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有定时删除历史痕迹的习惯,但是我们依靠技术手段进行了部分还原,发现她曾经浏览过一些关于医学方面的资料,里面就包含我们在海关截获的那种K病毒,这肯定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郭骑云说道。
但仅凭这些浏览记录根本不足以构成有力的证据,只能帮助他们缩小调查范围而已。从目前的线索来看,那天本该去餐馆取病毒的人应该是汪曼春才对,而明楼可能只是个挡箭牌。
这个发现非常重要。
甚至有可能改变他们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但汪曼春是做IT产业的,为什么要从境外偷偷搞这么危险的病毒回来?
不仅是于曼丽,这也是困扰阿诚和郭骑云,乃至整个省厅的问题。但不管她要拿病毒去害谁,他们都不能让她得逞,那是阿诚始终坚守的责任,尤其是A+峰会开幕在即,国安作为保障安全的中坚力量,更是要将所有危险因素都扼杀在萌芽里。
“那……明书记这条线是不是要撤了呢?”
如果这样的话,阿诚就不必委曲求全跟明楼演戏了。
于曼丽的想法很善意。
“不急。”
虽然汪曼春这条线有所突破,但要切切实实给她定罪肯定还需要更多证据。阿诚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之所以明楼一到云海汪曼春就立刻与他联系,除了拉拢感情以外肯定还有其他理由,而这个理由,没准就跟她获取病毒所要达到的目的有关。
况且,他们还需要通过明楼这条线去接近汪曼春。如果明楼和病毒事件无关,那么透过他去刺探无疑是最保险可靠的渠道。
“诶诶诶,诚哥,刚才还对人家避之唯恐不及呢,怎么现在又突然改主意了,难不成你真的对明书记嘿嘿嘿——”
“这是工作需要!”阿诚一再强调,“有这胡思乱想的功夫,还不如再去把汪曼春的资料再仔细筛查一遍。”
说完,阿诚就单方面切断了联络。
第二天早上,明楼一进办公室就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多了一支细颈玻璃花瓶,里面c-h-a着一支红色玫瑰,为一尘不染的桌面平添了一抹亮色。
“你准备的?”
明楼问。
“这不是明书记您嘱咐的嘛,要认真点追你。”
阿诚已经习惯成自然,早上总会提前半个小时到,先把办公室的桌面窗台先擦拭干净,再把茶水一并泡好,如今只是额外增加了一道程序,举手之劳罢了。
“只有一朵?我还以为至少是一束。”
明楼无不惋惜地说。
阿诚抬眼望向他:“我要是明目张胆捧着整整一束玫瑰进来,不仅是市委、隔壁市政府都要跟着一起炸锅,你知道现在的人有多喜欢八卦吗?尤其是广大女同胞们,现在都对你虎视眈眈呢。”
“我有这么受欢迎?”
明楼还是头一回听到这钟说法。
论长相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在机关单位工作的一大半都是有家有室的大叔和老头子,像这样条件突出且尚未婚娶的优质资源自然会成为大家趋之若鹜的对象。去茶水间的时候,阿诚也常常被人拉住聊天,旁敲侧击打听明楼的喜好和择偶要求,听说省里的几位领导也对他十分看好,都有招贤纳婿的意思。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汪芙蕖暂且领先一筹。
“不然我做个采访,直观地反应一下人民群众的心声,回头再让报社写个新闻通稿放在云海日报的头版头条,网上官微也同步发布。”
说着,阿诚已经把今天刚取来的报纸压到杯子下面。
“算了,还是低调一点吧。”
真要照着他的说法做,那以后的日子就别想消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云海市的一把手是个超级自恋狂呢。
“这个月的薪水还要等五天才能发,我哪能像领导那样财大气粗。”
“你该不会是在吃汪曼春的醋吧。”
明楼微微颔首,仿佛已经从这些抱怨的话语里洞悉了他的真实想法。
我不是。
我没有。
别瞎说啊。
阿诚正在整理今天的日程安排,听到这话差点把一口老血吐出来。
明楼越琢磨越觉得对方的表情里透出一股浓浓的醋意,虽说在这个问题上他其实没有必要多说,但他还是额外解释了一句:“有些人,即便你心里一万个不情愿,还是得跟她打交道。”
这算是逢场作戏吗?阿诚反问道:“对汪总如此,对我也是?”
明楼没有正面回答这个,而是叫年轻的秘书先把手伸出来,阿诚不明白他的意图,便照着他的话摊开手,然后,手心就被明楼的钢笔杆啪得敲了一下,就像私塾里的先生拿戒尺教训答错问题的学生。
罚完还要再训斥一句:傻瓜。
阿诚立刻吃痛地缩回手:“疼的。”
“我下手这么轻还好意思说疼?”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明楼还是十分买账地牵过他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
本来只是随便装一装而已,谁能想到后面会是这种展开。
这下手倒是不疼了,脸上却开始火辣辣得发烫,阿诚慌忙要将彼此的距离拉开,但明楼却故意抓着他的手腕不肯放,又反过来将他往身边拉近了一大步,然后变本加厉凑到他耳边用恼人的气音说话。
“这表情好像很期待我能吻你?”
我不是。
我没有。
别瞎说啊。
可不情愿归不情愿,戏还是得继续往下演。
既然喜欢人家,这种好机会只会求之不得吧,阿诚只好认命地闭上眼睛。
可他等了好半天,对面却始终不见动静。
于是他偷偷将眼睛睁开一道缝,这才发现对方压根没有把所谓的想法付诸行动,只是在观察他的反应暗自偷笑而已。
阿诚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他接连咽了好几下口水才勉强压住揍人的冲动,泄愤似的把刚整理好的文件砸到桌上,急需审阅和能够稍后处理的东西已经用标签隔开,又按照轻重缓急一一排过,下午会议上要用到的资料被摆到最上面。等把这些全部交代完毕,才绷着一张大红脸逃离明楼的视线,在门口还刚好跟办公厅的梁主任打了个照面。
“他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办事出了什么纰漏吧?”
梁仲春看他样子好像不太对。
“没什么,跟我发脾气呢。”
“秘书的工作就是为领导服务,怎么能耍x_ing子呢,回头我一定好好说他。”
“是我先招惹他的。”
梁仲春一下子没明白。
明楼又继续顾左右而言他:“他一直在劝我按时进餐,但你知道的,有时候忙起来根本顾不上。”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诚秘书用得还算顺手吧?”
“不错,还可以带在身边再历练历练。”
听他这么说,梁仲春心里就有了底气,看来阿诚转正的希望很大,这么一来就很有必要攀一攀交情了,虽说对方级别比他低,但胜在是天子近臣心腹所在,时刻掌握着领导的一举一动,份量很重。
与此同时,汪曼春也已经抵达公司,正亲自端茶接待一位贵兵——南田洋子。
第六章
汪曼春的办公室隔壁有一间专门的VIP接待室,和公司主体偏向现代简约的风格不同,这里的装修却显得古色古香,还有专用的茶室可以邀请客人一同烹茶品茗,所用的茶具十分精致古朴,一看便知道价格不菲。
汪曼春对茶道并没有兴趣,完全不理解这种温吞吞慢悠悠半天才喝完一杯的活动除了附庸风雅之外还有什么意义。但她还是特意跟着一位专业茶艺师学了几节课,可惜心浮气躁之人终究难解其意,一双纤纤玉手如同流水线一般往来于不同的茶具,选茗、择水、烹茶,虽有些流于表面的美感,却少了精行俭德的风骨,不过是为了讨好眼前的客人罢了。
“这是上好的茶叶,南田社长不妨尝一尝。”
南田洋子是一位举止端庄优雅的女x_ing,脸上总是挂着恬淡的微笑,但只要眼角稍稍眯缝起来,就能发现那微笑里是半分虚情半分算计,像停驻在高处的鹰隼,眼光永远都在追逐平原上奔跑的兔子。
她端起茶杯,细细品过清香茶味才放下杯子:“茶是好茶,只可惜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茶味终究欠缺了几分韵味。日本茶道虽然师承中国,却自成一派发扬光大,现在看来,还是千利休所说的和敬清寂才是茶道正宗。”
“才疏学浅,只学了一些浅薄的皮毛,让南田社长见笑了。”
汪曼春显得很谦卑。
“汪总不用那么客气,你的诚意我心领了。”南田洋子这才开始跟她谈正题,她的中非常流利,只是口音听起来还是有些古怪,“上次和你叔父谈的采购案进行得很顺利,按照合同要求,我们的安装人员已经开始着手进行市政府办公楼的空调改造工程了,预计一周之内就能完工。”
“毕竟是市政府的采购订单嘛,资金到位快,是最稳妥的生意。”
当然了,不管是居中牵线的汪曼春,还是拍板这单生意的汪芙蕖,都有相当可观的抽成。
“那么,关于投资建厂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可得加快进程才行啊,总部那边对现在的进度可不满意,希望贵方能尽快落实,邻市的招商局最近也在跟我这边接洽,如果邻市的政策比这里更优厚,那煮熟的鸭子可就飞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