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当然恨,可除了恨,什么都做不了。
他亲手送他入殓,穷尽一身力气保他不受女干人所扰。
他的棺,只有他能开。
萧让,萧让,你真是我命中的劫。
快而不乱的脚步声响起,七个以欧阳扶临为首的小队到来。欧阳扶临半跪在程晓面前,仔细打量着这个与印象中的公子越来越像的青年:“公子。”
程晓冷笑一声:“两千年,你还是不放弃,你到底想做什么?!”
欧阳扶临摇摇头,什么都不说。只是抓着程晓起身,带着他马不停蹄的往外走。
秦始皇陵曾经是萧让监工督造,萧让死后被蒙恬全权接手,这里的一砖一木他都无比熟悉。所以跟着他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走一步多余的岔路,就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偌大的墓室中,一个四散开来的巨大花纹铺在中间的玉石台上,三色的复杂线条在地上流转,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都遵循着一种奇异的规律在流动牵引。它的上空悬浮着一块玉璧,玉璧的核心正是曾经风光一现的和氏璧。程晓认出这是一个大型的传送阵,它甚至跨越了结界与空间,达到了能够连接其他维度空间的地步。这是程晓从来没见过的强大阵法。程晓惊骇的同时,也不禁怀疑,这个人他到底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儿?他真的了解过他吗?他在回忆中就知道当年抢走不死药的是蒙恬,杀死萧让的也是蒙恬,但他没想到,和氏璧竟然也在蒙恬手里!他的实力达到了跨越空间的地步!这个人太可怕了!
欧阳扶临拽着程晓走向玉石台,掏出一个寸大的小玉石放进和氏璧的凹槽内。下一秒,整个阵法都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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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峰独立,除了一个极大的神殿和广场之外,四周是万丈的悬崖,出了大殿广场就可以看到烟雾缭绕的峰顶景色。这里和外界唯一的连系,就是大殿中的阵法和外面历经风霜的铁链桥。这是扶苏当年来过的地方,那时候他和萧让是一日夫妻。萧让曾经背着他走过那个四处漏风、一眼不见底的铁链桥。
程晓走出大殿,站在崖边看着对岸雾霭中若隐若现的绿色:“你还记得那一年我们一起打猎吗?你的猎物最多,我第二,萧让的最少。”他二十岁那一年,萧让也是二十岁,六国一统,父王大加封赏,蒙恬封大将军,萧让封都尉;他们那时候还是最要好的朋友,甚至连徐福都羡慕的说过,扶苏若想称帝,有此两人足矣,“因为他总是在护着我,见到猎物也不主动,所以到最后总是没有我们的多。”
“所以他总是输。”欧阳扶临走过来,脸上没有了伪装,露出他那张冷硬薄情的脸。
“他没有对不起你。”
“如果非要对不起才能杀人,这世上还会有那么多罪犯吗?”
程晓低头一笑,叹息道:“是啊,怎么会事事都有原因呢。那么你打算怎么对付他?杀了他?封印他?还是让他永远消失?”
欧阳扶临道:“我曾经给过他机会,只要他不再纠缠于你,我不会杀他。是他自己执迷不悟。”
“是吗?”程晓唇边的笑意充满讽刺,“你给的选择可不怎么好啊。”
欧阳扶临转身离开,也不接程晓的话。程晓一个人就地坐在崖边,默默的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第二天的时候,铁链桥那边果然出现了一众人影。等他们上到桥上的时候,程晓见到了萧让、大巴、欧阳诚,还有一个长相秀丽的中年女人。程晓的记忆已经全部恢复,他当然知道现在占据萧让身体的是谁,所以在第一眼认出那不是萧让的时候,立刻转开了脸。那女人见程晓不愿意搭理他们,立刻蹦过来打招呼道:“嗨,俊哥哥,还记得我是谁吗?”
程晓后退一步,踯躅道:“绿衣仙子?”
女人笑了一声,拍拍程晓肩膀道:“果然想起来了,不错!”
欧阳扶临站在不远处的广场上看着众人,一向冷漠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带着一丝说不出阴沉和兴奋:“欢迎来到女娲神殿,腾蛇、雾鸣。”
程晓抬眼看向大巴。萧让身上的是腾蛇,那么雾鸣就是大巴了。大巴嘴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看着程晓,表情带着说不尽的悲伤。程晓转回头,深吸一口气道:“人齐了,说你的目的吧。还有腾蛇,你要如何才愿意从他体内出来?”
欧阳扶临没有说话,倒是腾蛇先开口了:“女娲之心。”
程晓心道果然如此:“女娲之心不在我这里,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它藏在哪里。”
雾雾缭缭的铁链桥又一次晃动,桥对面又一波人走了上来。绿衣对欧阳扶临道:“要不要送他们一程?”
“不必。”欧阳扶临随意看了那群人一眼,“不过一群蝼蚁。”
殿中出来几个人围在腾蛇和雾鸣周围,腾蛇毫不在意的用下巴点了点程晓:“在哪儿。”
程晓道:“你过来。”
欧阳扶临挥了挥手,让那几个包围的大汉让开一条路,腾蛇举步走到程晓面前。程晓趴到他耳边嘴唇只是一个开合,腾蛇已经攻向了欧阳扶临。尖利的指尖几乎是擦着欧阳扶临的脸颊划过去,欧阳扶临笑着退了两步:“果然如此,你们这一族还真是没有一个守信用的。到了这种时候还能背信弃义,对盟友倒戈相向。”
程晓躲到铁链桥上,侧头看了看已经走到半途的那群人,大声喝道:“回去!”
那为首的大汉顿了一下,似乎和后面的人交涉了一下,随后便继续朝这边靠来,毫不在意程晓的警告。程晓见他们如此,便转过头不再出声提醒。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