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呆呆地看着叶松羞得满脸通红,却依然坚决的表情,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叶松因为激动而涌出的泪水敲打着他的心,叶松的大手从领口处传来的温度温暖着他冰凉的脸颊,叶松粗重的呼吸鼓动着他的大脑,一阵耳鸣袭来,幸福与痛苦掺杂的心情让他的身体颤抖着,他才发觉自己的脸也早已羞红透了。
自己的命,明明是自己选的,可是他的生命早就已经和叶松分不开了。他忘了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不想坐他的车驾的男孩,而是一个能够给别人安心感的男人了,他这一忘就是七八年,等他再次意识到的时候,他却清楚地明白,自己终究还是与他有缘无分。
自从在那一片烟花绽放的夜空下,他融化在叶松温暖的手心里之后,他就明白了。
叶松看着国王颤抖着低下头,似乎尽了最大的努力忍住了抽噎,温柔地伸出手来轻抚了两下他的脸颊,那双含泪的眼,干净得就像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天空,温然一笑,如同冬日的阳光。
“谢谢你能喜欢我,请你以后……别再想我了。”
国王决绝地甩开了他的手。
“灯泡,送他们到港口……快!”他回过头去,落下泪来,再也不敢看叶松的表情。
“阿谨?”叶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灯泡和莫里斯一起动手推进了通道口。
“快带他走,从南海门的侧门出去,有一艘小船是给你们准备的,到时候你用叶松箱子里蓝色和紫色的结晶就可以发动。船上的地图标好了航行路线,先绕路到西国再坐船回东国去,千万小心。”国王对莫里斯说。
“陛下保重。”莫里斯对国王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等等!”国王拉住莫里斯,从栏杆边拿起一座瓷塑塞给莫里斯,“路费,西国瓷器稀缺,一个能卖几万,一定要保护好他。”
莫里斯接过瓷塑,随着钻进了通道口。
“陛下,您真的不走吗?”灯泡站在通道旁焦急地问道。
“我走了,谁给你们开路?要是连都城也没了,我的法力也会随之消失,没有了空间穿梭,你们谁也走不了。”国王站在围栏边,看着北国的军队撞击着空无一人的城门,发出一声苦笑。
“那陛下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灯泡保证道。
“好。”
就在通道闭合的那一刻,北国的军队如同潮水一般冲了进来。
“没想到老子这辈子第一次亲手杀人竟然是要以一当万哪!”国王摆摆手,露出了嘲弄的神情,他一脚踩在栏杆上,他知道自己的腿在发抖。
第一眼过后,国王便看也不看下面的人了,自顾自伸手举起法杖:“数据库,狂暴攻击模式,起。”
“兄弟们,冲!”北国将军挥舞着旗帜,为侵略者指示着通往王宫的路。
忽然,空中一声惊雷,晴朗的天色立马暗沉下来,直到变为浓重的灰黑,一阵狂风从城外呼啸而入,回旋扑向大军,霎时间飞沙走石,视野模糊,靠近城门风源处的北国士兵甚至已经开始被吹走。
“撤退!”将军吼道,但是狂风淹没了他的声音,他见状拔腿就要跑,这才看见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粗壮的树藤,紧紧地钳住了他们的双腿,眼前的地面上,如同山峰一般的岩石正在升起。随着一声惨叫,狂风将他们生生掀了起来,又重重地投掷到了坚硬的岩石上,他听到无数人脑壳碎裂的脆响,而他也被摔断了腿,吹到了沙地旁。
将军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好在后面还有军队,冲上来的士兵见狂风平息,便将他扛了起来,运回了队后。
北国军队已经快挤满了半座城,国王伸手一挥,天空中的云如同战鼓一般震响,仿佛掀起一阵猩红的波浪,北国的士兵纷纷抬起头,却在下一秒惊慌四散奔逃。
“天……天火!”
空中砸下数十个明晃晃的巨大火团,在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发出轰然爆响,千百道火光点燃了城市与城里的千军万马。远远望去,都城就像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
“怎么回事?!撤军!快!绕道从海路进攻!”将军一声令下,燃烧的军队开始全速回退,无数人手忙脚乱地扑打着身体灭火,痛苦的嚎叫声在国王的耳边回响。
军队就要退出城门时,将军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个嘲弄的少年的声音:
“各位可还好?瞧你们这怂样,想不想要点水呀?”
“你有本事从宫里出来!”将军回敬道。
可是国王是在用传呼线的扩大化传声术对他们讲话,将军再怎么辱骂他也听不见,国王朝着天上动了动法杖,顷刻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将军以为是天助他攻城,忙下令减速后退,看准时机再次猛攻,却没料到,雨竟然越下越大,像瀑布一般冲刷着都城,很快都城的城墙内就变成了一个装满雨水的大池,一道冲天惊浪袭来,将军队尽数冲出城去。
“快!防御态势!汇报伤亡人数!”
“将军……没有防御态势可摆了……”计数员低头道,“八万大军……全军覆没。”
“该死!”将军一把摔了兵符,“没办法了,让那些魔物都出来吧!”
通道似乎绵长而没有尽头,叶松等人滑了好久,也不见到终点,见莫里斯满脸的忧思,叶松知道,他一定对一切一清二楚。
“说吧,怎么回事?”
“少爷,我不知道。”
“胡说!那你说你昨晚去哪儿了?是不是帮着阿谨收东西去了?”
莫里斯不想欺骗叶松,想着索x_ing让叶松知道个明白也好。
就在国王遭到叶松的□□昏过去的那一晚,无名国的大王子后人余党在汀兰的挑拨下终于起兵叛乱。在山贼的营地,汀兰杀掉了大王子党与山贼交好的亲信,并游说栽赃给国王,使大王子的后人心中不安,在森林里,国王完全失联,那段时候群贼蠢蠢欲动,正要作乱,国王却奇迹般地有了消息,这再一次使他们相信,一切都是国王伺机而动,想要时隔百年,再一次铲除后患。
汀兰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吞并无名国,在国王重经济轻国防的政策下,无名国的军队人数严重不足。大王子党便是北国的后路,如果和亲不成,就里应外合,杀掉国王,取而代之。
国王昏睡的时间里,灯泡左右奔走,却仍然无法抵挡北国倾国之兵,东国因为国王失约,没有送回叶松,拒不出手相助。到了国王醒来的时候,无名国的战线早已全面崩溃,全国一万军队与八千地方官僚私兵,仅剩不足两千人。
国王明白,就算杀了乱党头领,也只能使他们动摇一时,在灯泡审汀兰时,国王当机立断,亲手把控数据库,动用自身法力建立防御,全部军队不再防守,立即护送全国民众前往都城港口出逃。
那天叶松所看见的港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是离开无名国的难民,那场烟花,是国王送给他的子民的最后的歉意与谢礼。
王宫昏昏沉沉的大雨,是国王为了不让叶松看见全京城的人拖家带口逃亡而安排在王宫四周的,他知道叶松没有见过动乱,不能让叶松有任何一点畏惧与忧愁。
后来厨子也逃了,国王的食物库存也减少了,只能节衣缩食,尽量做出一样的饭菜给叶松吃,自己却很少和他一同用餐,是为了不让叶松发现自己吃的食物不一样。
封宫谎称装修,是为了将奇珍异宝转移出去,藏匿起来,死也不能让北国人大发横财。
汀兰能逃,是因为除了几个侍卫,王宫里再没有别人看着她了,大家都逃难去了,她想出去,根本就不是难事。
最后,这条通道这么长,是因为国王要发动传说能一人抵千军的天地阵法,他害怕误伤了叶松,所以让灯泡将他们留到作法完毕,才能出去。
“那……阿谨打完了北国军队……是不是就能跟我们一起走了?啊?!”叶松扯着莫里斯的衣服,嘶吼着问道。
“不可能了……”莫里斯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实话,“天地阵法太消耗法力,用过以后元气大伤,无力自卫。再加上北国人有异化的魔物帮助作战,很快,无名国的都城属于国王的面积就会越来越小,灯泡即使能穿回到国王身边,想要将他带出来……也……”
“混蛋!你的意思是……让我眼睁睁看着阿谨死吗?!”
“对!”莫里斯看着叶松满是泪水的脸,坚定地宣告了这个事实,“国王昨天嘱咐过了,只有经历过真正的伤痛,你才能成为真正的你,这是你的最后一课……身为王,永远不会背弃自己的国家。”
从通道口滑出来的那一刻,叶松看见了满地s-hi漉漉的民居的废墟,其中还有北国军队的盔甲与遗体,他流着泪回过头时,却看见无数凶恶的巨大飞禽与野兽从远处奔来。
山顶的王宫发出一声巨响,如同沙土一般开始崩塌。
“阿谨!……放开我!”叶松挣脱着莫里斯钳制自己的手臂,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到他的国王身边去。
“少爷!我们要出发了!”莫里斯努力地压制着他,却被叶松一记水刀打翻在地。
“我要回去找他!”叶松刚跨出一步,脑后便挨了一记手刀,他立马昏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不用客气。”灯泡将叶松背起来,放到马背上,又将两匹马牵到莫里斯跟前,“你们的马在这儿,按照预定路线逃走吧,很快这里也将不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