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星兆原先预想的差得并不多,他比照着地图看了两眼,重新选择路线,直奔过江大桥而去。
下午13:10。
这本该是一天当中最艳阳高照的时间,天上挂着的冬阳却不知为何已经向着西边沉去了。
陆星兆将车开往过江大桥前的路段上,四周已经全都是同样逃难的车辆,一齐组成了一条长龙堵在路面上。
同时这里也出现了武装部队,拉起了总共三条警戒线,纵深从大桥前到车队末,至少也有半公里那么长。
陆星兆估算了一下人数,心想:应该是最高级别的灾难了,变成丧尸的起码有十分之一人口,但也不会太多,三天内A区还是可以肃清的。把怀麟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再从西北那条国道走,去Z市找回大部队汇合……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怀麟一眼。
正巧怀麟迷迷糊糊地醒了,脸上手上都被压出了一大片红痕,呆呆地坐了好半天,还不怎么清醒地喊道:“哥……”
不知怎么的,陆星兆一听这柔软的声线,整个人都坐立不安——活像是那种,大和尚掉进了盘丝洞的坐立不安。
他咳了一声,用稳重的声线压住了怀麟的声音:“嗯,醒了?”
怀麟睡得不怎么舒服,梦见了很多事,醒来还有一些做梦般的感觉,软绵绵没骨头一样地在座位上瘫软了下来。
陆星兆看了他一眼,感觉像看见了一只放松地趴成了一张饼的小仓鼠,被萌得浑身一个激灵。
怀麟就没什么感觉,怎么舒服就怎么躺,顺手在自己衣服口袋里摸来摸去,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两粒硬糖,给陆星兆递了一颗:“喏。”
陆星兆平素一年也吃不了一颗糖,不到半天的功夫却又被塞了第二颗,哭笑不得地捏着想了想,收进了口袋里。
两人在车里随便吃了点面包,算是解决了一顿饭。
车队也越开越慢,最后渐渐停了。从车内能勉强看见过江大桥大气的身影。
陆星兆道:“我出去看看,你在车里等一会儿,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知道吗?”
怀麟乖乖地点了点头,又安静地看着他。
陆星兆已经有点习惯了他无辜的眼神,想了想,给他拆了个黄桃罐头,就将车熄了火,关门向外走去。
怀麟被留在车里坐着,抱着那黄桃罐头,半天没找着勺子,只能干巴巴地看着,这可真是受罪了。
他一边馋得不行,一边心想:没什么好看的,这个时间……A区应该已经出了相关政策,厉害人物和家属、上头指名的技术人员都可以先过桥再检查,其他人就需要先去隔离观察……
第5章
“第一日”,下午2:00整。
怀麟坐在车里,带着入耳式的耳机,安静地听着手机电台。手边放着一块世界地图,偶尔在上面画一个圈。
陆星兆暂时还没回来,怀麟可以想象他在前头都遇到了什么样的情况。
这是场世界级的灾难,S市如同一个缩影般展示着地球上到处都在发生的事情。这种时候最考验个人的品行和政府的能力,花国的政府和军队出乎意料是全世界范围内最高效的一批之一。
在别国处于暴乱、恐慌当中,民众肆意抢劫杀戮,军队内部崩塌,官员自顾不暇的时候,从国家层面上维持基本秩序就成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不管和平时期国人是怎么看的,至少在这场灾难当中,花国人民信任军队,有良心的官员大量施为,高效的政府工作暂时稳住了局面。
暂时不论这种秩序能够维持多久,至少现在戒严令、道路管制、物资配给和军警联动都还在稳步进行。
怀麟前方的车辆发生了一些骚动,似乎里面有人被丧尸咬过,现在性命垂危。
有身穿制服的警官过来问情况,车主非常激动地恳求药物、医生,或者让他们先行过桥,到安全的戒严区内去。
警官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无法确保现在被丧尸咬了的人会不会也转变成丧尸,硬性规定是每个人都需要体检、体表完全无伤才能过桥,更遑论是一个被咬了的人。
最终他们只能发放一些物资,然后就无奈地离开了,有太多事需要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围车灯红红绿绿。怀麟看着这一幕,略犹豫了一下。
那辆车的车主怀抱着生命垂危的人,执着地挽救和哀求着。
怀麟想:这个时期的丧尸还不会传染人,但是伤太重还是活不过来。没必要为了一个死人太伤心……
作为一个在末世生活了多年的人,怀麟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因为末世越到后面,能为别人而拼命的傻瓜就越来越少了,这样的场面他有太久没有见到。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车都亮了灯,怀麟看见有人走过去敲了敲前面的车门。
车主降下了车窗,那人往车里放了一盒药,转身就一言不发地跑了。
车主感激地喊他,打开车门向外追去,却追之不及。
趁着这个时候,周围纷纷有不认识的人走了上去,往那辆车里放一瓶水、一包饼干、两卷绷带,都是些小东西。
车主回来时,人群一哄而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车主一看车内都呆住了,良久后扶着车门,慢慢蹲在地上。一米八的汉子,就这么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