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人群,在优姬乍喜乍惊的目光中,锥生零先一步捡起那盒差点被踩扁的巧克力,冲前面已经走远的夜间部众人高喊了一声:
“玖兰学长,你的东西掉了!”
玖兰枢下意识地回头,就看见锥生零冷笑着扬手一抛,向他扔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于是伸手接住了,拿在鼻端一嗅。
呵——巧克力呢!
他可不认为他会送巧克力给他,是优姬吧!
可是他的优姬,什么时候会把做巧克力这么复杂的事做的这样好了?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悠悠浅笑。
还真是——极易拿捏的软肋呢!如此这般,你说到最后我们究竟会是谁中了谁的毒,又是谁入了谁的毂呢?
赢得——一定是我呢!
“枢大人,我来帮您拿吧!”星炼突然出现在身后这样说着,玖兰枢点点头,将手里所有的巧克力都放在她手上,“你都帮我吃掉吧!”他不甚在意地这样说。
但大家都注意到,他最后唯独留下了一块,珍而重之地放在了衣袋里。
第10章 刻入生命的唯一
锥生零扶起优姬时,理所当然地听到了她的抱怨。
“零,你怎么就这样把巧克力给了枢学长?”
锥生零有些无奈,“优姬,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可是-------这不是会给枢学长添麻烦吗?”优姬垂下了头,依然迟疑。
“放心吧!”锥生零见不得她这副样子,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所以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真的吗?”
看着他如此这般肯定的再次点头,优姬终于如释重负的露出了他所熟悉的笑颜。锥生零一时有些发呆,当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也在不争气的为之愉悦时,他终于有了想拍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自己真还是——贱的可以啊!
锥生零注意到,渴血症状发作的前兆总是细微而持久,显露在身体上是一种极度的疲惫和难受感,但这并非不可忍耐。所以整个傍晚,他还是坚持着和优姬一起值班和巡视校园,直到夜晚来临,锥生零才借故与她分开,独自一人去了马棚。
“莉莉,我来看你了呢!”他一如既往地喂它Cao料,为它梳理鬃毛,一切打理妥当后才有些坚持不住的靠在了门壁上,死死咬住几欲出口的□□,拼命忍住身体内魔鬼般的喧嚣。
“学长?”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唤,锥生零身体一震,猛然回头,却看见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此刻正神情怯怯地望着他。
“锥生学长-----你能------能收下我的巧克力吗?”
锥生零觉得自己根本快意识不到她在说什么,只是死死盯着她的脖颈,有冲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是吸血鬼才有的举动。如今他的身体好歹还有一半人类的血脉,在症状未发作时他还可以随意地使用阵图,这是现在的他生存的唯一希望与乐趣。他一直在想,哪怕到最后他也没有找到任何办法,无可避免地会走向毁灭,但在那之前,他一定不能轻易地放弃任何哪怕极其微小的一点机会。他会不计代价地赌上几万年的所有意识经验,努力地去尝试所有可能治愈自己的方法。他会存活下去,但最后只能是作为人类,绝无可能是生于幽暗的吸血鬼!
所以他不能凭着本能咬下去!因为他不确定,其中的代价会不会就是让他无可挽回的一下子变成面目狰狞的吸血鬼,身体完全黑化,让他的法阵从此再也无法使出,在这个完全没有任何同伴可以帮他净化的世界,那样的状况回天乏力!阵图于他,重于x_ing命,若真如此,重生什么的对他而言便完全没有了意义,那样的他活着还不如死去!
所以他霍的回过头来,声音一下子变得无比冰冷。除了优姬,他没有必要对着所有的阿猫阿狗施舍他的温柔。
“滚开!”
女孩身体轻颤了一下,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优姬面前的学长,明明是那般温柔的,所以一时忍不住眼眶发红,泪光闪烁。
“学长--------”
“我叫你——走啊!”锥生零忍不住地大吼。直到女孩终于像被惊到的兔子那般哭泣着跑远,锥生零才允许自己脱力般摔倒在地上。
“可恶!”他从来没像这般痛恨过自己的无力。
夜,还很长。深刻细碎的折磨如沙漏里出现的第一缕沙一般刚刚开始,却无人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昨夜的失血显然让他的发作来的更频繁更快捷,但此刻的锥生零却不会再畏惧它了。既然拼的是意志,他相信自己会比任何人都坚持的长久。
这一次,他早有准备,所以努力让自己显得并不那么狼狈,他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墙壁上,脊背挺得笔直,若不是不能忽略他紧咬的牙关和在他手里无辜碎掉的一地干Cao,也许就会以为,他与平时并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为了故意分散自己对身体的感觉,锥生零努力让自己去想些其他的什么,但处在这样深重的煎熬里,锥生零可悲的发现,他能想到的只有深沉的恨意。将自己拖入黑暗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呢?可惜原来的锥生零,这样本应该刻骨铭心的仇恨,竟然就这样轻易选择了忘记!但路无尘不是,他向来快意恩仇,绝对有恩必报有仇必还,所以他一定会强迫自己想起来!
爱你所爱,恨你所恨!别人所赋予我们的一切苦痛,我都会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有那么一刻,锥生零突然发现,自己的两片灵魂紧紧依偎相融相聚,渐渐地合在一起,比过去更加圆融,音声相鸣,光芒汇聚,浑然一体。
他仿佛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天空苍远幽蓝,Cao地青翠干净。这个地方随处开满了美丽的蔷薇花,在繁花簇拥的地方,有一所小小的房子,那里就是我的家。我的父母都是很厉害的猎人,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狩猎动物,而是一直听从猎人协会的命令,去猎杀危害人类安全的吸血鬼。他们常常早出晚归,家里会只剩下我和我的弟弟——一缕!
一缕的身体不太好,似乎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是这样,爸爸妈妈总会以很伤怀的眼神看着我们兄弟俩,然后再在背地里悄悄地告诫和叮嘱我:零是哥哥,所以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弟弟,对他一定要温柔耐心,就像对待你自己一样。
我总是很认真地点着头。
其实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我极其喜欢一缕的笑容,守护他就像守护世界上最纯洁的天使,我舍不得那样的面容浮上一丁点儿哀伤,更不会让他有哭泣的模样。所以我总是对自己说:零,你要再努力一点啦,对一缕要好上一点儿,再好上一点儿!他与你血浓于水,他的喜怒哀乐值得你倾注一世的温柔!
一缕也的确喜欢黏着我,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总会悄悄地从他的小床上爬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钻进我的被窝里,仿佛只有这样面对面侧躺着,我们才能像回归母体一般彼此心境安宁。每每如此,我们总是会很快的进入梦乡。
“一缕?”我总是很害怕他背过我时,突然沉寂的脸,所以我喜欢在这样的时刻突然出声唤他,上前为他轻轻抚平眉心,然后将他拉在身边,双手包裹住他的手,试图用掌心的温度驱散他心头的寂寞。
每当这样的时候,一缕总会扬起甜甜的微笑回应我,声音如同乍起的银铃般悦耳动听。“哥哥啊,原来你在这里!”
他的话让我熨帖到骨缝里。我更用力的握紧他的手,想要告诉他。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用尽全部力量都要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我似乎坚信着这点。
“一缕,好点了吗?还冷不冷?”我将他整个人裹在棉被里,再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生病的他。
一缕总是特别的容易生病,特别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但是他又特别的坚强,身上不管多么难受,对着我时也总是一副笑着的模样。“嗯!好多了,哥哥,我没事儿的!不要担心!”
“哥哥,你现在的笑容真假,好像要哭一样!”
“笨蛋!我是哥哥,怎么会在弟弟的面前哭?”我努力的笑着伸手,最后擦去的却是他脸上流下的泪。
“哥哥-----”你要一直一直待我这样好,该有多好!
我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在这样的时候,我什么也不会说,只是伸出手去抱紧他。他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生病的时候,就是我最痛苦煎熬的时候,看着他无意识拧紧的眉,我仿佛感同身受般全身上下都会跟着难受到发抖。每当这时,我都会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有时候几日几夜,最后连母亲都会看不下去过来劝我。
“小零,一缕只是有些发烧,吃过药就没事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呀,别让爸爸妈妈担心!”
我应声跑回去休息,等到爸爸妈妈睡着了时再悄悄跑过来,就像他对我做的那样,我会钻进他的被窝,与他面对面的,在他的身边安然睡去。那时的我们仿佛浑然一体,没有谁能轻易将我们分开。
唯一能使我们不得已分开时间最长的事,无外乎是关于争取猎人资格的那格外严苛的训练了。那时我一走数月,最后往往遍身伤痕的被师父送回来。
一缕总会在门口迎我,见着我时眸色深沉。而那时的我总是筋疲力尽到无暇去思考,所以那是我唯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时候。
前尘遥远,若是时光回溯,我一定会拼尽全身力气睁开眼来看你一眼,若我知道,怎能忍心放你一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孤独地放弃所有存身于世的信念?
你要知道,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此生,刻入生命融于骨血的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