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房子是石头建的,圆形,外圈是房子,内部反而是空出来的院子。这样建的好处就是又结实,又防风沙,还能清理出一片院子。
诸人开门进入,侍卫带着扶苏走到院子里面的一个最干净的石屋道:“公子先将就一晚,属下已经命人去换干净的被褥了。”他们进入沙漠前打来的兽皮多还带着腥臭味,他们这些侍卫还能将就用用,但既然到了镇子上,自然不能再给公子用这种东西。
扶苏摆摆手:“不必,将之前的兽皮拿两个过来即可。若有多余的物资,不如去换一些吃食和水。”沙漠里面最缺的还是食物和水,况且明日赶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下一个聚居地。
扶苏让侍卫下去,恰好萧让已经安排好房间,和侍卫长一起走了过来。
“公子。”萧让接过扶苏摘下的披风,又帮他整了整衣衫,“我见镇子上好像种了果树,是否……”
扶苏笑道:“沙漠之中果子何其珍贵,恐怕这一个镇子就靠着那些果树。咱们不吃也罢。”扶苏当然知道萧让只是想让自己一个人吃,所以加了一句道,“在这里你们就不要把我当成什么公子了,都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不可特殊对待。”
萧让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的侍卫长便道:“公子可以这样想,但我们万万不能。尊卑有别,属下怎可越矩。”
萧让赞同道:“确实如此。”
扶苏道:“说不过你们。”
萧让掏出干粮放在石桌上,侍卫长转身出去烧水,扶苏坐到石炕上微微闭目道:“不必麻烦了,你们也一路辛苦,快去休息吧。尤其是你,阿让,这一路一直照顾我,需要好好休息。”随后又小声道,“条件不算太好,但总比在沙漠露宿好了许多。”
萧让抬眸看了看扶苏:“公子说笑了,萧让在军队十三载,什么样的地方没睡过,什么样的困难没遇到过,这种程度的旅途根本不算什么。这次能够随侍在公子身边,是萧让的福气,更谈不上辛苦。”
扶苏将睡未睡,迷迷糊糊的看着萧让,脑中闪过那个温婉的女子,脱口而出道:“阿让,你怪我吗?我没有照顾好你姊姊……”
萧让脸色微变,垂头道:“不……”
扶苏闭上眼,语带疲惫:“当年若不是我太过大意,郑姬也不至于……”
“不是公子的错。”萧让说完,抬头看向对方。这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那人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眉头微锁,看起来极为疲倦和脆弱。
八年前,扶苏暗中联合徐福偷盗和氏璧,结果被郑姬撞破此事。因为郑姬有萧国王室血脉,对和氏璧的惧怕程度非比常人,她身体又素来娇弱,这一吓便吓得缠绵病榻,没多久就过世了。这期间扶苏也曾请求徐福帮忙救治,可惜郑姬三魂七魄已被吓得离位,连徐福都没办法救她,只能保证让她的魂魄不被和氏璧吞噬,得以重新投胎转世。扶苏一直为这件事自责不已,直到四年前徐福东渡带走了和氏璧,扶苏心中才长舒了一口气。他觉得,和氏璧消失,也就代表着隐患消除。不管是始皇帝还是其他人,暂时都不会有被反噬的危险。
萧让口拙,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扶苏,只能默默的看着他伤神。
“公子,水烧好了。”侍卫长站在门口道。
“好,辛苦你了。”扶苏睁开眼,整理好情绪,对着侍卫长微笑点头,没有注意到萧让变得幽深的目光。
侍卫长正要让外面候着的人把水端进来,萧让立刻起身道:“我来吧。”
侍卫长摸摸鼻子,看了看身后愣住的侍卫,点头道:“那好吧。有事儿就叫我们。”随后又附到萧让耳边道,“公子肩上受过伤,我见他最近总是下意识的按着肩膀,麻烦你多多注意一下。”
萧让当然知道扶苏受过伤,那是五年前为了救他才受的伤。到现在他都记得扶苏躺在地上一身鲜血的样子。他抿唇答应,接过水打发走侍卫长。
先是伺候扶苏擦过脸和手,正要换水的时候,扶苏拦住他道:“别换了,沙漠之中水源珍贵,别浪费了。”说着便坐到石床上就势就要脱掉鞋袜。萧让连忙把水端过去放在地上,按住扶苏的手,帮他将鞋袜脱了。
“不必如此。”扶苏面有犹疑,“我自己来。”
萧让抿抿唇,不容拒绝的将扶苏双脚用布巾打湿:“公子不懂。”
扶苏一愣,低头看着神色认真的俊俏男儿,不禁笑出声来:“是,我不懂。”看着这个认识了十来年的小舅子,扶苏心中有着暖暖的感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那么年轻,现在都这么大了。不过还是这么优秀,你知道我的那几位妹妹怎么说你吗?说你要是哪一天要娶妻了,必然要是众位公主中的一个,不然她们可不会让你过舒坦日子。”
正在给扶苏按摩的双手一顿,萧让冷冷道:“我与公子同一年出生,公子为何总把我当成稚子?”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你姊姊吧。”扶苏说的这话并不假,当年郑姬每每说起这唯一的弟弟,总是一脸疼惜和纵容,让人觉得对方好似一个三岁的孩子一般。但实际上,萧让从来不是一个让人操心的家伙,他成熟稳重的连很多成年人都比不过。如今,他在年龄上也没了弱势,更无法让人把他当孩子了,除了扶苏。
萧让的头低得更低,脸上的表情隐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很稳,一点点擦拭着手中的双足,动作轻柔又不失力度,按在脚心的时候让扶苏腿肚子也跟着一阵酸麻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