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差的一届魔教教主 作者:七六二【完结】(36)
孙擎风点头:“故而我说,是你给了我答案。功名利禄、世俗评说,俱是过眼云烟,人该为了自己而活,一世只求问心无愧。”
一阵风吹来,两人周遭的景象再次变换。
他们踏着月光,在飘舞如鱼群的白梅里,走过长安府的夜市;踏着日出前最黑暗的夜色,穿过华山层林,走到开阔山巅看红日破晓。
月照空窗,山林幽寂,积云府上冒着袅袅炊烟,孙擎风生火做饭,金麟儿趴在灶台上偷菜吃。
新月如钩,层林尽染,孙擎风将手高高抬起、轻轻落下,“揍”了金麟儿一巴掌。金麟儿哇哇大哭,孙擎风背着他眼眶通红。
暑气熏蒸,烈日炎炎,孙擎风戴着斗笠,躺在茶花树下,悄悄露出一只眼睛,望向高楼上读经的金麟儿,摘下一支山茶,射至他身旁的栏杆上。金麟儿摘下茶花,远远地朝孙擎风笑。孙擎风瞬间闭眼,勾着嘴角,装模作样地打起呼噜来。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孙擎风从背后虚虚抱着金麟儿,手掌覆在他的手掌上,一招一式地教他。
两人并排坐在结了冰的山崖上打坐,俯仰天地,孙擎风忽然喃喃道:“既已如此,认与不认,又有甚分别?”金麟儿问他:“认什么?”他没有回答。金麟儿说:“大哥,我没有不喜欢你。”
又是一阵风吹来,扬起漫天大雪。
雪花落定,又到了夏日。
积云府旁的瀑布边空空如也。
金麟儿纳闷:“大哥,你带我来这儿,是要看什么?其实,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纵有千言万语藏在你心里,我都知道。”
看着手中的护心灯越来越暗,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催促道:“你跟我走,回到人间,好好过日子。”
孙擎风上前一步,用手按住金麟儿的肩膀:“在白海雪原的两百年间,我不过是具行尸,心绪从不波动,未留得片段回忆,等同于不曾活过。你把我错失的欢愉和苦痛还给了我,你把命还给了我。”
金麟儿:“大哥,是你救了我的命。”
孙擎风将脸慢慢贴近金麟儿,几乎要同他双唇相交,声音低沉沙哑,道:“麟儿,大哥想你。”
“大哥。”金麟儿心脏剧烈地跳动,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所有的痴心妄想,全在今日由梦成真。
纵然这瀑布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从前的景象,但此刻金麟儿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两人曾在此地相依相偎的情景。
那些覆在朦胧情愫上的遮羞的纱,忽然全被揭开,化成滔天巨浪,几乎要将他淹没,令他窒息而亡。
孙擎风用手蒙住金麟儿的双眼,轻轻地将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手臂,缓缓下滑,握住他执灯的手,柔声蛊惑他:“你留下来,留在我心里,与我合而为一。”
金麟儿发现孙擎风的动作,知道他是想抢走自己的护心灯。
他猛然惊醒,推开孙擎风,后撤一步,喊道:“大哥,莫被鬼煞迷惑心神!”
孙擎风置若罔闻,朝金麟儿走来,对他伸出手:“我不曾被迷惑。麟儿,外头云诡波谲,人人勾心斗角,此间只你我二人,留下来同我在一起,我们坦诚相待,一生一世,你难道不愿意?来,把护心灯给我。”
金麟儿摇头:“你不是我大哥!不,你先前是我大哥,但此刻你显然不是他。”
孙擎风露出惊讶神色:“你如何会这样想?”
金麟儿:“大哥宁可受鬼煞摧折,亦要让我过的随心所欲,哪怕是牺牲自己,都要让我活下去。他与我之间,非仅是爱恋而已。那日在瀑布边,他心中不存邪念,又怎会触景生情亲吻我?即便是在他认清自己的心思以后,他因不想让我为难,也从不曾袒露心扉。他的爱,比你想的要大许多,让我留下来陪他这种话,他断然不会说。”
金麟儿这番话,与其说是讲给这惑人心智的鬼煞听,不如说是讲给自己。
他从未如此深切地感受到孙擎风的情意——山自无言,千刃峰峦耸入云间;水自无言,万丈深渊汇纳百川。
再多的甜言蜜语,再多的山盟海誓,都比不过孙擎风跟在他身后,走过长街,走过冬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世间最难得的深情,不是濆旋倾侧的巨海洪流,而是春风吹野草,细雨润万物。
行过山川,漂泊岁月,蓦然回首来时路,无风无雨亦无晴,但山风雾岚、夏阳冬雪,水面蜉蝣、凌云鲲鹏,都是情意绵绵。
“现在,你,把他还给我!”
在由孙擎风创造出的天地里,金麟儿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他想通此节,抬手就成功使出了《金影掌》,对着面前的孙擎风连拍数十掌,打得对方节节败退。
孙擎风的面目因愤怒扭曲:“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道惊雷滚落,天空瞬间黑云密布。
大风扬起沙石漫天。
“啊——!”
孙擎风仰天怒吼,鬼煞聚集成浓黑的飓风,自他心口的旧疤钻入其体内。
他瞬间双目通红,指尖生出锋利的黑爪,周身煞气萦绕,如同自地府最深处爬出的厉鬼,直冲金麟儿而去,将对方扑倒在地。
金麟儿不仅没有挪动分毫,反而张开双手,把孙擎风拥入怀中。
同当年在听雪泉边一样,他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失控的孙擎风,反复告诉他:“大哥,一生一世,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孙擎风用手钳住金麟儿的肩膀,利爪慢慢嵌进他的皮肉。
金麟儿手中护心灯光芒黯淡,好似立马就会熄灭。穆天枢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快跑!他要杀了你,你还在磨蹭甚么?留得青山在,明日重头来过。”
鬼煞占据上风,两人周遭的景象疾速变幻,最终变成华山九重镇魂大阵的第十九层。
周遭浓黑阴森,煞气肆虐,唯有金麟儿手上的护心灯,还在散发着几不可见的一点金芒。
金麟儿根本撤离幻景的打算,他咬牙强忍着鬼煞的冲击侵扰,颤抖着手把护心灯拿到自己与孙擎风中间,肃容道:“大哥,你快醒来!趁着灯还未熄,你拿着它走出去,我留下来拖住它们。”
“不自量力!”孙擎风扬起利爪,朝金麟儿挥来。
金麟儿闭上双眼。
但他没有等到锋利的指爪,只感觉到一只冰冷的大手覆在自己额前,继而听孙擎风说:“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次。”
当金麟儿再度睁眼,便看见孙擎风恢复了本来面目,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大哥!”金麟儿喜出望外,再度抱紧孙擎风,手中的护心灯应声落地。
四周鬼煞躁动,疯狂地涌向他。
“傻东西。”孙擎风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奈又带着快乐,单手将金麟儿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在半空中虚虚抓握,长剑便出现在他手里。
他踢开落在地上的护心灯,随手轻挥长剑,便将浓黑的鬼煞雾气劈的四分五裂,碎散成风。
金麟儿失去护心灯,只觉寒意刺骨,不过多时便昏迷过去。
但他的梦中,光明普照,百花盛开。
两日后,归离谷穆天枢家中。
金麟儿脸色苍白,坐在客房门口,双手支颌,对着一炉架在火炉上的药汤嘿嘿傻笑。
虽然他丢了护心灯,还在关键时刻昏迷过去,被鬼煞侵扰而致气虚体弱。但是,孙擎风已经被他唤醒,这个世上、这天地间、独属于他的大哥,轻而易举制伏了体内鬼煞。
此刻,孙擎风业已脱险,只须静养几日便可复原。
金麟儿心中满是欢喜,纵被穆天枢臭骂一顿,罚每日做饭洗碗、劈柴烧水,也觉得快活的不行。
他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孙擎风在幻境中所说的话,开心得快要爆炸,简直能靠着这些回忆快乐地过完一辈子。
傅青芷抱着药材跑进来,把药草洗净,丢进砂锅里,恨恨道:“瞧你那模样,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她看金麟儿一副傻相,只觉更加气闷,同他并排坐下,盯着炉火出神,有气无力道:“看来,你是真喜欢你大哥。”
金麟儿回过神来:“你不是真的喜欢云卿哥?”
傅青芷:“你长的不美,你大哥爱你,那必定是真爱。但我长的这样美,陈云卿若喜欢我,说不得只是看我长的美。若往后遇到更美的,他肯定就跟人跑了。”
金麟儿经历过生死,有了一番体悟,似乎摸到了傅青芷的心结。
他用树枝拨了拨炉火,笑说:“傅姐姐,你知道么?大哥常因被我夸而气得跳脚,觉得我是在嘲讽他。可他是什么人?他是活了两百年金印护法,是杀过数十万鬼方武士的天策大将军。但是,在我面前,他仍觉得自己不好,觉得我不会喜欢他,所以怕我夸他。”
傅青芷显然不信:“你这样喜形于色,他还摸不透你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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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盛夏时节,午后蝉鸣暂歇。
穆天枢的小四合院中养着鸡鸭,它们被热的躁动不安,在金麟儿面前成群结队跑来跑去,扬起的细小的绒毛,在日光下闪动着金灿灿的辉光。
“多谢穆谷主,让我去到大哥心间,明白他的想法。”金麟儿坐在炉火前热汗直流,薄薄的衣衫被浸得半透。
他闻着傅青芷身上的荷香,竟罕见地感觉到难为情,心道自己已是“有了大哥”的人,男女大妨应要避讳,挪了两下,拉开同傅青芷的距离,不停摇扇给她扇风,
傅青芷:“躲什么躲?凭老娘的年纪,让你喊一声‘太奶奶’还是你占了便宜!过来把话说清楚。”
就这么个空档,金麟儿又险些沉醉在那些甜到发腻的回忆里,抖抖脑袋:“你若喜欢别人,付出的得不到回报,暴露心迹后遭到拒绝,或者被嫌恶,这些都是其次。最怕的是,你真真切切地知道,他的心里没有你。”
傅青芷:“如此,就连一点儿念想都没了。”
金麟儿:“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这事本就寻常,没办法勉强,更没什么道理可讲。但你喜欢他,难免会闭着眼为他开脱,把过错归结在自己身上。你成日挑自己的毛病,为不能相爱找借口,就是为免终有一日知道他不喜欢你,你会过度伤心。”
傅青芷:“我不明白。”
金麟儿:“这就好比,一个人总想着自己会被刀子捅死。为被捅伤以后疼痛难忍,他就日日用刀割自己,让自己习惯疼痛,以为只要这样,若真出事,就不会太难受。”
傅青芷唉声叹气:“你说的很对,都是自欺欺人。说我爹不喜朝廷,他爹不喜妖物,要阻挠我们在一起,其实都是借口。我心中患得患失,只因陈云卿是捉妖捕快,我是被他捉的妖怪;他是个世家公子,我是个没教养的精怪。我配不上他,哪敢期盼他能喜欢我?反正最终都不会有好结果,不如先断了自个儿的念想。”
金麟儿摇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每个人初生世间,俱是一丝.不挂,及至离世,两袖清风,哪有谁配不上谁?两个人没法走到一块儿,没什么道理可讲,你觉得你们不能在一起,其实不是不信自己,而是不信云卿哥。”
傅青芷:“他那榆木脑袋,老娘一眼就能看透,没有不信他。”
金麟儿:“这几日,我一直在后悔。从前我做的不好,没能让大哥相信,不论天下人如何看他,不论他如何看待自己,在我眼中,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若我更大胆些,让他知晓我的心意,就能免去他内心煎熬。被他拒绝,总比让他受苦要好。”
傅青芷边听便点头,罕见的露出严肃的神情,眼底的悲凉掩藏不住,不知到底有怎样的心事:“道理是这么说,可我不是你大哥,陈云卿也不是你。”
金麟儿:“一个人若喜欢你,你做什么都是好的,纵然不好,他也愿意包容你,慢慢帮你改变。这世上,想必没有完全契合的锁和钥匙,任何能配成一对的东西,都是慢慢试探打磨出来的。同样,没有谁配不上谁的道理,你尝试着信赖他,又能如何?全心付出、坦诚相对,最坏的结果只是分开,但你为他付出时,自己是最快乐的。”
傅青芷:“有些事,你不知道,不会懂。”
“你再爱来爱去的,老子的药就糊了。”
孙擎风的声音忽然响起。
金麟儿一回头,便见他靠坐在门边,正正对着自己的后背,似乎很是乏力,把长剑杵在地上,两手撑着以免上身向前倾倒。
孙擎风:“说的挺好,继续。”
他是何时来的?听到了多少?会否觉得我得意忘形?金麟儿略有些心虚,挠挠头,道:“哎?大哥,我没说你坏话。从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喜欢你,你没有喜欢过我。”
孙擎风:“放屁!”
“傅姐姐,谷主做法,是什么时候的事?”金麟儿摸摸鼻子,讲起蹩脚的谎话,“是一个月前,还是三个月前?时隔太久,那日进入大哥心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我竟都不太记得清了。”
傅青芷翻了个白眼,快步离开。
孙擎风揪住金麟儿垂在背后的小辫子,扯了两下,问:“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知是身体不适,或是被金麟儿气的,他说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金麟儿打了个激灵,自知不够聪明,便坦白道:“大哥觉得,我是该记得,还是不该记得?”
孙擎风没好气道:“你是狗脑子?连记东西都要旁人拿主意。”
金麟儿小声嘀咕:“那你以前失忆,我不也陪你一起?”见孙擎风面露尴尬,他立马调转话头,“主要还是看你会不会开心。”
孙擎风眉眼低垂,手指反复摩挲冰冷的剑柄,道:“我不高兴。”
金麟儿着急起来:“你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谷主说你已无大碍,甚至因祸得福,压制住体内鬼煞,能比从前过的更好。难道是我须饮血的量又要增大了?大哥,我……”
“闭嘴!”孙擎风看着金麟儿,朝他勾勾手指,“你过来。”
穆天枢的小院建在湖泊边的小岛上,常年湿气重,林间又有不少虫蛇。
他就地取材,用不易腐坏的椿木作为立柱将房屋架空,再以翠竹搭建房屋。
如此通风透气,物件不易受潮生霉。
金麟儿本就坐在地板上,两脚垂着,刚好能触到地面。他听见孙擎风叫自己,把手里拿着的扑扇扔得老远,两腿一抬蹬掉鞋袜,转身爬到孙擎风跟前,趴在青竹地板上抬眼看他:“怎么就不高兴了?”
他双手捧着脸,认真地看着孙擎风,腿翘起来相互勾着,脚板晃来晃去,在阳光下看起来跟白玉似的。
孙擎风:“坐没坐相,谁教你的?”
金麟儿连忙爬起来,跪坐着正容看着孙擎风。
他的眼睛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变过,黑白分明,清亮明净,圆滚滚的眼珠子乌黑莹润,眼神柔和温暖,带着毫不造作的善意。
孙擎风咳了一声,把视线从金麟儿脸上移开,用手指搓着剑柄上的皮革,道:“我脑子好的很,从不会忘记事。从前不说,只是不想提,以为我跟你一样蠢笨?我心里的话,你已经全部知晓。”
他指尖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要把皮革带搓得燃起来:“我却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孙擎风面上神色冷峻,但两人距离很近,金麟儿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耳朵根微微发红。
“我,我……”金麟儿原本已经坦然,但看到孙擎风这样紧张,不由跟着他一同紧张起来,一个“我”字说了半天,愣是没有下文。
孙擎风更加紧张,手指尖都搓红了,额头上冒出热汗,顺着鼻尖往下滴。
他明明没有心,可不知为何,此刻只觉心如擂鼓。
但如此等待,毕竟不是办法。
孙擎风怕自己用手把手中的寒铁磨穿,索性把心一横,伸手掌住金麟儿的头顶,强迫他看着自己,问:“男儿大丈夫,磨磨蹭蹭作甚?直说就是,你到底……我?今日不骂你。”
金麟儿感觉到孙擎风满手心都是汗,更加紧张了,一张苍白的脸活生生憋至通红,终于下定决心。
他看着孙擎风的眼睛,语气是承诺般的坚定,说:“大哥,我爱慕你已久。从今而后,我活着,就同你在一起。我死了,永生永世不入轮回,化成春风夏雨、秋霜冬雪,只要不曾灰飞烟灭,就一直守在你身旁。”
孙擎风眼神复杂,手掌微微颤抖。
金麟儿听不到回话,以为自己把孙擎风吓着了,赶忙补了一句:“希望,你不会觉得厌烦。”
孙擎风苦笑:“你是要折磨死我?”
“好像是有些可怕,跟厉鬼似的。”金麟儿失笑,把心里话全部说完,他有种死亦无憾的释然,感觉轻松许多,开起自己的玩笑,希望能化解紧张的气氛,“那这样,你能活几百年,我只能活几十年,你是大哥,多担待些,在我活着的时候,让我跟着你,等我死了以后,你就赶紧把我抛下,把我忘了,另寻良人,再不要想我。”
孙擎风听罢哭笑不得,但金麟儿的回答没有让他失望。他长舒一口气,亦觉释然,笑道:“你说这话,不还是要我的命?”
孙擎风一笑,金麟儿顿觉整个天地都亮了起来,像是忽然多出来一个太阳,照得他睁不开眼。
于是,他把眼睛眯缝起来,弯成了两个月牙:“你答应我了。”
孙擎风忽然赖账:“答应你什么了?”
金麟儿:“你答应了,从你上百年岁月里,分几十年给我。”
孙擎风:“胡说八道。”
金麟儿倒在地上,开始打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上回在九重阵里说过的话,不止我听到,缉妖司那十几口人全都听到了。你若敢不认账,我就把他们叫来,让他们轮流告诉你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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