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铭去前台补交了住院的费用,这才脚步有些虚浮地回到了秦疏的病房。
站在病房前,他深感彷徨无措。
秦疏是他这辈子最珍爱的人,但是却因为他不当的行为和言语,反而对他百般厌恶反感。他从未像喜欢秦疏那样喜欢过其他人。这个人从孩童时代就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一直持续到懵懂少年,又到了今时今日。
他没有尝过这样无比在意,却又百般得不到回应的滋味。
在那与之分别的岁月中,他以为自己对秦疏的感情早已经泯灭在时间的长河中,却没想到再见对方,那压抑的情感竟然如同烈焰般重燃,比当年那份懵懂更加灼热可怕。
他从未和别人谈过恋爱,更不知爱一个人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从一开始他便是错的,错的离谱。他一切的恣意妄为和离经疯狂酿成了今日的苦果。
他多么希望自己和秦疏有一个美丽而愉快的开始。
或许始于街角不经意的一次回眸,或许源于擦身间无意的一次触碰。
他更希望当两人多年后重遇,所见所闻的是秦疏明眸闪耀,唇带微笑,轻声道一句:“好久不见”。
无论如何,秦疏都如同融入他骨血中一般,是他无法割舍的那部分。
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郑铭苦笑,怎么可能放得下。
病房里已经有了其他来客。程乔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也换了身衣服,一脸关切地坐在秦疏的病床边。
秦疏暂时还无法进食,只能靠输液补充营养,请来的那位陪护见郑铭来了便打了声招呼替他们买饭去了。
“小疏,我接到伯母的电话,她说你的电话打不通。”程乔之柔声说:“我没有告诉她你手术的事情。”
秦疏醒来躺在床上,听到程乔之提起自己的母亲,手指顿时圈了起来,轻轻地扯着下方的床单:“谢谢你,乔之,请你暂时不要告诉她。我不想她担心。”
“唉,你放心把。”程乔之无奈道:“她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子,肯定要心疼地立刻飞过来。你说你这是何苦,在国外过得逍遥自在,何必为了……”
“乔之……咳咳……”秦疏打断了他的话,因为说话急促反倒引起了轻微的咳嗽。
郑铭急忙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走到秦疏身边,动作轻柔地为他顺气:“程乔之,他刚做完手术,有什么话你等他好点再说。”
程乔之见秦疏这样也吓了一跳,心知秦疏不愿自己提起他回国的理由,便不再开口。
此时麻药的效果基本褪去,病人要开始忍受术后创口的疼痛。秦疏这一咳嗽,登时牵动了伤口,当即脸色发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郑铭杵在那里,程乔之知道自己没办法赶他走。他不想看到郑铭在眼前乱晃,想着对方不比他工作时间随意,这两天总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见秦疏此时没什么大碍,当即不再和郑铭争抢,起身离开了。
程乔之一走,病房里又恢复了落针可闻的安静。郑铭轻手轻脚地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地从包里取出,手机放在旁边充电,衣物挂进衣柜中,书籍和平板暂时放到茶几上。
秦疏的声音却从他身后传来,微弱却决绝:“郑铭,请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第39章
正在收拾东西的手停顿了,郑铭几乎要拿不住手里的那本书。他的手指在空中紧握着停留了几秒,复又松开。
他转过身,对上秦疏的双眼。两人之间,一个冷漠决绝,一个悔恨心痛,在那无声对视的几秒,秦疏的视线犹如利箭般将郑铭洞穿,掏心的疼痛从左胸口蔓延至全身。
“你现在独自一人在国外,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郑铭,我可以请陪护的。”
郑铭深吸了口气,看着秦疏虚弱又苍白的脸柔声说:“秦疏,我为我之前所做的所有事向你道歉。”
秦疏的眸子深沉,没有一丝波动:“你现在说这些又什么用呢?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但是我想尽我所能弥补……”郑铭单膝跪在秦疏的病床边,捧起秦疏的手放在额前。他的脸埋在床单里,声音闷闷的:“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原谅我,我也知道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无耻又过分……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现在,现在我只是想恳求你,让我在你住院这段时间照顾你,好吗?”
秦疏望着埋首在他手间的郑铭,沉默着。
“等你痊愈出院,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了……”郑铭的声音低哑:“如果你那时候还不想看到我,我会离你远远的。”
其实不过短短的十几秒,对于郑铭来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秦疏淡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
郑铭站起身,垂着头拿起之前放在病床上的手机转身,掩饰自己酸涩发红的眼角。
程乔之的推断很对,郑铭的确不能二十四小时守在秦疏的病床前。他们干设计这行,向来是工作起来忙成狗,他又是设计组负责人,根本不可能请连假。秦疏与他非亲非故,他连个合适的请假理由都找不到。
他只得公司和医院两头跑,忙得焦头烂额。秦疏身体还在慢慢地恢复,或许是他那天说的话起了作用,或许秦疏在等待痊愈之后能够彻底摆脱他,这些天他没有再对郑铭说过不想再见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