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太子妃一位闺秀女子,在这种时候,还能问得出来话,封元也可以说是很佩服了。要知道,他在经历那一次追杀在岛上醒来后想到当日的情景都还忍不住吐了一回,后来便不敢再仔细地想当时的情况了。
只是,太子妃问的话可是不太好回答,封元又把视线默默地往卫城那里挪: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城略微动了下眉眼,转向卫稷和他大嫂,神色肃穆,“大哥大嫂,此事本不欲你们得知,但此时情势如此,也便告知你们,还请大哥大嫂多加思量……”
卫稷点头,又回道:“若是实在不便告知,也可不言!”毕竟这事实在过于神异。
“无妨,不能过多透露,只便让大哥大嫂明了,封元乃是不世修行之人,有些神异手段,却不可用以过多襄助凡人,更不能透露修行之事,有言禁在身。”
听着卫城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胡扯,封元在一边默默地抽了抽嘴角,又不得不在太子和太子妃两人震惊看过来时,露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透出些脱尘仙风,来印证卫城所造的谎话。
两人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很古怪了,半是惊半是奇,其中还带些敬畏、与有荣焉、喜悦审慎等等情绪,实在是复杂不已。
“既如此,我们定当严守这个秘密,不会往外透露一分!”卫稷严肃地作下承诺。
得了这话,卫城也就不再想这件事了,将两人带出农场,安置在他睡的房间,接着又在卫稷的要求下,带着两人一起去看过了皇帝,接着便和封元起进了农场。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们也不便去麻烦观中的师傅们,只在农场里睡一晚也就是了。其他事情天亮后,再作打算。
就是不知道观中的师傅们一晚上醒来发现多了三个人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第二日醒来,倒是没有人对突然多出来的人有什么奇怪的,毕竟观中事务也多。倒是皇帝对卫稷的到来有些惊讶,在得知老十七王爷的所作所为之后,沉默许久,悄悄叹了口气。
用早斋之前,一位小师傅带着风尘仆仆,形容狼狈的卫翎来了房中,又是一番简言叙话,卫稷洗了手,伺候着皇帝吃完,一群人方才一起往着斋堂里去了。
在这样的情境下,封元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才合适,而卫城也分外沉默,两人无声地跟在后头,便见卫翎与卫稷进了斋堂却并不去吃东西,反而是往着一位面色素妍的女客的方向去了。
封元心知,这就是卫城的亲妈了。
他一时有点尴尬,顿下了脚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再一转头,就见卫城也止住了脚步,并没有跟上来,甚至还落后他一步。卫城此时,情绪大约是比他还要复杂吧?封元想到卫稷告诉过
封元退后了一步,手轻轻在他的手臂上拍了一下,见卫城再向前走了两步,也不再走了,自自己也跟着走了两步,站在旁边,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站在原地,眼见卫翎和卫稷走到女客面前,卫翎伸手抱了一下她,女客这才发现他们的到来,转过身又惊又喜地和两人叙起了话。在这途中,封元明显看到女客在转身时看到了卫城,眼中很是惊喜,但是不一会惊喜的情绪又很快淡了下去。
在跟两人叙话的途中,女客的视线也几次飘到他们这里,但是却没有专门来跟卫城说话。卫稷与卫翎虽然也并不避讳提卫城的事情,却也不强求让卫城与她说话。
这样说了一会儿,斋堂放了饭,一群人这才止住小声的交谈,专心用完饭,回了房间。这位曾经的皇后,与重病在床的终于在这么个小屋里见了面。
卫城几人都不知道两人在屋里到底说了些什么,不知道两人是不是已经对过去的事情释怀。他们在屋外等了一会儿,就见她走了出来,转过身掩了掩房门,接着便转述了皇帝要求卫城几人进去的要求,自己先行离开了。
几人进了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皇帝都一时间说不出来什么话,这个曾经执掌天下权柄的人,现在已经老了,所以,他似乎终于有了普通人的情绪——他哭过。
他的发丝已经被整理好,衣服也被重新打理过,似乎是已经洁过面了,但是,他浑浊的眼中,可以看得出红意,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跟以前大不一样,真的仿佛只是一个老人了。
见卫稷带着兄弟几个进来,在卫稷的帮助下坐了起来,皇帝抓住卫稷想收回去的手,落在了自己的床边,“我已经老了……”不等卫稷劝慰的话说出口,皇帝止住他想说的话,继续。
“本来,禅位之事不应当如此轻乎,但是,朕这些年实感精力不足,时时困倦无法理事,加之此次之事,以后恐无心力,在这里便将这已经摇摇的皇位传于你吧,以后一干事宜,你便自做主,不必事事再来寻我意见。”
话到此处,卫稷已经在跪在了床下,实实在在地磕了几个头,想制止皇帝再说下去,皇帝却看也不看他,只自顾说着自己的打算。
“此次逢变,出逃慌张,未及带出玉玺,恐怕已经为你十七叔所用,如此一来,我们必处处受制,但朕少时私印是时时带在身上的,去给朕准备纸笔吧……”
卫稷又磕了两个响头,见皇帝态度坚决,方才示意太子妃前去找小师傅要了纸来。太子妃去要了纸笔,恭敬地捧递到床边,卫翎帮着拿了小凳放到床边,皇帝撑着身体写完,搁下笔,又缓了许久,又才开口。
“此三张,一为禅位旨意,你且好好保管,一会儿将此观中师傅都叫来,便作证人宣读旨意。一为征讨惠王的陈罪书,你等想法散出,想必勤王之事,可以与谋。最后一张,乃是我现下大约能够调动的全部人马,你便依此谋事吧。”
将自己的打算交待清楚,皇帝又叹了口气,“朕在位三十余年,兢兢业业,夙兴夜寐,只为不负祖宗基业,原想壮大我卫国山河,却怎料到老时,竟然兄弟反目,置祖宗基业于此飘摇之境,置我卫国百姓于动荡之秋,实在于心有愧,心里委实难安。”
话到此处,一行浊泪从这位江山之主的脸上划过,隐在脸上沟壑之中。
卫稷见此方不再推拒,再一扣头,恭敬接下旨意。
封元靠在卫城边上,只觉得他的手臂在这时猛地一抽。他不敢抬头去看卫城此时的表情,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抱他。最后,封元只是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卫城的臂肘上,缓缓摩挲两下,不再动作。
“父皇——儿臣必不负父皇所托,定将使我卫国山河重归安稳!”
“如此便罢——你们出去吧!”
一行人方才出了房间。
……
扬光末年,新帝于磬州负云山秘密继位,与此同时,伪帝卫域于京都发出告天下书,言恭王有不臣之心,为争夺皇位丧失仁孝之心,害死父兄,皇室宗亲共择二皇子继承帝位,即日登基。
同时传出的,还有对卫城的通缉令,上加盖帝印,发往各地。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还有一章就完了,然后会有现代番外,之后就正式完结了。
新文《送个外卖而已》求收,最近存稿中……尽量日更,争取加更。
第60章 完结章
承负元年元月二十日,恭王领军进京,围于京郊。
在此之前,各路匪徒沿途扰民行军,汇于岚城,犄抵京师,扬清君侧卫正统之大旗,于岚城强征城中富商,扩充军备,援合京都。与此同时,京中戒严,闲杂人等不许随意上街走动,王侯贵爵奉召进宫,不得离开。皇子皇孙皆暗中被囚于宫中。
卫稷自在负云山上继了皇位,老皇帝便不再许他前去床前侍疾,只命他一定要歼灭逆贼,拨乱反正。卫稷当晚于房中燃灯到天亮,第二日与卫城商量后便动身前去汇拢老皇帝年轻时的旧部。
这些人,以前帮助老皇帝夺得了帝位,功竟后,一些人入了朝,而他们便是激流勇退,保得丰厚家底的人。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私下里为老皇帝行使秘监百官的权利,是皇帝不使自己受制于朝堂的有力武器。到了此时,也是一个很让卫稷看重的人选。
只是他们匆匆到了负云山中,身边也没有带任何人,老十七王爷在京中找不到他们,想必现在已经派了人出了京,来追他们了。
所以,就是这些人中有知道京城出了什么事情的,现在便是想联系也联系不上人了!
卫稷请了货郎往京中秘密联系自己的人,这才终于把自己的人给拉到了身边,就这也还不敢把明面上露过太多次脸的人给拉出来,以免让老十七王爷嗅到味,也咬了上来。
这方面上,反倒是不如卫城来得方便。
有了人手在身边,卫稷便动身前去联系人去了。太子妃到了此种情况,虽然是担心自己父亲的安危,却也明白,还是得以大局为重,便同太子商议了,只身留在了观中,照顾老皇帝。
这所道观,虽是女观,却也不是完全没有男客,所幸,一般只会在特别的时间允许人在观中留宿,所以,人员往来,也还算是比较简单。
再加上,卫翎来时带了人来,太子妃在这里也还有所照应,加上皇帝此时不便离开观中,卫翎又不便擅自离岗,太子最后这才同意。
卫稷离开当日,卫城和封元便接到消息,他们此前运出的铁矿都已经全都被做成了,并着小五与袁毅一起往京中折返,卫城与封元便趁着无人注意,到后山中寻了一隐密处,把之前承诺卫稷的,他有办法弄到粮食从农场里弄了出来。
再几日,接到消息,前去调兵的人并卫河,一并往京城来了。
得了消息,封元的视线便一直没有怎么往卫城身边凑,就连吃饭喝水,也尽量地不着痕迹地不去让卫城经手——他怕卫城会给他下药,像小说故事里说的那样,面对危险的时候,其中一方会完全地忽略对方的意愿,不允许对方跟他一起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