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来到贾沛的说书的茶摊面前,就见贾沛满面忧色的坐在那里,周遭不见半个听客、茶客。
“贾兄,今天这城里真凄冷。”楚宁坐到贾沛面前,问道:“难道是因为昨夜山贼入城的事?”
“Cao民贾沛参见校尉大人!”贾沛站起身来,恭敬的行了一礼,回道:“昨夜山贼入城,挟持了大量的百姓,这些百姓虽然大部份都被救出,但住在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知道此事后,却开始发卖土地和房屋,甚至有不少大户,今天已经将多余的仆从丁口打发出来。”
楚宁听罢,心下了然,这些拥有大量田地家财的富户,大概是被吓怕了,所以想要把田地和人口卖掉,带着钱财去搬去更安全的地方。
琢磨半晌,楚宁又与贾沛随意聊了些话语,便问道:“方才见贾兄满面忧色,可也是因为此事?”
“还请校尉大人指点!”贾沛闻言,抹泪道:“昨夜族中六郎不幸亡于贼手,我族族长亦决定举族搬去郡城,可我好不容易置下的田产家当全在这黄县,又如何舍得贱卖?”
“贾兄唤我一声宁姑娘便好。”楚宁想了想,说道:“大家担心这城县不安全,纷纷要搬走,我很理解,毕竟,昨夜山贼的确入城行凶。不过贾兄应当知晓,早些年横行的海寇已经被我击溃,而东莱山里的山贼,此次亦全数剿灭,还有何险可忧?”
事至如今,楚宁心中已有猜测,那章铭之所以能从县牢里逃出,怕是白夙的功劳不小。估摸着,白夙早就知道那章铭与东莱山贼有染,故意把他从牢里放出,又故意在那紧要关口离开黄县,故意让他们有机会打开城门,让他把散落在山里各处的山贼集中起来带下山,借此一举剿灭。
“可如今朝廷倒行逆施,颁下新的法令,来年春税又要长两成。照如今这光景,再涨两成春税,谁家人还能活得下去?”贾沛道:“听说冀州那边,有不少人被逼无奈,已经落Cao为寇……谁能说得准,明年这东莱山里,不会聚起新的山贼来?”
“贾兄,如果你一定想听到这句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楚宁郑重道:“东莱山里不会再有新的山贼,黄县也不会再被贼人偷袭。从今天开始,在不久的将来,但凡在我黄县之人,必然有工可做,有粮可食,有衣可穿。”
贾沛没有想到,自己激愤抱怨的一句话,却会得到这个年轻女校尉如此郑重认真的回答,他几乎将楚宁的这句话当成了誓言,楞了楞,随后扑跪在地,问道:“请问小人可以为校尉大人做些什么?”
“你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情。”楚宁将贾沛扶起,笑道:“你只要告诉他们,在今天以后的黄县,不会再有山贼海寇的惊扰,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安居乐业,就这已经足够。”
这些富户要走,楚宁乐得送他们一程,可那些丁口,楚宁却是不想放过。以后的黄县,必然会带白夙的商业带动下变得繁华起来,只要蓬莱大道修成,白夙的商船就可以从蓬莱港口出发,纵横四海周边各国,带着无穷尽的财富归来。
到时,繁盛的商业会带在大量的人工需求,楚宁不得不从现在就开始计划挽留和引进,毕竟,如今黄县的壮丁实在太少,根本就不足以支持以后的劳工需求。
告别了贾沛,楚宁回到自己的公事房,研墨提笔,蹲在矮桌旁,开始写后续的重点规划。
谢云竹从门外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校尉大人的狼狈姿态,第二眼则见她正在奋笔疾书,歪七扭八的写道:
重点第一:赚钱
重点第二:扩军
重点第三:开办学校
重点第四:整顿匠作司和医务司
重点第五:撩白大当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平平的雷,本来今天在外面出差办事,赶紧码了一章丢上来。
也谢谢路人的称赞,实在是让小默有些窃喜。
更感谢一直跟着看下来的各位,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061章
虽然谢云竹不懂什么叫作‘撩’白大当家, 但楚宁那排在第一位的‘赚钱’两个大字, 却是入了她的眼。
“听晴儿姑娘说, 校尉大人素来只知花钱如流水。”谢云竹打趣楚宁道:“现在怎的想着要赚钱了?”
“不赚钱, 她们都吃什么?”楚宁吹干墨迹,呲牙裂嘴的站起来, 问道:“这大晚上,谢姨不去歇息, 怎的有闲过来笑话我?”
“倒也不只是来笑话你。”谢云竹见楚宁神色尚好, 似乎没被昨夜的大战影响, 遂放下心来,又道:“还想向你借些人手, 陪我去趟东莱山。”
楚宁无奈了:“又是东莱山, 那东莱山到底哪里惹你了?怎的总是对它忘不了?”
“嘿?你个小崽子,怎么跟谢姨说话的呢?”谢云竹指着楚宁骂道:“要不是看你这烂摊子铺得满地都是,你以为老娘愿意给你cao这个心?”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 谢云竹带着一帮老少,的确帮了不少忙, 楚宁只好赔笑道:“谢姨息怒, 是楚宁说错话了, 还望谢姨雅量,恕罪则个……”
“知道错了就好,否则,我告诉你,那东莱山上野蚕丝儿, 你可一根都别想要。”
野蚕茧这东西,楚宁早就听烂了耳朵,此刻听得谢云竹一再提起,遂问道:“谢姨,总听你们说那山上野蚕茧,可那就那么一片山,且已经被紫竹寨采摘多年……那山上到底能有多少蚕茧?可以让你们如此上心?”
谢云竹闻言,不禁诧异道:“你竟然不知?”
“自我受伤醒来,以前的事情大多都不记得,后来,又被山下这些事情牵绊,一直都没将此事太放在心上……”
“那我可告诉你,你亏大了。”谢云竹闻言,幸灾乐祸道:“若是你早听我的话,把那山上的贼匪都剿灭,采下来的野蚕茧,足够你这营棚里每个人都穿上新衣了。”
卫民军的营棚里外足足有几千人,谢云竹既然敢夸下这个海品,想必是有这个把握。
“竟有如此之多……”
楚宁一听,当即哑然,她没想到自己一个疏忽,竟差点漏掉了这么大手笔的好东西。
“去!找人!明天就找人上!”楚宁顿时急了,连声道:“营里的人不够,就拿工钱从外面请人……”
“现在知道急了?”
谢云竹得意笑着离去,徒留楚宁自己懊恼,她若是早些打理此事,当初也不用在白夙那里,买那么多高价布料了。
谢云竹方才离去不久,楚柔便带着人手回了营棚,甫一入营,她便直奔楚宁的公事房,向楚宁禀告昨夜县城外的各项损失。
“自东莱山到县城这一路行来,共计大小十余个村庄,将近三百余户,惨遭烧杀抢掠,我带着人手寻迹而去,将一些尚未断气之人都救了回来,但死去的却是更多……”
楚柔连说带比划,带着楚宁去看那些被救回来的伤民,楚宁带着老苗和医务司,请了瑞婆婆齐上阵,尽量给这些伤民救治,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所做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求心安,因为,这数十位伤民里面,能够熬过来的绝对不会超过三成。
一众人又是忙到半夜,楚宁回到客栈时,白夙已然歇下,她不好贸然打扰,只得自己也趟下休息。
然而,楚宁却不知,此时在东莱郡城的一处深宅大院里,有众人正在说起她与白夙。
“属下觉得,那个女校尉倒是不足为虑。”当先开口之人乃是樊聪,他向端坐上位,身穿月白锦衣年轻人说道:“属下曾经仔细打听过,她完全不会武功,甚至连人都不敢杀,在下属面前也没什么威严,连她营里的女账房,都敢把账薄扔到她脸上。”
樊聪说完眨了眨眼,站在他对外的一个刀疤大汉立刻接口:“属下也曾听说,那女校尉平日里做事连个章法都不曾有,最喜胡乱花钱四处捣乱,还跑到修路的工地与那些泥腿子们混在一起。想来,若不是有那白夙在背后支招,怕是不能成事。”
那锦衣青年端坐上位,听罢之后,向与他并肩而坐的蒙面女子问道:“阿姊何般看法?”
这蒙面女子便是那春风楼主,在大战之前,她与樊聪等人配合着章铭打开城门后,便一直藏身暗处伺机而行,却没料想,起先胜算满满的一战,甫一对阵,章铭段杰等人便吃了个大亏。
于混战中救下章铭段杰等人后,正巧楚宁归来,调走了营中所有守值的兵卒,春风楼主便带着一众高手潜入卫民军的营棚,救出了萧段两家之人,若非是谢云竹见势不对让瑞婆婆出手,怕是连楚宁新铸出来的三/棱/刺的图纸也被她盗将而去。
听得那锦衣青年问话,春风楼主微微沉吟,道:“那女校尉横空出世,虽然时日尚短,却能为白夙所用,想来,也非是寻常之辈,我等亦需多加防备才是。”
“阿姊说得有理,往后,你等切莫要轻视此人。”那锦衣青年点头,接着道:“经此一战,黄县已然元气大伤,白夙手中虽然还囤积着许多的粮食与钱财,但短时间内,不足为虑,本公子准备亲自前往冀州,大家觉得如何?”
“公子切莫大意,依属下看来,那楚校尉断然不似表面那段无能。”段杰起身,抱拳道:“众所周知,其麾下兵卒乃贼匪出身,如今却令行禁止、秋毫不犯,若非此人深知治军之法,怕是早已血骨无存。倘若是留得时间与她休整,将来甚是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