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这怎么回事儿。”容允在季铭扬的对面坐了下来。
看着一脸纠结的季铭扬。
季铭扬上手捂着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季宁他一生下来,我妈妈就死了。”
容允心里一颤,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看着他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怀季宁的时候,我妈已经是高龄产妇了,怀他的时候检查出并发症,但是不愿打掉,坚持把他生下来,一出生就死了,季宁也一出生也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季铭扬用手来回搓着脸,疲态尽现。
就跟所有的八点档家庭伦理电视剧的狗血剧情一样。总有那么一个悲情主角,需要承担着一个家里所有的悲剧情感。母亲的忌日是自己的生日,季宁的13年都是如何过来的呢?已经逝去的人,不代表就永远不存在。他就像一个诅咒,缠绕着,在每年的同一个时刻将大家开裂的伤口撕扯开。
“我的母亲以前是个钢琴家,可能是遗传吧,季宁也喜欢弹。有一次在父亲的生日上弹了一首《致爱丽丝》,你知道吗,母亲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时候,就是弹的这一首。曲子弹到一半,他哭了。哭得很伤心。”季铭扬说的有些哽咽。
季宁就像是被荆棘缠身,在失去了爱自己的人的这个世界上,他会开出什么样的花呢?就像严冬的花儿一样,这些记忆都要被分寸,又如四季交替,春天总会到来一样,记忆又会被扯开。小时候的季宁都在做什么呢?躲在房间的角落哭泣?还是……容允抬头看着楼上的房间门,若有所思。
“季宁从小就很懂事。”季铭扬将头埋得更深了。
容允向他走了过去,坐在他边上,伸出手环住了他,把头支在他的肩膀上,“嗯,季宁很好,很懂事,你们都把他照顾得很好。”
“不是的,起初我恨极了他。”容允感到有几滴眼泪从季铭扬的指缝间渗了出来,滴在自己的膝盖上,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可是一想到自己拥有了20年的妈妈,而他一天都不曾拥有过,有实在恨不起来。”
容允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听着。
“季宁比我长的更像妈妈,特别是眼睛,也许是因为这个吧,家里人特别是我父亲,很不愿意看他。”
容允安抚着在季铭扬的身上轻拍着。
“那个时候我刚上大学,也不愿意回家。”
“我明白。”
“如果……如果我当初能对季宁好一点……”
“你已经够好了。”
“不,我不好,季宁现在病情反反复复,医生说他的心病也有很大的影响。如果……”
“不要自责了,没有如果,不如做好当下吧。”
那天晚上,容允陪着季铭扬到了很晚。他第一次知道季铭扬这么能哭,容允一次次细声安慰他,不厌其烦。
到了后来,两人都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容允几乎是不知道季家的事情的,更不知道他有一个身世如此坎坷的弟弟。
太阳光穿过了窗帘布的细缝透了进来,容允被耀眼的太阳光给刺醒。揉了揉眼睛,动了动僵硬的肩膀,看着身旁仍在熟睡的季铭扬,看着对方脸上还挂着泪痕,才确信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
容允醒来洗漱完之后的时候,王妈已经做好了早餐。
“哎哟,两位祖宗,你们俩昨天怎么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啊。”王妈是个年过五十的当地人,说话还带着些乡音。
容允把食指放在两唇之间,微笑着对她说:“这位祖宗昨天把自己折腾到老晚,现正睡得香,你别吵醒他了。”
王妈朝客厅伸了伸脖子,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季铭扬睡得正香,无奈地摇了摇头,压低声音:“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们年轻人了。我家的那个孙子也是……”
容允见王妈又要发表长篇大论,连忙打断了她:“你先做饭,我出去买几件孩子的衣服。要是季先生醒了,你记得让他等我回来。”
“孩子?”王妈刚想叫住容允,却发现对方早就拿着车钥匙跑了出去。
容允并没有到太远的地方买季宁的地方,在就近的商场里挑了两套,便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回来没多久,季铭扬也醒了,坐在沙发上直揉脖子,显然睡得不是很好。
“快去洗澡换衣服。”容允看着对方的衣服皱巴巴地说道。
季铭扬被容允半推半拉地送进了浴室。
没一会儿,季宁也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走出了房间。
“容允哥哥……”季宁软软地喊着,身上穿着容允的睡衣,松松垮垮的。
容允把新买的衣服递了过去,“快去换衣服,一会儿下来吃饭了。”
季宁点了点头,抱着衣服往回走。
看到有客人来,王妈特意做了几道拿手菜。季家的餐桌上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季宁一门心思扒饭,低着头不敢看季铭扬。
“季宁,下午我把你送回去。”
季宁一脸SOS的表情看向容允,容允耸了耸肩膀,说:“季宁,你的爸爸和爷爷都很着急,不能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