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肯下血本,尤其能跟王叡之前的毫无作为形成鲜明对比,那在正逢用人之际,渐入缺钱缺粮的窘境,根本无暇分身去疏离南边纷乱的朝廷眼里,他说不定就不那么可恶。
那过个明路,将官职正经给这‘大义’灭上官的曹太守手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荆州真落到志大才疏、又背上弑害上官的恶名的曹寅的手里,虽可惜了当地百姓又要受苦些年,但对燕清而言,无疑要比落在那几个人中之龙手里要好得多——他最担心的,还是刘备在中央呆腻了,说通了他老师卢植,靠宗室这个金字招牌,申请被派去外地,做个能调兵遣将的太守或是州牧去。
燕清心念电转,在盯着那纸看的短短一瞬,就想通了这些关窍。
他笑着看向郭嘉:“看来最好派个伶俐人去,给闯下弥天大祸的曹太守指点迷津,通条康庄大道了。”
说是指点,可最理想的状态,还是这人能发挥像史上曹cao安排在吕布身边的陈珪父子一样的高级间谍的作用。
只是这人选上的要求,就十分苛刻了——智商首先得高得足够碾压‘主公’,帮着渡过最初这大难关,获得信任后,又能挺住对方的重用厚待,坚持一步步地挖坑,还一直传递靠谱消息来。
郭嘉颔首:“主公心中,可有什么合适人选?”
燕清莞尔,一针见血地指出:“有是有,但你之所以这么问,恐怕是心里有人欲荐罢。你我之间,何必拐弯抹角?直说便是。”
郭嘉笑道:“知我者,主公也!只是这我欲荐之人,主公应也略有耳闻。”
燕清心里一哂:还真不是他自夸,他记x_ing本就好,又因着对吕布深刻的爱,硬是把和三国这段历史有关的书籍都啃了一遍,只要是史上有名有号的人物,他就不可能一无所知。
那郭嘉这句马屁,他倒的的确确是当得起。
“快说,卖什么关子?”
燕清催道。
郭嘉道:“正是主公亲自去信文若,让他派人去泰山接应的那位重病郡丞,诸葛珪之弟诸葛玄。”
燕清诧道:“诶?他不是……”
话未出口,燕清便猛然醒悟过来,赶忙将“刘表的手下”给咽了回去。
在他的记忆中,诸葛玄的正式登场,还是在其兄诸葛珪的逝世之后了。
而诸葛玄出仕后所担任的第一个官职,则是这会儿还没影儿的刘表的小小属官之一。
郭嘉困惑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燕清略想了想,应允道:“便定了是他吧。”
尽管诸葛玄并没留下什么亮眼功绩,为人处事上,却绝对是可圈可点的,于交际方面的高超才能,也极有体现。
在知晓兄长去世后,他二话不说就找上司刘表请了假,马不停蹄地去照料侄子侄女,就足够看出重情重义的一面;而见曹cao攻城来了,毫不犹豫地转移去扬州避祸,还能凭早已没落的门第,得到一向眼高于顶的袁术的另眼看到,还任命他做个豫章太守,就可见他的人格魅力和局势判断都非同一般;因缺兵少卒,上任后被打退了,他回头去投奔跟袁术有仇的老上司刘表,竟然也被接纳,还在缠绵病榻的这几年里成功把两个侄女嫁入当地的高门望族(一为庞氏,一为蒯氏),使默默无闻了数百年的诸葛家一跃而入了荆州的上流阶层,其能说会道、长袖善舞的本事,也可见一斑。
与郭嘉谈完公事,在他主动告辞,好放得了此讯后很快将来求见的刘晔和荀攸进来时,燕清又笑着问道:“途经颍川,你不准备回家看一眼么?”
郭嘉挑了挑眉,摊着双手道:“主公莫不是忘了,嘉早于当日下定决心追随时,便当场将下人尽都遣散,除简舍中挪不开的一些死物外,并无遗留。现是孑然一身,彻底将身家x_ing命托付到主公身上了。空屋一座,还有什么好去的?”
燕清笑吟吟道:“我还当你要仿效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呢。”
郭嘉洒脱道:“实是身无长物,并无别处好去。”
燕清听了这话,禁不住眨了眨眼,忍不住朝他腰下飞快一瞥,意味深长道:“长物?怎么可能没有呢?这不还好端端的吗。”
“………”郭嘉:“哈——?!”
看着郭嘉先是愣住,旋即眼睛一点点地瞪大,眸底满溢着不可思议和非是冲着他来的愤怒谴责时,燕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脱口而出了一句相当不得了的荤话来。
都怪跟个口无遮拦,满脑子敦伦之欲的莽汉呆久了,倒被传染了口无遮拦的毛病。
燕清默默将心里的吕布小人儿狠狠揍了一顿,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继续看郭嘉这副犹如五雷轰顶,受了晴天霹雳的震惊样,随手在桌上的小碟里抓了块糖酥,往郭嘉张大的嘴里一塞,连敷衍搪塞都懒得编造,便将他连推带搡地送出去了。
荀攸不久后果然就与刘晔联袂而来,就荆州内部起火,墙头变幻大王旗之事简单讨论了一番,也颇赞同郭嘉所出安c-h-a细作的主意。
人选正式敲定为诸葛玄了,燕清便即刻给荀彧和诸葛玄去了封信,除侧重点之外,内容倒是大同小异的。
在这之后,燕清便下令加快进程,终于赶在九月中旬回到了久违的谯郡。
可人还没进程,也未来得及感慨万千,来个近乡情却,燕清就被映入眼帘的偌大阵仗给惹得哭笑不得。
原来贾诩一早得到消息,亲自领着比燕清离去前不知壮大多少倍的文臣武将们,全穿上官服,浩浩汤汤地在城外排开一列,光气势上就非同一般。
加上作为燕清发家地的谯郡,一向以此引以为豪之余,还是受晋江教最深、信仰最稳固、传播最广泛的地方……
燕清沿途常常见到教徒自发供奉酒r_ou_不说,还争先恐后地抛下伙计从家中赶来,在大军所到一带夹道欢迎,据说就为目睹教主风采时,麻木之余,总觉得太过夸张了。
可看到谯民们怀里所捧,几乎人手一个的仙人木像,一脸虔诚炽热地跪拜在外沿时,他才深刻地感受到什么是小巫见大巫。
这都叫什么事啊!
燕清看向面带云淡风轻的微笑的贾诩,走近几步,握着他手寒暄几句,便压低了声音,无奈道:“这可不像文和的作风。”
大出风头,兴师动众……越是一反常态 ,燕清心里就越是发毛。
这么看来,贾诩被他三言两语坑下独挑大梁,心里怨气怕是不少。
贾诩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却一点点地将被燕清握着的手抽出,收回袖中:“主公谬赞了。”
燕清飞快地瞟了眼在贾诩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那些大半都陌生、赫然是新辟官员的面孔,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让他们都散了吧,不然全在这堵着,叫他们劳累不说,还使大军都不好进城。”
贾诩叹道:“主公还真是太久未归了,这军营都在城外,何须进城?而城门虽不恢弘,却足够宽敞,容纳十数架马车,还是轻而易举的。”
郭嘉倒觉得十分有趣,靠自己广为人知的护法身份,不费吹灰之力地就从人手里要了个过来,一边翻转着把玩,一边在口中啧啧道:“心意虽到了,但雕工未免也太粗糙了些,哪儿赶得上主公十分之一的傲人风采、仙人相貌?倒是手里所持的这桃枝,勉强称得上精细……”
荀攸也颇感兴趣地凑了过来,跟他一起点评。
燕清一声不吭,将谋士们善意的调侃置若罔闻,明智地放弃和摆明要秋后算账的贾诩谈条件的打算,兀自进了马车,又犹如后背长眼一般伸了伸腿,就把要紧跟着他进来,口中还絮絮叨叨的郭嘉给无情地蹬出去了。
第145章 肥羊赵云
等回到官邸,燕清看着清清爽爽的案桌,又望了眼架子上井然有序,赫然已处理好了的公文,不由暗松了口气。
显然贾诩虽对独自挑起大梁这点颇有微词,刚刚才以那种叫燕清有苦说不出的方式叫他略不自在一下,作为小小报复,却没准备别的动作,而是就此打住了。
像郭嘉这般率x_ing而为,鲜少顾忌,胆子大的真x_ing情,到底只在少数。
一路上车马劳顿的,到了地方后,全军上下都松了口气,燕清倒是神采奕奕,索x_ing打发郭嘉荀攸刘晔等人去小睡,他则坐在议事厅中,和贾诩说说话,顺道批阅一些必须由他处理的公务。
贾诩看着谋士们联袂离去的背影,莞尔一笑,似感慨道:“主公待心腹嫡系,仍是无比精心保护。”
燕清哪里不知贾诩这是在暗示他莫要厚此薄彼了,进行委婉抗议呢。
他也有补偿几分对方的意思,便温柔一笑,握着贾诩地手道:“多日不见文和,甚是想念,书信上只知近况尚好,可实相见后,方见你清瘦不少。”
贾诩闻弦音而知雅意,极自然地接上:“那之前拉下的休沐……”
燕清心念电转,对下回出征的时间有了个模糊的概念后,便笃定道:“等明日他们歇好了,即可一概补上。”
贾诩彻底满意了。
二人相视一笑后,各在议事厅的竹席上落座,又唤人取来冰盆,降下屋内燥热暑气。
燕清随意翻阅着文件,右手提笔,时不时在上头描补,头也不抬道:“我不过离开半载,怎么班底却壮大了将近两倍?”
贾诩不急不慢地讲了两条理由:“其一,主公当日大兴义兵,大破董贼,匡扶社稷,而不弄权胁主,威名赫赫,品德高尚,众多事迹,已被万民传唱,有贤能者,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