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咱俩不熟。”国王为了显示自己还能够走得很快,随便敲了两下就跨大步往前走了过去,没两下就撞上了街边的邮筒,疼得龇牙咧嘴,泪眼汪汪,但就是忍着不叫唤。
“过来!”叶松就是看不惯这种行为,一把抓起国王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如果你撞伤了就更难继续行程了,你抓不抓?”
“随你便吧。”国王冷冷道,手指却听话地扯上了叶松的衣角。
逛了一段,国王看起来似乎开始有些焦躁了,因为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就和寻常的走路没两样,叶松开始后悔自己带他出来逛街了。
“阿谨,你平时逛街都喜欢看什么啊?”叶松问道。
“嗯?……”国王愣了一会,“我上次逛街已经是很久以前了,最少都有二十年了。每次出来就是直接找城主核实状况,从来不到处走的。”
“那就说说你二十年前的喜好嘛。”叶松还不忘拉着国王躲开了一个行人。
“二十年前逛的是京城商店街,你来的时候应该有经过吧?我去给言和婉扫墓回来的时候顺便走了走,和现在比起来真是大不一样的……”国王开始碎碎念,“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偷偷跑出去逛街,那个时候言和婉还会提着结实的大手提袋和我去挑衣服呢,还会偷偷替我付账,那家的衣服剪裁可好了……你应该知道言和婉是谁吧?”
“知道,就算灯泡不和我讲,历史课本上也有。”叶松答道。
“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啊……我没有这么多的事好考虑,还能有个别人陪我说说话,只和灯泡在一起总觉得还不够,我也真是贪心……”国王念叨着念叨着,忽然停了下来,嘴角刚刚浮现的笑意被用力碾了下去,“我不该说这些的,走吧,再去别处瞧瞧。”
“对了,阿谨,这附近有什么地方比较安静吗?”
“有啊,雪山的山麓有一个瞭望台,可以俯瞰全镇,你有什么事吗?”
“我们可以去走走啊,空气好,人也会开心点。”
“算了吧,就我这眼睛还爬山?你想摔死我吗?”
叶松不发话了,国王听到他的头发在大衣的领子上摩擦,发出有规律的窸窣声,估计是在点头表示明白。
“主人!”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叶松转过头,看见灯泡迎面跑来,对二人招手。
“镇长那边回信了,说是找到了几个嫌疑人,想请你去协助调查。”
“‘几个’?”国王问道,“山贼和谁联络过,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四个人,四个人都和山贼联络过。”灯泡摇摇头。
“我记得在营帐里有一个大汉,山贼老大想把我……咳咳,那什么的时候他还在一边看,应该是老大的心腹,后来被我砍伤了,但是应该没死,可以审讯他试试。”国王提出了建议。
“没错,还可以问问倒在地上的那几个人。”叶松附和道。
国王的表情有些震惊,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地上的那些人……都死了吗?”
“不,只死了一个,流血过多,”叶松答道,“难过吗?毕竟是条人命。”
“不难过,这么多年了,我又不是没处死过人,只是没有亲手杀过罢了。”国王冷静地答道,说罢拿出镇子的地图交给叶松,“你在这附近走走吧,叫上莫里斯也行,有人陪着说说话。我和灯泡过去看看。”
叶松将国王的手交到灯泡手里,点了点头,三人向着两个不同方向去了。
“灯泡,”当国王进了通道,确认叶松听不见之后,才问道,“当时地上还倒了三四个人?”
“……是啊,怎么?不是陛下砍倒的吗?我还在惊叹陛下怎么会这么容易放下杀人的事。”
“当然不是我干的,我在多人围攻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用刀子砍人,应该会用法术的。”国王摇了摇头,“一会儿让他们安排秘密审讯室,我要亲审那个恶心的大叔,他也许会告诉我是谁干的。”
审讯室再向下走就是地牢,这是全国统一的规制,因为嫌犯看到y-in暗而死气沉沉的地牢会更容易招供。不过用刑是明令禁止的,只能靠官兵的口才。
桌上放着一整叠面具,是出门前重点确认过的必备品。国王摸来摸去才挑出一副除了唇上有看起来晶亮s-hi润的唇彩色与额上的一颗绿玉以外都呈现出纯白的面具,满意地点点头,戴整齐以后高傲地走进了审讯室。
灯泡在审讯室外等着随时将犯人向监狱里投去,可是里头安静得就像雨后的露珠滴进湖泊,鲜有摇晃,一声不响。
不久,国王打开门,松了一口气:“招了。”
“陛下怎么看?”
“不知道,”国王摇摇头,“我有点怕……总觉得有人想害我。”
“想到什么了吗?”
“没有,就是……感觉。”国王眨了眨眼,“说不定会把我想办法关起来,或者用什么奇怪的法子把我给弄死再趁机将国家灭掉……”
“别多想为好,我们还得去辨认嫌疑人。”灯泡叹了口气,拉过国王,引着他走。
到了巡捕厅,警官将几份资料摆在国王面前,敬礼道:“请过目。”
“陛下近日的眼神不大好,请警官为陛下读出来并解释一下。”灯泡代答道。
国王点点头,听警官念完,却并不作表态,反问道:“嫌疑人现在在哪里?”
“都还在自宅,应该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警官答道。
国王对着兔子侧了侧身:“把叶松带过来吧,有些东西我要趁这个机会告诉他。”
一幢褐色的砖瓦点缀的屋子坐落在镇中心的地方,住在这里的是一位财主,经营一家新纺织厂发家致富,肥头大耳,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屋子周围有一圈常绿高树丛,国王与几个警卫就躲在这里看着里面。叶松刚刚才在灯泡的传送下到达,莫里斯并不在他身边,国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观察屋子的主人。
“阿谨,你的眼睛怎么样了?”叶松低声问。
“好像好了一点,审讯出来之后发现能看得见颜色了,类似于近视2000度吧。”国王答道。
“这个大叔就是嫌疑人吗?”叶松看向花园里整理着地面的大叔。大叔正在一边扫雪一边抠着鼻孔,对着他的女儿说着些什么。
“对,但不只是他,总共有4个嫌疑人,我根据自己被抓之后目睹的交易流程,删减到了2个。”国王答道,“交易流程你就别听了,没意义。我是让你来帮忙判断的,根据直觉。”
叶松看了半晌,也没觉得大叔和女儿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好说:“我想见见另一个。”
“可以啊,这就去。”国王同意道。
另外一家在稍远的地方,主人是一位年轻人,他无儿无女,整日待在家里愁苦着脸,花园一角有他妻子的坟墓,墓碑周围种满了蔷薇,现在只有干枯的枝。
“我觉得……应该就是有墓碑的这一家了。”叶松答道。
“为什么?”国王问
“一个伤心过度的人更容易不理智,况且那个大叔有女儿了,不会做出这么高风险的事来。”叶松说。
“不,我问的是‘直觉’。”国王摇头道。
“还是这一家。因为那个大叔给人的感觉更随意,更温暖。”叶松答道。
国王满意地笑了一声,对着后面的官兵命令道:“去,回去把那个大叔抓起来,他就是犯人。”
“为什么?!”叶松疑惑而又惊讶地问道。
“直觉!”国王的眼神从面具后直直逼迫着叶松的神经。
“阿谨……?”
“我差点忘记提醒你了,外人面前要叫我陛下!”国王摸了摸自己面具顶上的青玉,“你瞧……这副美丽的面具下头的脸,谁也没见过,可是这个国家里有无数人每天为了这个戴着王冠穿着王袍的人欢呼,对他感到尊敬。谁又能想到,这个国王其实最喜欢按照自己的喜怒哀乐独断专行,意气用事!”
“陛下,你……”灯泡想出言劝止,但是国王根本不理会。
“很多人都觉得给人的温柔的一定是好人,龌龊的一定是坏人,可是又有谁扒开过他们的面具看过他们的里面呢?没有!”国王莫名其妙地讲到激动的地方便忽然停顿下来转过头,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说道,“你已经做得太过火了,不要再接近我,听到了吗?你已经看过我的真容了,我不会让你挖掉我的第二层面具。”
叶松没有说话,国王气愤地反问了第二次:“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叶松低着头,晕乎乎的,不愿意抬起来。
“灯泡,我们走。”国王昂起头来,再没有看叶松第二眼,鞋子清脆的走路声很快便消失了。
第23章 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