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衷的。
“这有什么可谢的。”
阿诚抬起脸,刚好对上明楼桃花眼,就这样连续对视了好几秒,他原以为明楼会趁机做点什么,而且也确实看到对方往前走了一步,甚至已经快要将手拍到他肩上,可下一秒他又突然退了回去,摸了摸鼻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阿诚站在原地没动,只觉得对方刚才的举动有点古怪,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古怪起来,不是滋味。
下午明楼还要参加一个活动,大概要到下午六点才能结束。
阿诚去了太平镇,那边果然如陈怀远所言,一群老婆子守在镇政府外面叽叽喳喳地聊天,一看到生面孔就立刻警惕起来,还好有镇政府的人在边上带路,总不至于走到半路突然被人抱住大腿。
“诚秘书怎么今天有空大驾光临啊。”
黄友德还是那副圆圆胖胖的模样,看到阿诚过来十分热情,可惜脸上少了些慈眉善目,一双小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全是精明和算计。
他让人给阿诚泡了杯普洱,然后就笑呵呵地跟他聊起喝茶的种种好处,阿诚几次想把话题转回来,都被他狡猾地避开了,阿诚只好单刀直入,直言想看一看太平镇的详细账目。
黄友德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立刻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真是不好意思啊诚秘书,这几天汇安的审计小组正在处理账目的问题,按理说太平镇现在归汇安市管,账目就算给也是给汇安,那些都是重要的文件资料,交给您恐怕不太合适啊。”
找事的时候归云海管,推诿的时候又归汇安管了,两张面孔换得还真流畅啊,阿诚不禁叹为观止,看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确实是至理名言。显然不管是陈怀远还是明楼的名头在这里都不管用,汪芙蕖已经围着太平镇筑起一道高墙,滴水不漏固若金汤。
在黄友德那里碰了壁,就只能在别处寻找漏洞。
阿诚离开镇政府之后又在附近偷偷兜了几圈,通过偷听发现,这些守在门口的老婆子果然是徐爱芬找来的,一人五十,每天晚上日结。
可仅凭这个动摇不了黄友德在太平镇的势力。
既然新的账目拿不到,就只能在过去几年的资料里下功夫了,但阿诚明白,既然能通过年底的审计,他们肯定会把账面全部抹平,但既然眼下没有别的方向,就只能先死马当活马医再说。
明楼事先说过活动结束以后会直接回去,所以阿诚之后可以自由行动,他打算回办公室继续整理太平镇前几年的资料,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这一忙便一直加班到八点,肚子饿得咕咕咕叫才后知后觉时间已经晚了,外面不知何时还下起了雨,眼见雨势逐渐增大,再晚恐怕就回不去了,他只好赶紧收拾了一下,然后匆匆坐电梯下楼。
然而暴雨来得气势汹汹,犹如弱水三千正从九重天倾泻而下。
雨点瞬间串联成一条条珠帘,从突出裙楼绵延而下,而阿诚仿佛正置身于水帘洞中,眼见豆大的雨点在台阶上炸开无数水花,再往远些望去,天边一角犹如崩塌一般,电闪雷鸣隆隆作响。
阿诚一脸无奈地看着手机,上面刚弹出一条大雨红色预警的消息,在未来两小时内,云海市将出现短时强降雨天气,并伴有雷雨大风,请市民朋友注意出行安全。
虽说他今天带了伞,但以眼前的雨势来看,哪怕把自行车棚拆下来顶在脑袋上也照样会被淋成落汤j-i吧。
门口的岗亭已经完全笼罩在倾盆大雨之中,转眼间积水已经没过台阶的第一层。阿诚已经完全放弃只身对抗大雨的念头,将伞卷了卷重新放回包里,准备折回去继续加班,大不了跟保安打声招呼,晚上干脆就在办公楼楼里将就一夜。
这几天的事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明楼那边压力很大,外人只觉得他手中有权,风光无限,谁又记得权力的背后还有责任和担当,阿诚虽然不是负责做决策的人,只是帮他打下手而已,却也深深体会到了舆情带来的可怕压力。
这几天他一直在用私人时间帮忙看资料,要想从海量的资料里找出问题,就只能靠加班加点来筛选过滤,尽管那些并不是他的本职工作。
可惜接连几天的努力并没有换来解决问题的突破口,原本为了顾及明楼的感受,他总是会刻意将那些失望和懊恼掩饰起来,可现在整栋大楼里只有他一人还在滞留,这些负面情绪便失去了掩饰的意义,点点滴滴全都暴露在疾风骤雨之中,接受八方风雨的剥蚀,那些亘古久远的孤单记忆仿佛也经由大雨的洗礼逐渐复苏,别人家的孩子都能牵着父母的手回家,只有他被遗弃在空无一人的街头,无助地望着路灯由远及近一盏盏熄灭,最后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完全吞没。
阿诚脚下微微一晃,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死死抓着他的心脏,险些透不过气来,他决定退回楼里,在灯光底下至少能让他觉得舒服一些。
才刚迈出两步,门卫老刘突然打开了门口的电动伸缩门。
一辆黑色轿车滑着水转进来,然后停在办公大楼门前,明楼缓缓摇下前车窗,冲阿诚招了招手,让他快点上车。
“明书记你怎么来了?”
阿诚把公文包举过头顶,饶是如此,短短几步路下来肩膀还是被打s-hi了一片。
“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去的,没想到突然下起大暴雨,我想你可能会回来加班,就绕过来看看。”
“怎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呢,万一扑空了怎么办?”
阿诚问。
“也没想那么多,要是扑空就扑空呗。”
明楼并不在意这些小事,熟练地驾车开出政府大楼,可惜暴雨的到来拖延了晚高峰的持续时间,单外面的那几个路口就开得磕磕绊绊,动不动就一步三停。
雨刮器不断掠去车窗上扑面而来的雨水,明楼稍稍放慢车速,但车轮驶过积水的路面还是会掀起一波又一波浪潮。阿诚捧着公文包坐在后面,虽然糟糕的路况偶尔会导致一些颠簸,但总体来说还算平稳。
阿诚突然觉得外面的大雨似乎不那么惹人厌烦了。
尽管今天注定要耗费更多时间在车上,可他却一点也不心急,甚至隐隐希望这段时光能维持更久。
明楼没有送阿诚回家,而是就近去了市委宿舍。
雨势短时间内并没有减弱的迹象,再跟拥堵的交通僵持下去,他们俩的晚饭就该全部改成夜宵了。阿诚对这个决定没有异议,既然屋主已经盛情邀请了,又何必推辞呢。
简单的晚饭过后,明楼的书房便亮起灯光。
阿诚陪着他继续查阅资料,对方不愧是这方面的专家,效率自然要比他这个非科班出身的人高些。
白天的工作已经安排得满满当当,晚上还要伏案加班,到了这个点
也确实有点累了,阿诚一回到座位上就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里也熬出了血丝,过了一会儿还是趴在纸堆上睡了过去,可一听到走路的声响还是猛地惊醒过来,他匆忙抬起头,露出额头上压出的红印。
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停了。
明楼特意将窗户打开,让新鲜空气可以在屋里流通,经历过大雨的洗礼,这座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仿佛也褪尽铅华,只留下万家灯火,犹如倒映在地上的星辰。
阿诚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累了吧,要不你先去睡?”
明楼柔声说。
阿诚摇摇头。
明楼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不然你过来,我让你靠着打会儿盹?”
对温情脉脉的眼光缺乏足够的抵抗力,阿诚居然下意识地迈出一步,等脚跟着地才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把重心往回挪。之前才提醒过自己要多考虑对方的感受,怎么调戏惯了突然又收不住了呢。
但对阿诚来说,这熟悉的套路却意外的顺耳,莫名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之感,萎靡的精神也随之一震。想起之前自己已经受到过那么多戏弄,这次绝对不会再失足落入套路里,便自信满满地往对方怀里坐,还恃宠而骄似的往后靠了靠,坚实的胸膛果然温柔地接纳了他。
“明书记,这样算不算撒娇或者se诱?”
阿诚扭着脖子向后偏了偏,发梢无意中挠过男人突出的喉结。
明楼低下头,隐约闻到怀中人的发丝上还残留着雨水的味道,平易近人,让人乐于亲近。于是他顺势伸手搂上腰,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后颈,体温透过鼻尖传来,一颗不知名的火星也随之蹦落在心涧。
“不是撒娇……也不是se诱。”
“那又是什么?”
“应该是恋爱。”
明楼喃喃道。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阿诚下意识地扭过头,他讷讷盯着明楼的连,随即又沦陷到那双桃花眼闪耀的波澜里,浓浓的春意仿佛也循着目光暖上心头,比花香更沁人心脾,驱使人情不自禁地点头。明楼很高兴,终于心安理得地将手搂到他腰上,太细了,要是多养点r_ou_还能抱得更舒服,就在他打算说明天开始要好好帮你改善伙食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市局的冯跃打来的,明楼立刻接通放到耳边。
“明书记,我这里刚逮到一个在市里流窜作案小偷,在审讯时提供了一些情况,可能跟黄友德有关——”
第十一章
云海市市局局长冯跃是个不苟言笑的黑脸大汉,但凡之类单位的领导多少都会给人一种器宇轩昂威风凛凛的感觉,就好像部队的司令官不可能是个软绵绵的娘炮一样。
“明书记。”
冯跃废话不多,握过手之后就开门见山介绍情况,把那些浪费时间的客套和恭维通通略过。
他们逮到的入室盗窃惯犯名叫许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