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或者，同归于尽。
他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他感到害怕，他不怕死，他和钱文林都是该死的人，无论有一天发生了什么意外都是他们这种人的命，可是莉赛尔不是，莉赛尔是无辜的，他不能把一个孩子牵扯进来，那是他唯一的、相依为命、真心关心他的亲人。
向来冷静对事的他此时此刻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有些乱了方寸，在一路上甚至险些出交通事故，当他距离那工厂不远的时候，他放慢了，等到得到了一切就位的讯息才加速。
下了车，他站在工厂仓库紧闭的大门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云密布，但这却很可能就是他的最后一眼了。
“钱老板，我来了。”
他推开大门，四下里观察了一遍。
仓库里光线并不昏暗，后面有一排窗，那个位置是狙击的最佳位置，但是现在，他们都不能轻举妄动。
再次看见钱文林的脸，他们两个人竟看起来一样的憔悴，明明是有胜负之分的，但是正如此时此刻，又突然间没有了胜负，他们是一样的。
“你来的有点儿晚。”
钱文林阴沉地看了一眼尹斻，说道：“睡美人已经醒了。”
他紧紧搂着一个小姑娘，手上的枪直指她的太阳穴。
尹斻走近了一些，看清楚那的确就是莉赛尔。
“你先放开她，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谈。”
“你别过来！”钱文林突然大喊了一声，拖着怀里的人往后退了一步，手枪狠狠的戳着莉赛，只要尹斻再靠近一步，他就开枪打死这个女孩子。
“好，我不过来。”尹斻停下了，环视一遍，周围并无异样，钱文林至少只是一个人，据他的观察来看，钱文林现在的精神状况有问题。
“钱老板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么，我们原本可以不用这样。”他等钱文林情绪稳定下来后才再度开口。
“为什么，你不清楚？你应该很清楚才是。”钱文林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孩儿，轻轻地嗅了嗅对方的头发，有些陶醉似的说：“你妹妹可真香啊，不像监狱里，臭烘烘的。”
“你给我放开她。”尹斻此时眼中已经染上了怒意，他自己反而情绪失控了，果然，紧接着就发现钱文林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来。
“别担心，我又不会把她怎么样……你很清楚我不喜欢女人的。”说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歪头看了眼愤怒的尹斻，说道：“我不像你，那么会享受……口味那么杂……”
“你胡说什么！”
“胡说？”钱文林似乎无辜似的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怀里被桎梏的莉赛尔，不理尹斻，对她说道：“我没有胡说啊，小妹妹，你知不知道你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是个大坏蛋——整个S市就属他最坏！”说着，枪口又用力下压着，疼的怀里的小人儿一吸气。
“你不要动她！”尹斻顾不得许多了，他不能确定钱文林的精神状态是否还能与他周旋，争取到更多的时间，狙击手更没有把握现在就狙击，他开始分散钱文林的注意力，“有什么话你对我说，她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哦，好呀，跟你说。”
钱文林转了转眼珠子，对着尹斻皱了皱眉毛，拧着脸似乎是真的有些神智不太清楚了，“你说！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我没有陷害你，你罪有应得。”尹斻说着，看了眼钱文林箍着的莉赛尔，和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
“哼，罪有应得？”钱文林突然有那么一刻松懈，却很快恢复了警觉状态，哈哈大笑几声，嘲讽道：“那你呢，你拿我当替死鬼自己就真的干净了吗！”
尹斻没有回答，看着钱文林像在看一个疯子，他也的确就是个疯子。
“哼，哈哈哈！你现在一定是觉得我疯了，对不对？啊？”钱文林这时突然一手死死卡住了莉赛尔的脖子，吓得尹斻差一点冲上去，结果他撤下了始终抵着莉赛太阳穴的手枪，一手扯开了自己肥大的黑色外套，露出里面绑着的炸药，“我费了好大劲才拿到的，我知道你——”钱文林用下巴指了指尹斻和他身后的大门，“你不可能真的自己来，这附近一定还有其他人，说不定……嘿嘿，还有狙击手呢！”
尹斻的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钱文林接下来说的话更让他恐惧。
“我们一起死好不好！我不想黄泉路上还一个人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直勾勾地盯着尹斻明显慌了的脸，觉得这张脸无比可恶，他想要撕碎一百遍都不止，“我在这间仓库里埋了炸药，我们要死一块儿死！”
“别！”尹斻突然喊道：“你和我死，不要拉上无辜的人！”
“无辜！”钱文林拔高了声音，“什么是无辜！你杀了我弟弟，今天我就要用你妹妹的血祭奠我弟弟的亡魂！”
“不要！”
枪声没有响起，却让钱文林一次看够了尹斻狼狈失措的样子，他现在距离他又近了不少，但是却没有胆子再往前一步，只能看着自己的妹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而无能为力。
这个原本所有人都以为铁石心肠的男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恶鬼，而是一个软弱的家伙，你看看他颤抖的嘴唇，早就无力的双腿，他只配跪在命运面前看着别人死！钱文林紧盯着尹斻，快意无法形容，他轻轻的说了一声——“砰”——就把尹斻吓得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