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冲谢以名笑了笑,装作不经意道:“方启那小孩虽然皮了点但人不坏。”
谢以名丝毫没有要接话的意思,把手里一沓表格纸放到桌上,“这是同学们填完的教学质量反馈表。”
“嗯辛苦你了。”
老路伸手去拿,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按到表格纸上,指尖捏着一张黑底白花的卡,上面印着“中国工商银行”几个大字。
“这个还请您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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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啊老大?”
“我骗过你们?”方启不屑地扬着下巴,“你们就等着看吧,等我坐到那家伙旁边,不把他成绩搞下来我就跟他信!”
小混混们一阵起哄,老路从前门进来,他们立刻作鸟兽散。老路进门把一张纸递给坐在第一排的同学吩咐他们贴上墙,下面的人一下子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安静!下课按照纸上的排布自己把桌子拉过去,我们先上课。”
此话一出下面哪里还安静得了,换座位可是学生时代搭伙过日子的大事,负责贴座位纸的同学此刻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她自己也是极尽所能地从上面搜刮信息,一回座位就给小姐妹写小纸条,宣布和她在同一六人组的好消息,同时寻问消息的小纸条从四面八方到来。
方启已经咬着笔尾幻想,老路让谢以名辅导自己学习的时候要怎么刁难他,想到谢以名恨恨地瞪着他的样子时方启忍不住咧着嘴在最后一排傻笑。
平时班主任见他这个德行肯定要提问罚站他,可今天班主任的视线扫到他就匆匆避开,仿佛很心虚和他视线相碰似的。最奇怪的就是老路十堂课有十一次要拖占下课时间,可今天铃声一响就匆匆逃离现场。
同学们更在意的自然是座位,一窝蜂地涌到前面,人堆里不断传出欢笑声和不敢相信的惊呼声。
谢以名很冷静地收拾书本文具,也不跟同桌道个别,直接往教室东北角落推动桌子,他是班长,提前知道自己的座位很正常。方启嘴角是憋不住的坏笑,他连踢带推地移动桌子,一路上摧枯拉朽,摞得歪歪扭扭的书本堆倒到地上也在所不惜,他太想看看谢以名见到自己坐在旁边的表情了。
教室里响起桌腿在地上划过的刺耳声音,谢以名到达新座位后抽出下堂课的书开始预习,他知道那个混蛋在靠近。
眼看着到了班长桌前,方启刚要把桌子拼过去一双手拉住他。
“太巧了吧老大!”龅牙小弟呲了呲自己的龅牙,“我们坐对面的!”
方启疑惑地抬了抬眉毛,这小子……他看了看龅牙弟又看了看他和谢以名之间的距离,这小子和谢以名不是一组吧?
“老大你太厉害了!你和班长真的是同桌诶,虽然隔了一个走道……”
龅牙小弟还在倾吐他对老大的敬佩之情,方启已经一个箭步冲过去看座位表。几秒后前面传来一声怒吼——“老路头坑我!哪来的走道?!”
谢以名睨了一眼他气急败坏的背影,一板一眼地拿下眼镜折好镜腿放进桌肚边的镜盒,把脸埋进胳膊交叠的间隙小憩,这样谁也看不见他嘴角的笑。
谢以名心里是恶作剧得逞的欢喜,这可是他用去年的生日礼物换来的走道。
之前谢以名站在办公室门口时清晰听见了方启没皮没脸的请求,可他没有红砖能给老路,口袋里只有老爸去年给的一张牡丹白金卡,卡里是每个月的零花钱,这个月只剩几百,但这卡本身是更值钱的存在。
谢以名的要求只有这个走道,他就是想看方启笑得正欢突然生气的蠢样。
想到这里谢以名从胳膊弯里偷偷探出眼睛,打算再欣赏一下成果,谁知道方启正坐在旁边瞪着自己,他的眼睛因为愤怒格外黑亮,黑白分明。方启突然凑到他眼前,压低声音道:“我迟早让你演不下去这个乖宝宝。”
谢以名惊慌地埋回头,明明满教室都是嘈杂声,可他发现自己愈演愈烈的心跳声是那样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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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动碎碎念:
唔今天的老同学聚会比想象中好玩,双更解锁失败,明天继续挑战!还是等姑娘你看完文吱一声=3=
第4章
自从老路拿到那张白金卡,对谢以名愈发上心,隔三差五嘘寒问暖,把他烦得不行。奇怪的是方启没有去找老路讨个说法,也没有s_ao扰谢以名,甚至都没怎么把视线放到谢以名身上,正常得让谢以名感觉送出那张白金卡是自己吃了亏。
方启当然是在憋一个大的。
学校改革的幺蛾子之一就是规范早cao,平日除领导检查等重大节日从不强调穿校服的学校突然下令——从下周一起所有人出早cao都要穿校服,每周一还得来个庄严的国旗下演讲。
穿校服不是什么大事,早cao在上午的二节课下,第二节课结束直接把宽松的校服套在便服外面就行,因此学生们少有怨言。
至于国旗下演讲,自然从是班级第一更是年级第一的谢以名开始,学生里不仅没有怨言,还有许多女孩子翘首以盼。
谢以名早早背熟演讲稿,他担心过方启会不会在上面搞花样,特地把稿子留在桌上离开教室,结果离开时什么样回来时还是什么样。方启依旧在和一桌的人高谈阔论,仿佛已经不再把他视为眼中钉,这种变成过去式的感觉让谢以名大为不爽,几把撕碎演讲稿。
不清楚状况的人纷纷侧目,方启对面的龅牙兄吹了个漏气的口哨调侃道,“耍什么酷啊班长!”
说完被班主任一击爆头,上午没有老路的课,但他特地来教室一趟,教训完龅牙兄没有学生样后,到谢以名身边笑呵呵地问道,“班长演讲稿都准备好了吗?”
谢以名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看见他撕稿的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安静!”老路清了清嗓子再次叮嘱学生道,“下节课结束所有人,一个都不许少,都给我换好校服去cao场。学校会派学生会的查人数,只要是没穿校服的都得站到国旗底下丢人现眼,听清楚没?”
下面的学生拖长了嗓子应付,“知——道——啦——”
一堂课四十五分钟,离下课还有四十四分钟的时候方启就从笔袋里掏出作案工具,传小纸条给前排兄弟,准备就绪。
下课铃响起,任课老师前脚刚踏出班级,前面就有个公鸭嗓子大喊,“班长!班长!快来啊!”
听声音十万火急,谢以名没有多想,疑惑地快步过去。
方启和龅牙小弟交换个眼神,龅牙小弟点点头盯紧谢以名,方启潜到谢以名桌边从牛皮纸袋里拿出目标物。
谢以名的校服是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乔丹鞋盒里拎过来的,方启呸了一声以示对资本主义的唾弃,而后打开鞋盒,一口咬掉手里红笔芯的头,对着里面一通甩……
“老大老大!乖宝宝回窝了!”
方启接到龅牙弟的信号,立刻把红笔芯扔出窗户毁灭证据,瞪了瞪周围一圈人以脏话威慑,“谁他妈敢说谁死!”说完鸣鼓收兵,和龅牙弟开始闲聊楼下三班的妹子普遍胸大云云。
谢以名回来时眉头微蹙地扶着腰。
前排那男的喊肚子痛要谢以名送他去校医室,身为班长他也没法儿推辞,刚站起来这位又说脚底好像长j-i眼了走不了路,要谢以名背他去。
谢以名就是一细杆子,只有那位大兄弟一半壮,无奈大兄弟死皮赖脸,谢以名只能硬着头皮半蹲下,背对着他所以没看到他退了好几步来了个冲刺。
谢以名摔得七荤八素腰要断,大兄弟拍拍屁股说好像哪儿都不疼了多谢班长!
谢以名自问从未招惹过这人,看他诚恳油腻的大笑脸却也没法说什么。
他回到座位时仿佛一切如常,同组的都在埋头看书,隔壁组仍是讲着没营养的东西,方启还是无视他。
但直觉告诉谢以名,一定不简单。
谢以名扫视课桌一圈,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他脚边的纸袋原本明明是贴紧桌边的!
方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校服有问题,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小有不甘。
谢以名打开盒子后被吓得一怔,校服和盒盖上到处都是未干的红痕,大片的艳红触目惊心,空气里飘着五毛钱水笔的劣质香味。
谢以名克制着不把东西砸到方启身上,一步跨到他面前,被气得几乎要说不出话,“你!”
“我什么?”方启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凭什么出事就是我干的?
对面乐呵呵观战的龅牙小弟突然瞪大双眼,惊慌地喃喃道:“老大……”
“你不用帮我解释,”方启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不需要小弟帮忙,“公道自在人心!”
谢以名眼睛一眯,看见一个可疑的东西,“方启你不要脸!”
“谢以名别以为你是班长就瞎扣屎盆子,你没证据就别瞎说!”方启理不直气也壮地吼回去。
龅牙小弟心虚地拉了拉他的袖口,呲牙咧嘴地暗示他,“老大……”
“你要证据?”谢以名冷笑一声,突然倾身上前。方启的个头太高,谢以名要仰头才能够到他的嘴巴。方启看着他靠近的脸蛋不明所以地睁大了眼,就连方启自己都以为谢以名要亲上来——结果谢以名抓着他的衣领小狗似的在他嘴边嗅了嗅。
“那你解释一下,你嘴角为什么有红点?这个红点为什么和我衣服上的红水笔一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