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吩咐道:“请吕将军和曹太守,在一个时辰之后,来主帐一趟,晚膳也在那时送来。”
一名亲兵立马颔首,而就在这时,燕清诧异地发觉在这一堆熟悉的面孔中,多了个生得高壮精悍,他却绝对不认识的生面孔。
“你,”燕清微微蹙眉,抬了抬下颌,让他出列:“名字是?谁加你进来的?”
这人受宠若惊地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后,将自己的来历交代得干干净净:“回主公,某姓典名韦,陈留己吾人也,是奉荀兖州之命而来,昨日有幸得吕将军亲选入此卫军中。”
他天生神力,一个打倒十个的风范,很难不入吕布的眼。
况且他生得孔武有力,跟英俊半点扯不上边,叫吕布倍感安全,又是经荀彧筛选提拔来的保镖人选,便毫无私心地将对方安排到燕清身边,是奔着卫队长那位置培养的。
燕清心情微妙地盯他几眼,想着曹cao身边的头号保镖,居然就成他的人了。
典韦不明所以,情不自禁地挺高了胸膛,任燕清打量。
燕清唇角微弯,温和道:“不错。”
就因这一句简单赞誉,乐乎乎的典韦被其他亲卫的眼刀子砍了一路。
等吕布提早赶来时,正巧看到郭嘉翩翩然地出了帐,瞧着心情颇好,唇角居然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满足笑意,不由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询道:“主公同你说了什么?”
若是正事,怎么可能笑得这般荡漾?
郭嘉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回得滴水不漏:“自是机密之事。吕将军若想得知,不妨直接询问主公。”
吕布目送这风流鬼离开,面色毫无变化,心里的醋悄无声息地淌了一地。
等他进去后,竟看到曹cao已厚颜无耻地坐在离主公最近的那位置上,还笑着握住主公的手,赫然交谈甚欢,那股不快的郁积感登时更盛了。
他分明是一得信就来了,怎还晚了一步?
燕清以余光瞥见熟悉的高大身影,抬眼冲他招了招手,笑道:“奉先也提早到了?坐罢。”
吕布沉默地点头,也紧挨着燕清坐下。
他公私分明,这会儿心里纵使憋了股气,也不会在大战将至的紧要关头,去明里暗里跟曹cao较劲儿。
况且燕清这会儿姿态随意,虽坐在席上,却非规矩正坐,而是让身子舒服地倾向左边,斜斜坐着,一手半拢成拳,指背顶住耳后小骨,唇角洋溢着似笑非笑的风流,眼眸璨若晨星。
烛火明亮,把y-in影和暖色均匀地打在如玉面庞的两侧,浅浅染于目中,端的是雅人仙逸,惹人心折心醉。
吕布安静看着,目光并不露骨,呼吸却不知不觉地越来越轻。
倒是曹cao不明情况,极欣赏地看了身材高大伟岸的这员虎将一眼,又毫不掩饰自己羡慕之情地向燕清夸了几句。
吕布内心无动于衷,嘴上则谦虚几句,道曹太守太客气了。
燕清反而听得浑身舒泰,大大方方地代吕布受了,才继续正事:“等皇甫将军一出现在阵前,就请孟德无论如何争取到同他直接叙话的机会,说服他接下殿下旧物。”
曹cao欣然应允:“cao虽无十成把握,亦将全力以赴,还请司空放心。”
燕清莞尔道:“多亏孟德同他有过共事之谊,不然这计虽定了,人选却不知从何觅起。”
曹cao哈哈笑道:“幸好如此,不然凭司空帐中雄兵虎将之多,cao这一身功夫不上不下,是注定难有用武之地了。”
吕布心头一动:什么玩意儿?
曹cao知情识趣,同燕清聊好后,就径直退下了,留燕清跟吕布二人在内。
燕清道:“张济所领那数十骑,以滋扰为主,绝不正面交锋,其用意除了要拖延营寨修筑进程,恐怕还有惹得我等烦躁不堪,疲于分神应付。”
吕布立马反应过来:“夜有敌袭。”
燕清见他虽犯了一天傻,晚上总归让脑子清醒过来了,不由放心地点头:“就算不是今夜,明日也定将以大军复来。我估摸着,以董贼一派做风,还是趁夜打个措手不及的概率会大一些。”
第111章 刺客袭击
吕布略作沉吟:“布白日里只来得及修些陷马坑,他们多半也瞅见了,定有防备,怕是防不住多少。”
燕清对这点早有预料,笑道:“文台那头进度也差不多,不过得亏借你掩护,他派人将壕堑掘于内沿,上头以虚土棚盖,应未被发现。届时伪立旗笙于外,内以弓兵衅s_h_è ,诱其入围,候时可击。”
吕布略作思量:“如今李傕负伤,张济受俘,可为先锋者,不外乎郭汜樊稠牛辅,皆是虽颇通兵法然骁勇不足,绝非布数合之敌。何不主动迎击,将他们一举击破?”
燕清摇了摇头:“董卓虽声名狼藉,却狡猾j-ian诈,绝非无能之辈。我军初来乍到,不知他们盘算,而乍遇夜袭,往往易生兵变,与其争这一时,不如暂以守代攻的妥当。”
他再急于求成,也不可能冒这么大险。
吕布“唔”了一声,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笃定道:“董贼定会叫皇甫嵩打头阵,自己在后头等着判断形势,看是否方便捡便宜。”
燕清微笑抚掌,赞许道:“英雄所见略同,军师们亦是如此作想。”
吕布不自觉地翘了翘唇角:“主公谬赞了。”
受到鼓励,他放开思绪,大胆猜测,也大胆发言道:“”
越聊越兴起,心里也隐约浮现出了一个计划。想着已然入夜,时间所剩不多,吕布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忍痛请辞道:“可否容布先行退下,确定部署事宜?”
燕清当然不可能挽留他,爽快一挥手道:“莫忘了用晚膳就好。”
吕布惦记着正事,虽不舍离开燕清,还是分清轻重,迅速往外去了。
燕清在帐中默然坐了一会,才重新拿起公文批阅,而就在这时,郭嘉急急忙忙地去而复返,一掀帘便唤道:“主公!”
燕清不急不缓道:“急甚么?先说后坐还是先坐后说?”
郭嘉嘴角一抽,落落大方地在吕布方才落座之席上一坐,腿随意一盘,便道:“递信离间一事,大可缓上数日,待战况焦灼再送。”
燕清不置可否道:“这是为何?”
郭嘉道:“不见主公抵御辛苦,却知主公向来对他深恶痛绝,那忽然求和,董卓岂会轻信?不若战上一段时间,再假装粮Cao不济而服软,同意与他二分天下,指定皇甫嵩为使,在书信中动些手脚,最后发动总攻,不愁董卓猜忌皇甫嵩同我暗通款曲,自断臂膀。”
燕清刚要开口,门外便传来响动,只听亲兵力喝下,一兵士吐词含混不清,显是被吓得语无伦次道:“某、某是奉了上官之命而来,为主公送晚膳来的……”
亲兵难掩厌恶道:“这回怎派了个话都说不好的来见主公?”
他们心里犯着嘀咕,用银针检验过膳食无毒,核对过他身份木牌后,还是将他放了进去。
燕清莞尔:“奉孝来得正好,晚饭正要送到,可要陪我用了?”
郭嘉笑眯眯道:“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但若只得一人份,怕还不够嘉一人用的,说不准会害主公饿肚子。”
燕清道:“那你大可放心,我原是预了奉先与孟德那份,他俩有事在身,方离得早了些,却便宜你了。”
郭嘉悠悠道:“古人有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诚不欺我。”
正说话间,那端着菜盘的伙头兵已低眉敛目而入。
燕清温和道:“放这儿就好,你可退下了。”
“喏。”
他匆匆抬起头来,嗓音微微颤抖地应了一声,紧接着似是被燕清容颜所摄,再不敢抬首,只小心翼翼地将盘摆在燕清指定的案桌之上。
燕清对这类反应见多不怪,只将公文收拾好了,省得被汤水弄脏,而郭嘉与燕清玩笑几句后,习惯x_ing地扫了那摆得整齐的食皿一眼。
他心细如发,立即察觉到些微违和之处,微微蹙眉,微带惊疑地询道:“你这是——!”
他话刚起头,警惕之心刚生,对方便已知事情暴露,瞬间一反唯唯诺诺的怯弱小兵的模样,抬眼露出几分狞色和赤裸恨意,直冲燕清。
他爆喝一声,袖中一抹寒光闪过,正是一把极其锋利匕首被抽出来,刃尖有莹莹碧色,显已淬毒,迅速直刺向燕清!
“燕贼合死!”
因是商量秘事,这会儿帐中仅得两个弱不禁风的文人,一干虎狼护卫皆老实守在帐外,在他看来,着实是不可多得的空档、不容错过的大好时机。
燕清虽曾凭一手出神入化的好箭法威震关中,但却从未亲自披挂上阵,冲锋杀敌过,就坐实了他那日是侥幸居多,虽有几分同温雅容貌不符的好力气、然自保不足的说法。
不管是敌军,还是燕清自己人,都是这般认为的。
“主公危险!”
护卫听得里头异动,纷纷抢入,可到底会晚上一些。
郭嘉完全不及多想,托了近来锻炼勤快的福,动作敏捷得很,当下奋不顾身地朝燕清方向一扑,口中拼命大喊。
他试图凭自己身躯阻挡,好碍得片刻,让护卫们尽快击杀此贼。
然而燕清虽被郭嘉的猛然一扑而挡住了一瞬视线,紧接着展现出的应变速度,却快得叫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