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润清亮的眼眸还含了几分懵懂,见秦越一脸难言的望着自己,愣了愣,稍稍动了动手臂,才发现自己竟然窝在蔺晨的怀抱里睡着了。
好容易才从脸上褪下的桃花色又重新浮上了脸颊。
他一动,蔺晨便也跟着醒了,跟他的困窘羞赧比起来,蔺晨便自在的多了,怀抱未放开,便低头看向萧景琰,眯着眼睛笑起来。
“早上好,景琰。”
萧景琰红了两只耳朵,秦越则是默默的将帘子又放了回去。
太子东宫。
慕容玚睁着眼睛躺了一会,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转眸一笑,哑声道:“卫大人既然到了,何必要躲着?”
他话音一落,屏风后便转出个人来,长剑劲装,剑眉星目,不是卫湛又是谁?
“你醒着。”
卫湛这句话是陈述,而非疑问。
慕容玚笑了笑,慢慢的坐起身子,“醒着也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不如睡着来的自在。”
卫湛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将外衣递给慕容玚。
慕容玚伤在胸口,略动了动,便一阵钻心的疼,勉强将外衣披上了。见他穿衣艰难,卫湛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并未出手相助。
“八弟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
“他二人已回府了。”
“那便好。”
慕容玚抬头看向卫湛,突然笑道,“卫大人似是有话想问我?”
卫湛皱了皱眉,“那院子里埋伏的人,可是你派去的?”
慕容玚没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
“那院子的地址是拓跋昊告诉我的,他若再派人埋伏,岂非太蠢?”
“卫大人果然聪明。”
卫湛的眉头皱的更紧,“你当真要杀他们?“
慕容琓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他,黑眸沉沉,深不见底,唇边却是带着清浅的笑意,“在卫大人心中,我是如此狠毒的人吗?”
卫湛盯着他看了一刻,眼底带了些无法言喻的情绪,“我不知道。“
如今这个温雅深沉的太子,早已不是他那日见到的,披着破落的喜服,坐在湖边哭的一脸茫然的青年了。
这一句落下,室内一时尴尬。
卫湛顿了顿,转身打开了桌上慕容琓留下的食盒,食盒中只放了个小碟子,盛了几块精致的云片糕。
“你喜欢云片糕?”
慕容玚侧了侧脸,淡淡回道:“从前喜欢。“
卫湛将食盒盖上,沉默了一刻,答道,“你好好养伤吧。”
语毕抬步欲走,却被慕容玚出声叫住,“卫大人,今日的事,你打算如何回禀父皇?“
“依我所见,如实禀告。”
撂下这句话后,卫湛便推门离去.
慕容玚看着他的背影,唇边笑意渐深,“如此便好。”
眼眸一转,看到桌上的食盒,慕容玚顿了顿,慢慢起身,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到桌边。
望着雕花精致一看便知是宫中之物的食盒,慕容玚挑起唇角露出个冷讽的笑容:
“像萧景琰?我哪有那个福气。”
伸手将食盒打开,看着精致的小蝶中摆放整齐的云片糕,慕容琓神思一阵恍惚。
“太子哥哥,你喜欢吃云片糕呀?”
“母妃小厨房里做的云片糕特别好吃!我常常拿来给你吃好不好?”
“太子哥哥!”
慕容玚眼睛一红,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挥起胳膊将食盒打翻在地!
食盒,小蝶,云片糕洒了一地。
守在门前的侍女听到声响,连忙跑了进来,“殿下!”
慕容玚扶着桌角急喘了两口气,转头面向侍女时,已是带了满脸笑意,”没事,我想倒杯水喝,奈何手上没力气,不小心碰倒了食盒,劳烦你收拾一下了。”
八皇子府邸。
蔺晨靠在床边,看着齐奕将自己的伤口又仔细处理一遍。
齐奕将蔺晨的伤口包扎好后,抬手去探蔺晨的脉,岂料却被蔺晨躲开了。
“主子,秦越说你中的箭上有毒,虽说寻常毒物不能将你如何,还是让我探探脉吧。”
“不必,那箭上没毒,我是说给卫湛听的。”
他此言一出,齐奕与秦越皆是一愣,随即便回过味来。
说箭上有毒,一是坐实了那院落中埋伏之人就是要取他与萧景琰x_ing命,借卫湛之口告诉皇帝;二嘛……
齐奕与秦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秦越当时在现场,见过萧景琰那时的模样,如今不禁无奈道,“我虽知主子用意,可这个法子以后还是不要再用了吧,今日景琰殿下是真的吓着了。”
蔺晨闻言瞥了他一眼,“这还需你提醒?我既知他心意,今后又何必再耍这些手段?”
面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景琰吓白了一张脸,自己看着也是万分心疼,这个法子确是万万不能再用了。
见两个属下都偷笑起来,蔺晨不禁轻咳了一声,“酒欢呢?”
“景琰殿下一回来,酒欢便去守着他了,如今还在床头上趴着呢。主子可是有话要问他,我去叫他过来。“
蔺晨摆了摆手,“罢了,让他在那趴着吧,茶意一会应该过来了,我问她便是了。”
蔺晨所料不错,过了没有一刻,茶意便现身了。
刚一踏进屋里,茶意便直直的跪下来,“安抚慕容琓花了些时间,属下来迟了。”
“起来吧,慕容琓那边如何了?“
茶意似是没听到蔺晨让她起来的话,仍是跪着回话,“慕容琓知道此事原委后大怒,说是拓跋昊将他坑了。”
蔺晨笑道,“他说的倒也没错,这事的确是拓跋家将他坑了,不过……”眸中一冷,“也是自作孽。”
眸中的冷意一闪而逝,蔺晨唇边笑意未改,“他不知父皇对于此事知晓几分,此刻心中怕是慌张极了吧。”
“是。不过拓跋昊已亲自登门解释此事,此刻他二人正在书房议事,不让旁人靠近,我这才得空前来回报。”
茶意略停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了个小药瓶,呈递给蔺晨,“主子,这是拓跋昊要转移景琰殿下前,吩咐下人在饭食中下的药。我此前得了酒欢的消息,早有准备,便截了下来。”
蔺晨接过药瓶,转身递给了一旁站着的齐奕,“看看。”
齐奕拿过药瓶,将其中的粉末倒在手心里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随即皱紧了眉,“这个拓跋昊,果真狠毒。“
蔺晨一指撑着额角,冷声道,“说说。”
“这药虽不致命,服下后却会让人疯癫痴傻。拓跋昊是怕景琰殿下说出那别院中的秘密,才使了这样y-in损的招数。”
蔺晨唇边笑意仿佛结了寒冰,“难怪他能与梁人宵小搭上线,一个两个,皆是蛇蝎之心。”
那边要给他一个病怏怏的景琰,这边要还他一个失了心智的景琰,果真是一丘之貉。
“主子,这药……?”
蔺晨从齐奕手上将药瓶接了过来,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边笑意渐深。
“这药先收着,到时我自有用处。”
语毕,他转眸看向仍旧跪着的茶意,“院落里埋伏我们的人可是他安排的?”
“不是。今日我们在别院中得了消息,说要尽快将殿下送走。我本要跟着一同前去转移殿下,可这件事拓跋昊只让自己的人跟着,将我撵了回来。我便与酒欢一起,待他们出门后,一路跟着,亲眼见到他们将殿下送到那院子之后,人便都撤了。在院中伏击你们的,绝非拓跋昊的人。“
蔺晨斜靠在床榻上,冷笑了一声,“我料他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齐奕闻言皱眉,“可不是拓跋昊,又会是谁呢?“
蔺晨闻言只是笑,略略沉吟后,转头向秦越问到,“刺杀太子的人可有信儿了?”
秦越答道,“查到了。这事藏的极深,琅琊阁的弟兄们很是费了一番周折才查了出来。刺客是太子身边的心腹,一个叫周放的侍卫。“
“周放?”蔺晨皱眉,细思了一会,终于从脑海中略略描绘出此人样貌来,“是他?“
此人跟着太子时日已久,长得一副忠耿样貌,实在不像是会反叛之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刺客若是能凭面貌就能看出,刑部怕是要少许多大案了。
“他现在人在哪?”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这周放刺杀太子之后,便立刻由禁军捉拿,在哪关押审讯谁都不知道,不然我们打探消息也不会这么费工夫了。”
“禁军……?卫湛……”蔺晨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头。
“主子!殿下醒了!”
花婧一路小跑进来,连礼都顾不上行,匆匆忙忙的将萧景琰醒来的消息告诉蔺晨。
蔺晨见她如今高兴模样,不禁笑道,“他是睡了,又不是病重昏迷,如今只是睡醒了,值得你高兴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