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去后麦当立马过去把门关上,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关完门一回头便看到迟晏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眼底都是关切,深吸了口气缓和好自己的情绪,他走过去,“我给你说说以前的事情吧?”
迟晏静静地看了他一会,伸手理了理他的刘海,说:“你说。”
第58章
麦当的妈妈麦琦是单亲家庭,小时候父亲因为交通事故去世,母亲靠一己之力将她养大。初中毕业后麦琦考进市里最好的高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高三的那一年母亲被查出胃癌,家里本身就没有多少积蓄,几乎所有的都花在麦琦读书上。在那个年代,庞大的医疗费压垮了一个家,她选择辍学打工,但高中没毕业几乎找不到工作,只能白天在超市上班,晚上在酒吧推销酒水,然而即使她在努力,却依旧填补不了那天价一般的医疗费用,甚至连最开始的疗程都无法支付。
看着母亲一点点衰弱,绝望中麦琦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也就是麦当的养父周伟城,那个毁她半辈子的人。
对方帮她付了第一期的医疗费用,并承诺只要她嫁给他就会承担母亲治疗的一切费用。在穷途末路的情况下别说是和一个陌生男人结婚,就算是要她的命她也是愿意的,就这样她把自己卖给了周伟城。
周伟城履行了他的承诺垫付了治疗的费用,两人签订合约,等她满法定年龄就登记结婚。本以为这一切都会慢慢好转,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周伟城有暴力倾向,外表看起来斯文的人在家里却如同丧心病狂的疯子一般对她辱骂打罚,各种手段令人心惊胆寒。她起过反悔的心,但是母亲的命还在医院吊着,她无路可走,只能一忍再忍。
虽然母亲一直在治疗,但是麦琦也知道无非是利用药物延续她的生命罢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自己不至于孤独一人,她原本打算母亲哪天熬不下去了就离开周伟城,陪他的这些日子没有少受虐待,就到是还他施以援手的恩情。
周伟城原是一家小有名气的企业的中级管理,个人收入不错,不然也不会主动承担不算小数目的医疗费用。但麦琦没想到周伟城会染上了赌博,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不仅身家全无,连母亲的费用也停了。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周伟城挪用公款后为了抵债,通过中间人将他送给了别人——麦当的亲生父亲高宏远。
周伟城有虐待倾向源于他在某些方面的缺憾,只能从其他方面来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当时麦琦才十八岁不到,被他送给了已经近四十岁的高宏远。
“在妈妈的日记里我才知道她有痛苦,如果不是为了我,她甚至不想继续活着……”麦当低着头一点点跟迟晏说上一代的事情。小时候有很多事情他都不懂,为什么妈妈会那么讨厌猫,为什么养父会那么嫌恶自己,为什么周边的人会对他们母子指指点点,甚至在背后谈妈妈是不要脸的小三,直到后来知道后他恨不得杀了那两个男人。
迟晏握住他的手,想起麦当的妈妈在他初中就去世的事情,“你妈妈她后来出了什么事?”
“自杀。”麦当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迟晏感觉到他的手是有些颤的,连忙握紧他,说:“我们不说这个……”
“在我们这栋楼的楼顶。”麦当摇摇头,自顾地说道,“我当时还在学校,接到电话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听人说发现她在上面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喊住她,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说到这里麦当的声音变得有些哑,他深吸了口气,呼吸都有些断续的意味,将脸深深埋进掌心里:“她根本不想活了,她对所有人都毫不留恋,包括……我。”
迟晏心疼地要命,掌心覆在他的后脑上,低声说:“不会的,你也说她一直都是为了你,她是爱你的。”
屋里很安静,过了许多迟晏才听到麦当轻说了声:“是啊。”
迟晏摸了摸她的头,无声安慰他,在这种情况下,再多的语言安慰都显得无力,什么都无法改变。
“她一生为了两个人而活,一个是外婆,一个是我。”麦当抬起头,眼眶有些红,“……妈妈患有抑郁症,我带她去疗养过一段时间,她对那里很抗拒,没有办法只能久久才去一次。我曾经也想过不读书了,在家照顾她,反正我也不是读书的料,但是她对这个很坚持,并且对上下学的时间很敏感,除了课余时间,只要我回来,她都会发很大脾气,对她的情况刺激很大,后来是麦芽他们家帮忙照顾,我继续上学。”
“她大概是不想你跟她一样半途而废。”迟晏这样理解,麦当的妈妈当初学习这么好,并且早有知名大学提前发了邀请函给她,如果没有出现这种的事情,她肯定能够闯出一番天地,然而生活总能把人的脊背压弯,这一切都变成泡影。她不想麦当变成跟自己一样,因此在这件事情上非常重视。
“啊。”麦当笑了下,嘴角却弯得有些难看,“我以为一切都会好的,那个时候她已经慢慢好转了,我以为我们可以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下去了,可是她不等我帮她完成她的梦想就先离开了。其实挺恨自己的,如果我再努力一点就好,如果当时坚持陪着她就好了……”
只是没有如果,当初最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个不能怪你。”迟晏说道,不能想他用自责和悔恨捆绑自己。麦当的妈的出事的时候麦当才十二岁,半大个孩子,他能做到的有限。
看着麦当沉默不语,迟晏伸手摸了摸他发红的眼角,说:“不要自责。”
麦当伸手抓住他的手,握在手心,对上他充满担忧的眼睛,道:“你不用担心我,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迟晏就想到他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十二岁的他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处理自己母亲的后事的,之后又是怎么走过来,他吃了多少苦,走了多少荆棘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