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举无功,燕凌眉头紧蹙,率着身后众骑呈合围之势,与白府的部曲配合,将魏易等人围将在中间。
“魏易,在下给你带来了一个消息。”燕凌戈打马上前几步,道:“你等的铁骑援军已全军覆没。”
“哼!少年郎,你在说笑吗?”预料成真,魏易心里大惊,暗骂吴德无能,面上却大笑不止:“整整一千重甲铁蹄,你竟然敢说全军覆没?也不怕风大闪掉舌头?”
“是不是与你说笑,你一看便知。”燕凌戈一挥手,后面的骑兵上前抛出了一人头。
魏易让人捡过人头,照着火把远远的看了几眼,见那人正是吴德的亲信,顿时便信了燕凌戈的话,但他心中惴惴,不知吴德到底是死在战场,还是被白府的部曲抓了活着——如若吴德是死在了战斗中,那倒还干净利落,就怕吴德被抓了活口,到时白府拿他来大作文章。
“死了又如何?”魏易冷笑着指着外围的贼匪与百姓:“有他们在手,你们还不是得把财宝与当家奉送到本寨主手里?”
随着魏易的动作,燕凌戈扫视一圈,心中连连后悔,当初部署时,自己高估了这魏易的人x_ing,导致如今殃及池鱼。
她心中无奈,面上只得学着魏易冷笑:“区区不过三百余人,你当真能威胁得了我?”
“少年郎,你要不要试试?”魏易说着,向那些被他用来当作r_ou_盾的百姓,温和笑道:“众乡亲莫要害怕,本寨主今天只抢白家,也只想抢那白当家做压寨夫人,只要你们有办法让本寨主如愿,本寨主就毫发无损的放了你们,如若本寨主今天不能如愿,你们可别说本寨主心狠手辣,要怪就怪那白家,是他们害了你等x_ing命。”
“胡说!”听得如此话语,燕凌戈怒极,厉声喝道:“明明是你杀人抢掠,却为何要害我白家?我白家何错之有?”
“哈哈哈,告诉你,白家的错,就错在你们太有钱。”魏易丝毫都不觉得自己的话语有多么无耻,反而一本正经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我王……本寨的大寨主需要钱财,尔等非但不思效力,反而阻挠本寨主办事,此便是大错!”
魏易说着,又有两名百姓丧命于他剑下,这些人早就被魏易的狠辣手段吓破胆,望着地上那一具具鲜血未干的尸体,纷纷将乞求的眼神投向燕凌戈。
“郎君,求求你让白当家出来说句话吧。”一个年轻妇人上前两步,怀里抱着一个才出生不久的婴儿,含泪哭泣道:“财宝没了,白当家还可以再赚……以白当家的聪慧,即使与这位寨主去了山寨,也决计受不了委屈……我家三郎这些年来为白家出生入死,就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
这位妇人的丈夫曾是白家的部曲,在与萧泽派死士去白家刺杀时,与死士搏斗时不幸丧命。
“郎君,我家小儿也在白家做事,向来老实本份,从来没有做过错事……”
“郎君,你能不能请白当家出来,让她替大家伙说句话?让她替大伙求个情?”
……
说话?即使是白当家亲自在此,她有何话可说呢?——如今还安然住在这城里的人,有多少是与白家没有瓜葛的?有多少是与卫民军没有牵连的?又有多少不是那些势家大族的亲眷?更何况,她还在这些人群里,发现了一位从益州游学过来的大儒和他的十数名学生。
燕凌戈苦笑不已,悔不当初——当初凤九卿是提及过此事的,可是她却认为,将贼匪入城的情况通告出来会打Cao惊蛇,所以执意不撤民,给了敌人可趁之机,现下大错已然铸成,她又该如何才能解此困局?
“如何?少年郎,你可都听见他们的话了?可想拿定主意了?”伴随着此起彼伏的乞求声,魏易连声大笑,逼问燕凌戈:“本寨主的耐心有限,若是超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就莫怪本寨主无情了。”
眼看着又是一个人头落地,燕凌戈盛怒于胸中,却无可奈何——因为,白青夜身后的部曲,已经有不少人放下了兵器,跪地哭求,甚至连她身后的骑兵,都发生了些s_ao/动,显然也有亲眷被劫其中。
面对这样的场景,燕凌戈极为被动,她将脑海里的兵书翻来覆去,却也没能找到一条能够解开困境的办法,只得无言以对,任由那魏易笑得张狂。
燕凌戈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被劫困的人连半点反抗之心都没有,如果他们能够同时反抗,配合着白家部曲,早就已经被白青夜救了出来,根本就不会落到如此田地,成为任人宰割的r_ou_俎。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夙一直都没有出现,乞求的声音逐渐变成了恶骂和诅咒,被骂的从白夙一人,慢慢变成了整个白家,再从白家漫延到卫民军,牵连到楚校尉,并且连王逸都没逃脱。
前几天还被人称诵的大善人,还被人敬重的大好人,此刻都已成了大恶人。
可面对真正的恶人时,他们软弱可欺,只会跪地求饶,明知那些恶人不会真的放过他们,却被恶人随便一威胁,便转头开始对付自己的同伴,甚至伤害自己的同伴。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燕凌戈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她已然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善,什么才是恶。她自幼以来,就立志要做一个大将军,如她父母那般纵马沙场,驰骋万里,以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长/枪,在边疆筑起一座让胡人不可逾越的坚城,守护着背后的千万百姓。
即使,即使当年,她父亲死得那么蹊跷,她也只是想借白夙之力查清真凶,也只是在心底暗自羡慕那些双亲健全的人,从来都未曾怨怒过半分,也不曾牵连着激恨过谁。
为什么这些人,却可以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软弱,推卸成别人的罪恶?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夙、燕凌戈、凤九卿等人,她们或许都算得上惊才绝艳,可毕竟都还很年轻,即使是在谋划一些事情的时候,超出了常人水平,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现实与书本却是不同的,现实始终都充满了变数,没有谁可以凭一己之力,真正做到料事如神。
所以,无论她们的天赋如何高绝,无论她们志向如何远大,她们始终要接受现实的洗礼,然后从中学习和成长。
所以,在这之前,她们还是太过稚嫩,对很多东西的认知,都还仅仅只是停留在前人书本记录当中。
魏易是一个真正的大恶人,可他最大的恶,并不仅仅只是他杀人如麻,而在于,他能够激发利用人们深藏于人x_ing深处的恶,并且,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是恶。
这样的人,在现实当中,也是有的,我在塑造这个角色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个新闻,新闻说的是20多年前的龙治民案,此案的凶手杀了整整四十余人,却还认为,自己杀人是在国家除害。
另外,小默想说的是:如果大家觉得这文还能看,就请大家留个言,评点分,让小默上个榜吧……
没有榜单的日子不好过啊……
第056章
面对魏易这张狂到毫无底线的恶人, 白青夜与燕凌戈都被气得毫无办法, 可她们又狠不下心来, 当真将这些百姓置于不顾——即使这些百姓对她们千般恶言万般诅咒, 也无法掩盖,她们失策的事实, 倘若她们当初能够顾念到一点,将百姓撤离, 那么, 就不用面对如今的境况。
“本寨主?本寨主?!就你这么个熊样, 也敢自称本寨主?”
就在燕凌戈与白青夜相顾无言,任由魏易狂笑威胁的时候, 几道身影自城外打马而来, 远远听到魏易的狂言笑语,其中一人出言道:“便是那东莱山上的贼匪,便是那海寇, 也没你这般作恶多端!他们最多劫人财货,你却随意夺人x_ing命!就你这般作法, 简直枉称为人, 连畜牲都不如!”
魏易见有人过来, 且丝毫不惧他的威胁,立刻矮身躲进人群,怒喝道:“你是何人?敢辱骂本寨主?……”
“闭嘴!听到你这畜牲嘴里说出这几个字,本校尉就觉得恶心!”
来人正是楚宁。
早些时辰,白夙使人融化山路上的积雪后, 她便与白夙一同赶了回来,在城外老远的地方就闻到了惊人的血腥味,尽管她早就已做好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城外那遍野的尸身惊红了眼。
在城外向霍蕴书弄清楚了大概情况,楚宁便与白夙打马进城,哪料想,甫一进城,便听得魏易那猖狂的笑声和恶言,惹得楚宁怒火滔天。
既然怒不可忍,那就无须再忍!
“停!你给本校尉闭嘴!”眼见着那魏易要还嘴,楚宁翻身下马,嘴里噼里啪啦连声骂道:“别想拿他们来威胁本校尉,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本校尉吗?你有没有找人问过,有没有打听清楚本校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实话告诉你!本校尉杀过的人,比你们加起来还要多,那人头堆成京观,就摆在县城外,烂臭了才铲走!”
“你敢拿他们来威胁本校尉?好啊!那你杀啊!本校尉就站在这里看着!你杀一个本校尉给你叫声好!等你杀完了他们,本校尉再把你们一个个捉起来活剐!剁下头来当球踢!”楚宁双手c-h-a腰,丝毫无惧:“听过本校尉的名号吗?!”
长久以来,楚宁虽然总是笑脸迎人,对谁都不使脸色,可她心里一直都憋着情绪,此刻一下子暴发出来,重新焕发出当年手拎木奉球棍大杀四方的气势,再加上她的语速非常快,魏易被她骂得根本就c-h-a不上嘴,等他再度开口时,已经脱口问道:“是何名号?”
“本校尉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血手人屠’!连本校尉的名号都没听说,就敢来本校尉的地盘撒野。”楚宁鄙视的看了一眼魏易,道:“告诉你,我还真不怕你威胁,反正你今天在我黄县杀了多少人,我就去你胶东王府十倍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