笑道:“来,陪我喝喝酒吧,举杯对月可是一件非常风雅的事哦。你看,这是我从黑部长官那里拿出来的,他说过你好像比较喜欢这一款酒哦。”
“满天都是乌云,哪有什么月亮,少胡说八道了。”对入江的说辞撇嘴以示鄙夷,越前接过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道:“黑部长官为什么要把龙雅转移到新的地方?”
“你问为什么……黑部长官不都说了吗?有身份不明的人试图混进医院,为了保证你哥的安全嘛。”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入江笑意不改的看着明显很不满意这个回答的猫眼,手指在越前沾了些许酒液的唇上轻轻拂过,凑近一些用刻意压低的嗓音道:“想知道得更详细吗?那你喂我喝口酒,说不定我还能想起一点什么哦。”
心中大骂入江狡猾,但为了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越前无法,只得端起酒杯朝微扬的唇送过去。可就算杯壁贴上了对方的唇,入江依然没有张嘴的意思,依然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惹得越前困惑蹙眉。无声对视了一阵,他终于领悟到了入江的意思,面上泛起一抹薄红——这个人说的“喂酒”,原来是……
看看入江,又低头看看手里的酒杯,越前气恼的一抿唇,灌下一口酒含在口中,然后伸手揽住对方的颈拉向自己。贴上温暖的嘴唇,将酒渡过去,等待酒液被入江咽尽后,他仰头后撤,微喘的同时闷闷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轻抚嘴唇回味着短暂却美妙的触感,入江勾起唇角,将越前拉进怀里,一边轻抚柔软的墨发,一边淡淡的道:“你哥原本是被怀疑的对象之一,但所有的事情绝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所以在他出事以后就一直有专人看守,既是保护也是等待。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虽然一定程度上能减轻你哥的嫌疑,不过谨慎一点也是好的。”
“就这样?”入江说得越前都能理解,可前因后果不明他仍不满意。见对方的表情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轻哼一声,道:“但那天……龙雅他……”
“如果你想说的是种岛找到你的那天,我的意见和他是一样的。自建空间是个可以迷惑人心的地方,如果你还想在整件事上保持公允的态度,最好不要再去了。你去得越多,你哥身上的嫌疑反而会越大,我相信你这么聪明,能懂我的意思。”难得收敛了笑容,语气里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入江起身道:“好了,早点休息吧,抓紧时间把反省报告写好,说不定你的禁闭时间会缩短哦。”
入江走了,越前还不想睡,干脆在庭院里慢慢走动,想借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好好理一理头绪。然而,这份安静并未维持得太久,庭院北面最靠近整个驻地外缘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声音,让他一下子提高了警惕,闪身躲进树影里,凝神关注那边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