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半夜三更的,脑子不太清醒,实在不是适合考虑大事的时机。
燕清明白过来这点后,就不再纠结此事,要撵吕布睡觉了。
他刚要闭眼,就靠着那点黯淡光线,不经意地看到吕布还眼巴巴地等着他说点什么、结果没能等到,流露出些微失望的模样,心里登时一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吕布侧脸,表扬道:“方才说得还算不错。”
感觉到手心底下的皮肤微微扯动,燕清哪怕看不太清楚,也知晓是吕布扯动嘴角笑了,心里也跟着松快不少,笑道:“这会儿,可算是能睡了吧?”
吕布默默地点了点头。
燕清轻轻一笑,将手从他脸上移开了。
还不等吕布感到失落,那微凉的手便自然地滑落下来,听得一阵被褥摩擦的细微的沙沙声过后,竟然……
将他的手轻轻给握住了!
哪怕亲昵举止也没少做,可吕布却是做梦没敢想这么一出。
他瞬觉好一顿头晕目眩,胸腔里心脏狂跳,气血不断上涌,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偏偏一点力气都不敢使。
燕清仿佛没察觉到他身躯微微的颤动,倒是被自己的一个想法逗得乐了起来。
握着的手,好像就忘了松开了。
“奉先,背过《诗经》吗?”
吕布还梦游一般,答时声音十分空灵,端的是神魂不守:“……约莫有那么几篇罢。”
燕清建议:“适当陶冶一下诗情,也是很有必要的。横竖明日要全军修整,后日才赶路,你不如就趁这点时间,把《邶风》里的《击鼓》篇背一背罢,过几日我亲自检查,可好?”
吕布:“喔。”
燕清的嗓音更加温柔:“近来战事繁忙,不得闲暇,读书少了,当然称不上是懈怠。但比起计较着更换香露,还是念多些书要合算,你认为呢?”
吕布心中油然生出点不太妙的预感:“主公所言极是。”
燕清欣然道:“如此甚好。恰巧文和这回送了基本新刊印的典籍样书来,我CaoCao翻阅一遍,也觉获益匪浅。不若你拿去读读,半个月后,我再抽查考校?”
吕布:“……喏。”
作者有话要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个最初是说战友之间感情的,后来才转为夫妻,你们肯定都知道,我就不罗里吧嗦啦~
事先说明,还会再暧昧一段时间才会戳破。
因为身份差别,吕布需要时间堆积勇气,立下功绩来创造资本(以及太忙);
对燕清而言,感情刚转换,爱情刚萌芽,好感需要时间慢慢累加,加上吕布一日不挑明,他是不可能主动倒追的,但会逗对方,享受一下被笨蛋追求的感觉。
就酱紫。
第105章 结发虎牙
燕清不知道吕布睡得好不好,总之剩下这半夜,他是睡得极安逸的。
等他醒来,外头已天光大亮,不知几时。
现据虎牢关之险的转换成了他们,燕清也于昨日就让人通传下去,来个张弛有度,给众人放一天假,休憩一番,那自然不必像之前那般紧张。
有马探仍在有序侦查,警防敌袭,负责巡查的兵士们也在尽忠职守,步履迈得整齐有序。
除此之外,偌大军营大约还沉浸在酒宴大庆的余韵中,不闻平日响彻全营的训练号子响,难得地安静。
燕清眯着眼睛,脑子还迟钝着,嗅着淡淡的花露香气,盯那一成不变的帐顶看了一小会儿,悠闲地打了个哈欠。
要不是想起一会儿孙坚要带孙策过来,他怕还没那么快放弃再赖一会儿的念头。
然而他刚要坐起身来,这一动作就导致左手被扯动了。
他小惊一下,猛然忆起昨夜不是独自睡的,立马朝身侧看去。
这才发觉两人不但有一缕头发黏在一起、大概是因睡相不好、才打了个乱七八糟的大结;还有那由心血来潮而起的握手之举,竟是持续了整整一夜。
不过之前是互相交握,现是被一整夜都舍不得放开的吕布,单方面地牢牢牵住了。
而吕布这会儿,还睡得极香。
燕清唇角不自觉地带了抹笑意,不愿吵醒定是极疲累的他,便小心翼翼地往回抽抽。
谁知吕布虽睡得毫无意识,警惕x_ing却十分之强,非但没叫燕清如愿,还微微蹙了剑眉,不满地哼哼一声,略微加大了握力。
显而易见的是,只要燕清的动作再大一些,他立马就得醒来。
燕清:“……”
昔日汉哀帝怕吵醒董贤,留下了断袖的浪漫典故,可他总不能为了怜爱吕布未醒,就将自个儿的手给断了吧?
不过这念头甫一冒出,燕清就禁不住骂自己蠢得离奇。
手不能断,他却还有别的办法啊!
燕清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吕布,一边以空闲那手盖唇,极尽可能压低了声音,轻颂出颇久未曾动用的化身之法:“眼之所见,皆为幻象。”
话刚出口,一阵白雾凭空而起,将燕清徐徐缠绕。
等最后一字轻轻落了音,英俊出尘的白衣青年便无了踪影,徒留一只唯得吕布三分之一个巴掌大小、眼珠乌溜溜、身躯圆润、羽毛蓬松的小灰雀,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燕清撞得眼冒金星,不禁暗骂自己这太久没化身为鸟儿,动作居然都不利索了。
他难掩笨拙地站起身来,也不敢用翅膀去飞,是担心扑动翅膀的动静惊醒了吕布,索x_ing用那对快被腹部蓬软绒毛盖住的小爪子,一步步往外挪。
等下了榻,就能恢复人身,无需担心再变成人时,忽然产生的体重变化,会将榻给压出点动静来。
而燕清正专心致志地走着时,掌心骤然一空的吕布虽还未醒,也感觉到了些淡淡的失落。
他凝眉,长臂朝燕清之前所睡的一捞,下意识地再往周边抓了抓。
燕清险些被那手臂扫到,被吓得浑身羽毛都炸蓬松起来了。
得亏他躲避及时,才让吕布摸了个空。
燕清心有余悸地加快脚步,奔至榻下,再没顾忌,飞快吟出:“飞仙之道,缥缈莫测。”
惊魂未定的小灰雀迅速没去身影,取而代之的,就是众人所熟悉的那位俊美绝伦的燕司空了。
想到方才遭遇,燕清不禁怒得磨了磨牙,恨恨地瞪了吕布一眼。
——等这厮睡醒之后,他铁定要狠狠教训一顿。
燕清正要换上鞋履,拂袖而出,就奇怪地看到,鞋履边上,静静挂着一物。
那是一根精致细巧的络子,底下悬了一颗硕大金珠,可里头兜着的东西,却有些惊悚。
并非常见的金银玉石,而是好几颗一看一摸,就能清晰辨出,曾是属于人类的牙齿。
——确切地说,是r-u牙。
燕清颇感不可思议地将它拾起,放在掌心里,细细端详片刻。
再一联系起它所摆放的位置,心里油然冒出个猜测来,不由回头看了吕布一眼。
昨夜收拾物什,摆放鞋履,都是吕布亲力亲为,又是他始终在纠结太过舒服、未能提前准备礼物之事。
燕清眼皮一跳,哭笑不得地想:这难道就是吕布偷偷摸摸,给他临时弄出的生日贺礼?
看来狩猎时打过无数老虎野狼的吕大将军,显然没有敲几颗狼牙虎牙下来,以炫耀自身武勇的意思。
而是充满骄傲和自信,只把比这些猛兽悍勇得多的自己,所替换下的旧牙妥善保存,现转赠给他。
燕清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吕布的心思揣摩得七七八八。
他百般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再纠结地掂了掂这装着三国第一猛将r-u牙的珍贵络子,洁癖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想斗争片刻后,还是鬼使神差地揣进了怀里。
虽然这礼物有些囧,但既然它曾是吕布身体的一部分,又被吕布一路重视过来,那还是……收了吧。
尽管如此,要把这别致过头的络子挂在腰间,还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燕清暂还不具备。
他若无其事地走出帐外,头一个遇上的,却是一身神清气爽的荀攸。
“主公。”荀攸原是袖手而立,安安静静地在帐外不知等了多久,看燕清出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才慢吞吞地说道:“有些事务需您决断,攸已在此恭候多时。”
燕清随意一点头,莞尔道:“不知公达可愿再候片刻,容我洗漱,省得失礼人前?”
荀攸讲得慢条斯理:“莫说是洗漱,哪怕要顺道用个早膳,只消备多一份,攸也等得。”
燕清朗声一笑,会意道:“这么说来,你也起得不早嘛!”
偏他故意那般措辞,叫燕清以为他候了很久。
荀攸欣然道:“难得好眠。”
“你啊你。”
燕清笑着摇头,干脆拉着他手,二人有说有笑地往军中为方便汲水,近来挖下的那几口井的位置去了。
燕清道:“文台他们还睡着么?”
“可不正是?”荀攸颔首:“待吕将军醒了,他们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燕清轻笑:“他们在前方奋勇杀敌,最是辛苦,多歇一会儿,是应该的;而你运筹帷幄,为我出谋划策,也是劳累,何不再睡一会儿?”
“主公有所不知,”荀攸叹道:“攸同奉孝同居一帐,平日倒是方便规劝他行晨跑之事,只是他饮得太醉,睡相略不规整了些,这无端一腿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