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这是什么好事吗?”
王瑞换了个姿势,悠闲的在他掌心侧卧着:“你现在知道我什么感觉了吧,这种莫名其妙的示好是不是真的很恶心人?”
何云一瞪向巡抚,这人是人间的大官,管辖一方百姓,命格贵重,不能轻易改变其命运,但不意味着他就拿他没办法。
竟然对第一次见面的书生,动手动脚,真是个混账!
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吗?何云一不觉往深了考虑,王瑞一介书生而已,至于惊动巡抚亲自下狱来释放,并且赔不是么?当然不可能,就是举人也没这个待遇。
“……恐怕不是第一次见面,他可能早对你有所贪图……弄不好这场冤狱就是他的手笔。”
王瑞仔细回忆:“真的没见过。”
“你别说话了,你的烂桃花,哪个不是突然而至的,都交给我。”
何云一将王瑞放回袖中,解开了定身术,跟着一群官员往外走。
出了大牢,坐上准备好的轿子,被一路往巡抚一处宅院抬去了。
下了轿子,何云一见这是一处闹中取静的深宅大院,他虽然不是世俗中人,但金屋藏娇这个词他还是懂的。
刚才动手动脚,言语暧昧,这会又把人抬到这样的地方来,想做什么不言自明。
幸好是他现在代替王瑞,如果不是呢,王瑞还不是被压得死死的?
“走吧,酒席就备在里面。”周宗晨笑着对“王瑞”道,然后就看到这个白面书生朝他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抬步走了进去。
周宗晨心里不舒服,不过,对方仅仅是一个秀才,他是一省大员,不愁他不低头,倨傲不过是暂时的。
到了客厅,先叫书生落座,请了擅长治外伤的大夫来给他看手指,何云一大大方方的亮出手指给对方检查。
“……回大人,这位公子的手指完好无损,不需要医治。”
周宗晨便叫大夫下去了,带着笑意对何云一道:“牢房中脏臭不堪,叫丫鬟先伺候你下去漱洗一番吧,然后咱们再饮上几杯。”不等何云一说什么,便唤了丫鬟进来,带他去沐浴更衣。
何云一的确觉得自己身上有牢房的味道,正好也想换一套衣裳,到了浴房,将丫鬟推出去,反拴门闩,把王瑞放了出来:“……我要洗澡了……”
王瑞眼珠转了转:“那你就洗啊……不是需要我做什么吧?”
你想哪儿去了?何云一哼道:“需要啊,需要你眼瞎一会!”
说完,在王瑞额头上点了几下,他眼睛就看不到了,不由得长叹一声,托着腮帮坐到地上,真是的,好像谁会偷看一样,嘁!
“你就不该答应这巡抚的要求,喝什么酒啊,保不齐藏着什么坏心眼。”
何云一冷笑:“有坏心眼更好,我让他哭都找不着调。”
王瑞劝道:“还是别乱来了,他可是巡抚……天下读书人千千万,有几个巡抚,我倒是无所谓,我怕他会为难我的家人。”
何云一听了,心里疙疙瘩瘩的,果然王瑞还是俗世中人,顾虑太多:“你别管了,都交给我。”
王瑞心想,我管得了么,郁闷的托腮,耳朵里听着水声,过了一会,水声停了,他眼睛也很快恢复了光明,然后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袖中。
何云一对他笑道:“我突然想到,你就这么一点的话,也有好处,等晚上的时候,我给你弄个瓷碗倒点热水,给你泡澡。”
“……”你就不能有点正经的主意,之前的骑松鼠也是馊主意。
何云一整备一新跟着丫鬟回到了客厅,巡抚也换掉了官服,这会身着便服招待他:“你回来了啊,快坐罢。”
何云一沉着脸入座,不见有其他官员陪伴,只有他们两人,想来是独处。
王瑞在袖中撇嘴,这场景似曾相识,当初何子萧魂魄入了徐知府体内,就是这样备酒招待他的,然后……
但是何子萧还能理解,毕竟见过他,这个巡抚,他绝对没有接触,没道理对他“垂涎”啊。
周宗晨见“王瑞”不动,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笑道:“果然人不可貌相,你的样貌与你的x_ing子看起来,可不是太相称。”
何云一挑挑眉,开门见山的道:“我x_ing子一向如此,有话不如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宗晨愣了下,随即哈哈笑道:“好,真是爽快,本官就欣赏你这样的人。”但还是不说实质x_ing的内容:“本官敬你一杯。”
何云一道:“我走了,你自己喝吧。”
周宗晨忙站起来拦住他:“年轻人脾气太急躁,容易吃亏。”
“你也知道我是年轻人啊,所以你这个中年官员邀请我这个差辈的人喝酒,打的什么主意?”何云一冷笑:“不如直说。”
周宗晨深吸一口气,绷着脸道:“你先坐下,慢慢说。”
何云一就是不坐,一副“你有话不直说,我就直接走了”的表情。
周宗晨缓缓点头,似笑非笑的道:“好,遇爽快人说爽快话,我让你来,是有收你当养子的想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何云一凝眉,恨不得给对方一拳,你有病吧,第一次见面要给人当爹?简直跟他们修道之人,第一次见面就要给人家当师父一样无礼。
这不是侮辱人么。
王瑞在袖中听得清楚,心里气道,养子不就是男宠的同义词么。
果然就听周宗晨道:“我这个岁数了,还是没有儿子,这辈子怕是也不会再有了。你如果愿意,对外我们父子相称,等我百年,这偌大家业全给你。”
何云一还是不懂:“……我看你没那么老,等你死了,我也老了,不干。”
周宗晨被气笑了,这人是不是傻,子琰如果转世成这样的人,也真是一场笑话了,不过正因为他看不懂,所以才想把“王瑞”留下来,多加观察。
他道:“我死了,你只能得到家产,但我活着,你得到的却不止这些,你可以去国子监读书,哪怕考中个举人,我都能让你步步青云,至少坐到一州一府的官员,手握实权。
我有朋友在京中任过主考官,虽然不能透题,但点拨你一二不在话下。
相应的,你的家人,又何必居住在小小的县城做个富户,完全可做城里的富商,若是觉得惹眼,可以找几个人家帮你们代为管理商铺财富,实际财源还是进你的兜中。”
王瑞听得直咧嘴,娘咧,就是说只要跟了他,权、钱、名,要啥有啥啊。
周宗晨见“王瑞”站在那儿不动,觉得自己机会甚大,站起来,笑着绕着他继续笑道:“我岁数是比你大,但是我能给你的,却是毛头小子不能给你的。”
何云一终于听懂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收养子,而是看中了王瑞,要用这些条件让他就范。
他现在的心是又气又酸,气的是这王八蛋居然敢觊觎他的人,五脏六腑炸了一般的搓火,酸的是,这混账说的竟然有几分道理。
王瑞跟着他,他还得捉妖赚钱给他花,总担心钱不够不说,他连书也不能继续读了,以王瑞一个俗世人来说,可谓受苦了。
袖中的王瑞这时却没什么感觉,他钱也够花,让他当官他也没什么兴趣,关键是他不喜欢比自己大那么多岁,满身迂腐气官僚气的人。
何云一心里酸了一会后,怒火压倒x_ing的湮没了酸涩,哼,你给王瑞的不过是人世间的寻常享受而已,我还能带他飞呢,你能么,嘁!
你这种以权谋私的人也想沾我的人?!得给你点厉害看看。
“王瑞,不急,你慢慢想,你可以住在这里,想到你想通了为止。”周宗晨笑道,犹豫不决,就是动心了。
“我想通了。”何云一道:“你既然要收我做养子,那你得保证以后不能再有亲生子嗣,否则有人和我争夺遗产怎么办。”
周宗晨无所谓的道:“这个我可以保证。”他不喜欢女人,本来就不会有子嗣。
谁知话音刚落,突然就见一个瘦削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寸长小弯刀,出现在了他面前。
高官面前忌讳亮凶器,哪怕是这么小的也不行,再说这少年是怎么进来的?
周宗晨急道:“你、你是谁?来人——”
没有下人进来,这少年笑呵呵的道:“我是骟父宰。”
“单父宰?”单父是春秋鲁邑地名,宰,是官名,孔子弟子宓不齐做过单父当地的官员,人称他为单父宰。这少年突然出现,周宗晨不禁一愣:“难道你是宓不齐?”
少年试了试手中小弯刀的刀锋,笑着纠正道:“非也,我是骟父宰,负责骟父的官员。天下不负责任的父亲太多,娶了续弦再生孩子之后,往往对之前的孩子十分苛刻,对后妻的孩子溺爱无度,我便负责骟掉他们,叫这些偏心的父亲续娶后没法再生育。
之前青州有个人,五十多岁了,又娶了个年轻媳妇。两个儿子怕后妈再生孩子,趁父亲醉酒,把父亲骟掉了,自那之后,供奉我的人越来越多,我也希望好好报答众生。我刚才路过,听说你和这个书生定了誓约,我决定帮你一把。”
周宗晨大喊:“来人——”但没有下人和护卫进门,他便一边往后退一边滴着冷汗道:“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