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警官，我很抱歉。」
「别吃，吐出来。」
夏军依言吐了出来，看着地上的肉块突然想到了什么，恶心的干呕。
「他们说就要到我们的春节了……说我们活不到春节……我觉得……我能等到，但是这些家伙却等不到泼水节那天了……」
「夏警官……你后不后悔？」
夏军的眼球转动着，像是已经在梦里了，却又觉得自己头脑非常的清醒。
他突然伸手拉住了给自己换药的护士，蓦地睁开了眼睛，嗓子嘶哑，却尽量发出声来：“他人呢！”
病房外，尹少将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脸上没有出现什么表情，只有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一闪即逝的情绪，昭示着他是紧张那人的——这是他的亲外甥。
尹斻也同样在做梦，不过在他的梦里却都是些抽象的象征，鲜少有回忆闪过。
棺材、大狼狗、手枪、海洛因……
赫辛……
叶叟……
越云帆……
他站在尸骨堆上……
他被钉在棺材板上……
救援行动开展的三天以前，楼煜就已经找到了骆俊的尸首，但是这样的尸体却让他无法交给骆俊的家属。他是除了尹少将之外第二个去探望尹斻的人，于此同时，夏军已经可以下床自己操纵轮椅了。
这十五天发生的事情不可再说，不可再想，夏军看到了最新的新闻报道，战事平息，赫辛死于炮弹，已经找到了尸体，叶叟被看押在仰光，他麾下分为了三支队伍各自成立新的武装，其中的一支曾试图解救叶叟。
没有越云帆的消息，更没人知道努金在这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夏军无法清空脑海里和尹斻的那些对话，他听到很多遍从牢房里对方用泰语大声斥骂着什么，多数时间那些震颤在胸腔里的闷哼传递到了他的耳朵里，听得人很难受。
「疼不疼？」
「不疼。」
「他把你怎么了，说话！」
「我还活着。」
「第几天了？」
「第七天。」
「尹斻？」
「我在……」
夏军无法看到尹斻，十五天中他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他们只有一墙之隔，却隔开了两个世界，有的时候尹斻会被带走，回来的时候就会变得有些啰嗦，但是夏军想要听他说话，说得越多越好，甚至直到他们没有力气说话以后，他们会尽力地敲敲墙壁，制造出一点声响来，表示着自己还活着。
尹斻说他们能熬过去，很快，不会太久。夏军信他，从未如此的相信。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但是却可以至少知道彼此的存在。
到了尹斻病房门口的时候，夏军见到了楼煜，还有一言不发的尹少将，他们之前从未见过面，尹少将没有说话，径直离开，夏军回头看着这位将军的背影，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病房里的人还在沉睡，看起来并没有伤得太严重，至少比他之前想象过的要好，夏军专注地看着，已经不在乎旁边到底有什么人了。
“夏队长。”
楼煜突然开口：“记得我们的之前的约定么，我们的同事牺牲了。”
楼煜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想要立即逮捕夏军和眠鸟，但是他现在却做不到！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夏军不看楼煜，眼睛始终盯着病房里的人：“楼队，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楼煜愣了一下，明白了夏军的意思，冷笑一声转身走了，他不怕夏军嘴硬，很快他就能让这两个人狗咬狗。
不急，不用急在这一时，现在最麻烦的就是尹程鹏和尹斻的关系，稍有不慎就会让大家的牺牲白白浪费，他必须尽快找出最有利的证据来，虽然夏军现在还不松口，但是他早晚会给出一份自己最满意的口供来。
夏军是最重要的人证。
但是现在有一个疑点，眠鸟究竟是怎么落在武装组织手中的？
这些疑问，还要等这个人醒来才能得知。
第九十章
尹斻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了，搬了到了医院的高级病房里继续休养，他醒来两次，医生拦着不让任何人见，要病人好好休养，另外还给他安排了心理辅导，不过都被拒绝了。楼煜多次想要进去问话，都被拦下，后来也就没了动静。
只有夏军知道，尹斻不光是醒了、恢复了这么简单，实际上这几天里他都在忙一些不可说的事情，至于心理辅导，他是不需要的。
闭门谢客的第四天尹斻总算是出来了，夏军看见他不是在医院的院子里晒太阳，而是在医院楼下旁边的操场……
当时窗户边上围了不少人在看，有穿绿军装的，也有穿护士服的，负责尹斻的医生火急火燎的赶过去，拨开众人往楼下看，想要冲下去拦着，又有点不敢——尹将军教育自己家孩子，他们谁敢拦着？
稍息！
立正！
跑步——走！
尹斻在医院楼下被尹程鹏训得没有一点脾气，军姿站得端正漂亮，忽略他穿着病号服的话，跑步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将军亲自训他，他也同样是不敢置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