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本想让朱二喜这个名誉上的训导官来担任军法司主管,但朱二喜不识字,也不想做什么训导官,一门心思的往厨房里钻,只想研究吃食。楚宁也不勉强她,看她一天到晚折腾得辛苦,就把馒头葱油饼的做法说给她听,将她赶回去继续做她的厨房娘子头。没想到,这朱二喜的动手能力极强,楚宁第三天晚上就吃到了馒头和葱油饼。
据说,在楚宁前世的那个时空,包子馒头是诸葛亮发明的,而葱油饼是东汉时期才有的,而在这个时空,这两样玩意儿楚宁都没见到过,楚柔和霍蕴书他们边吃边问来历时,楚宁只得推说是那场梦里神仙教的。
连带着,朱二喜也被楚柔和霍蕴书夸了一回,她一不做二不休,又做了一大堆白面馒头。楚宁估摸着,这朱二喜是打小饿怕了,如今有了吃食,就欢喜得疯魔了,管都管不住,遂也懒得管,把朱二喜做出来的馒头分发给了营里的战兵和军官们,当作野训时的军粮,方便携带又管饱,吃起来甜津津的,很得将士们的喜欢。
这样一来,朱二喜是高兴了,但霍晚晴却摔着账薄闹将起来,上回楚宁好说歹说,用澡豆和牙膏配方从白夙那里弄了一万贯钱来,但这一万贯钱是分期付款,白夙至今才付了两千贯,眼看着仓库里粮食成堆的减少,霍晚晴简直气得脸都绿了。
匠作司最近没新玩意儿研究出来,楚宁也没办法去打土豪,指望着九州商社分红,可那还得等到明年,无奈之下,楚宁也只得摸着鼻子装傻不管这事儿,躲到匠作司里跟一群铁匠们混迹着不出来。
没过两天,霍晚晴与朱二喜两人有说有笑的来了匠作司,找楚宁要走了两个石匠,楚宁心里嘀咕了一下,大方的准了,就又躲在铁匠棚里跟一群人捣鼓起来。
大抵在匠作司躲了一个星期,楚宁终于舍得出来,手里捧着一物,兴匆匆的找到楚柔,献宝似的递给她。
“这是甚?”长约两尺,非剑非刀,三个开锋的刃口各朝一方,前端尖锐得像锥子,握柄尾处还是中空,不知有何作用。
“古人叫作‘厹’,我叫它三\棱\军\刺。”楚宁笑眯了眼,对楚柔说:“你且试试,这物甚好使不好使?”
楚柔试了试了,她贯用刀剑和长\枪,倒是没试出什么效果来,但她也是久精武艺的人,当即评说道:“此物入手颇沉,应是纯铁所制,厚重虽不易折损,但三边开刃,却不适合劈砍,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是吗?”楚宁取过一截木枪杆,穿入军刺握柄后面留出来的空心里,装紧后,重新交给楚柔,着人牵了一头健猪过来,道:“再试试?”
楚柔接过这杆临时制作的长\枪,随手抖了几朵枪花,猛的往前一刺,刺中了那头健猪的左前腿上侧。
随着楚柔拔\枪,健猪的伤口处喷出一股殷红,嗷嗷叫着跑了不到两圈,就躺在地上抽搐,显然是失血过多。
这下,楚柔来了兴致,她蹲在地上,一会儿看看手中的军刺,一会儿看看那头明显不是伤在要害,却已濒临死亡的肥猪,向楚宁请教。
“你看,这猪身上的伤口,大体上是方形,而这方形的伤口一直都是裂开着,就像是你在它身上开了一个窟窿,而这个窟窿一直合不拢,它的血就会一直的往外流,血流干它就死了。”
比起楚柔的兴致勃勃,楚宁心里却觉得有些难受,她不知道自己整出这个大杀器来是对还是错,毕竟,在这个没有西医、没有青霉素、没有外科手术缝合的年代,无论谁挨了这么一下,死亡率是非常之高的。
可如果不要这东西,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白夙说,皇帝年迈,已经逐渐失去对朝庭的掌控,两三个月前,还因天狗食日异象大开杀戒,前前后后诛杀了不下万人。朝野纷纷流传,说是苍天不满今上好大喜功年年征战,故降下杀星解救天下水深火热的百姓。
老皇帝如今噬杀成x_ing仿若疯魔,皇子们为了储君之位明争暗斗不休不止,想方设法的敛财结党,对民众疾苦视而不见;关外的东胡与鲜卑二族狼子野心,趁着大庆朝庭混乱,纷纷趁乱出兵,边军连战连败,丢失了乐浪、玄菟两郡及数十万边民。
尽管如此,东胡鲜卑二族还不满意,几次三番派兵入关打Cao谷,朝庭被逼无奈想送两个公主和财帛过去议和,然则,财帛何出?受苦的还不是天下百姓?
天下百姓受苦,苦得日子过不下去了,自然就会有人造反,自然就会天下大乱。
地痞、流氓、飞贼……这些人都只是细枝末节,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乱世即将来临前的黑暗,可怕的是乱世风火硝烟的残忍。
而在这场即将到来的乱世,自己该当如何才能自保?又如何才能保护那些真心对自己好,尽心依附自己的人?
白夙之所以愿意以一万贯钱的高价来买她两个配方,就是希望楚宁能够用这笔钱替她建立一个强大的军事后盾,她甚至第一次正式对楚宁提出了要求,她希望楚宁够扩军,能够在开春渤海解冻后建立起一只水军,她希望能够在蓬莱大道修筑完成时,楚宁已经解决掉黑胡子,将砣矶岛拿下。
那天,白夙望着低沉的夜空,神色异常的沉重而悲痛,说:“大乱即将来临,我们……没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更新啦!
让我知道还有人在看,会更勤快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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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楚柔提着三棱枪兴冲冲的跑了, 估摸着是去找猪试威力, 楚宁回到自己的公事房, 难得轻闲的坐了会儿, 总觉得心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遂也闲不住, 走出营棚信步逛了起来。
几天没出营棚,营外的世界好似变了一个样, 绕着营棚的四周, 多了许许多多的木棚小茅屋。一些小茅屋的门口, 摆着土灶和锅碗瓢盆,支着几张桌椅, 纷纷煮着一些物什。
此时正当午时, 不时有壮汉从新修好的大道成群结队回来,一看到这些壮汉回来,便有些孩子老人上笑嘻嘻的迎上前, 楚宁观查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些老人小孩是上去拉\客的, 这个说自家的饼好吃, 那家在喊自个儿的汤好喝, 多数人面上都泛着笑意,四处喧嚣不止,与楚宁以前所见到的冷清凄苦仿若两个世界。
“姐姐,你也是来吃东西的吗?”刚才从修路工地下工的那批汉子都被人抢走,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没抢到客人, 见楚宁站在那里举目望,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连叠声的说:“姐姐,姐姐,我妈妈煮的汤饼可好汔了,你去我们家吃汤饼吧!”
楚宁看看周围,再看看自己身上厚实普通的麻布衣,才想起刚才自己信步出来,忘了带佩剑和侍卫,被这小女孩当成普通客人,遂笑道:“好,你且带路,姐姐今天就去你家吃汤饼。”
小女孩高兴的在前面带路,没多时,便将楚宁领到了她家棚屋前。
棚屋不大,却被收拾得极为干净,屋前摆了四张小木桌,已经有好几个汉子坐在那里谈天说地,其中一个汉子笑骂着喊:“兀那婆娘,你的汤饼煮好了没?赶紧给端上来,兄弟们吃完了,还要去上工哩。”
很快,便见一个腰间系着块麻布的妇人端着几个脑袋大的土碗上来,将那几个汉子伺候好了,擦擦手,就过来招呼楚宁:“姑娘你是新来的客人罢?想吃点什么?我们家的汤饼子,大家伙吃了可都说好,饱管您喜欢吃。”
楚宁笑笑道:“你就看着来一碗罢。”
那妇人笑着去煮汤饼,楚宁坐在桌上,看着那小女孩又去路边拦\客人,不禁苦笑着摇摇头,想起在她前世的时候,自己也有一个这么大的侄儿,却是只知吃喝玩乐,连去一百米远的学校,也得每天大人接送。
正想着,却听旁边那几个大汉边吃边感慨:“上个月的今天,咱们还在吃着树叶啃着树皮,如今却是在这里吃着大碗大碗的汤饼,这日子算是好过起来了啊……”
“是啊,全赖白大当家这个大善人,知道体恤咱们这些泥腿子的苦,每天晚上下工的时候都会主动结算工钱。”
“王县尊也是个大好人,经常都来工地上看俺们这些贱泥腿子,还亲自问俺,有没有被那些管事们匠头们欺负,只要谁敢欺负俺,就去找他告状,他会替咱做主……”
“他们都不错,若要俺说,还是那楚校尉最好,如果不那楚校尉把山贼海寇打跑,俺们还得像往年一样,粮食一到手,就被全抢走……”
“是啊是啊,今年的虽然是被抢走了,可至少还有个盼头,可怜俺那苦命的孩儿,硬是没能挨到今年,过上这享福的日子……”
几个汉子说着说着,却是有人哭出声来,哭着哭着,又有人说:“日子好过了,大家伙就惜福一些,再过些日子就是元旦,若是大家心里感激,俺就一起去给白当家、王县尊和楚校尉磕个头。”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几个汉子说了会儿,又有人道:“就怕以后,那王县尊和楚校尉,会被朝庭里的那些大官人使唤走,等他们一走,俺们的日子怕是又难熬了……”
楚宁在旁边默默听得出神,直到店家妇人将她的汤饼端上来。
说是汤饼,其实也就是把面粉和上水揉成团,然后用刀削成片放进开水煮,撒上点粗盐,汤里飘着点油花,除此之外别无它物。楚宁用筷子挑起一块面片看了看,显然面粉连麦子皮都没去掉,颜色灰不溜秋的,看着都让人没食欲。
可就是吃着这样的东西,就被人称之为好日子,那这些人之前,过的到底是什样的日子,楚宁已经不敢再想。
意外的,楚宁竟然吃完了这碗面片,的确很饱肚,而且,才两文铜钱。
但尴尬的是,楚宁摸了半天袖袋,也没能找出半个铜钱来,那妇人看着楚宁一脸囧样,也觉得为难得很,既不好开口催要,也不愿意说不要,毕竟,现在大家伙都不富余,而且,这妇人也不识得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