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永衡见状彻底急了,大吼:“平昇还在那!”说着挣开何次源,拉上任斐渔等人,片刻不停,“我们也去!”
C-10降停的时候带起了巨大的风沙,风力迅猛,甚至一度阻碍了三名警卫军和曹永衡等人上高地,众人全都被困在半路。
通讯设备早就东倒西歪,平昇惊疑地望着几十米远的重型运输机,信号显示已经拔高到满格。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机舱门缓缓降下。
警卫军提前赶到了平昇面前,持枪瞄准,剑拔弩张,似乎只要稍有不对,不管出来什么,都会被扫s_h_è 成筛子。
曹永衡、何次源和任斐渔等人站在一旁,对着发呆发愣的平昇疯狂做手势,让他赶紧过来,万一出了什么事——
舱门落地。
温应尧单指拎着外套领口,缓步踏出。
持续运作的机翼旋桨带起高地气流,卷起温应尧背后的黑色西装外套,瞬间张成狂妄不羁的羽翼,猎猎呼啸。如同从天而降的不详者,兵戈乱象,杀伐无序,皆所从出。
待看清面前等待自己的,温应尧忍不住又是一笑。那笑容恰到好处,一副世界无比和平,我辈天天向上的样子,迷惑x_ing百分之两百。
虽然每每在正式场合看到温应尧的这副笑容,总不免头皮发麻,但是,这个时候的何次源几乎就要哇哇大哭。任斐渔和曹永衡也特别激动,相视一笑,等不及就要冲上去。
三名警卫军犹豫地互相看了看,费尔南达紧接其后走了出来,见状大声命令收枪,帮助平昇等人收拾设备上飞机。阿斯兰化敌为友的速度最快,立马放下枪就勾着任斐渔的肩走了。
平昇现在脑子里完全是一锅粥。
不对,应该是在对讲机里听到温应尧声音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煮粥了。
温应尧隔着两拨人,目光温柔地瞧着傻乎乎的平昇。
平昇不由自主地走到温应尧面前,抬头对视,一眨不眨。耳边是气流的剧烈对撞声,还有旋桨的嗡嗡嘈杂,嘴唇微张,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有太多想问的。
最想问的就是,他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如果谁这个时候离他们两人近些,就能发现,温应尧望着平昇的眼神,几乎就要把人溺毙其中。
温应尧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人多眼杂,温应尧抬手也只是用拇指按了按平昇微微颤抖的嘴唇,低声无奈喟叹:“小昇……”手心上移,力道柔缓,轻轻覆遮那无时无刻不在考验自己自制力的双眸,“我来了”。
平昇点头。
过了会,嘴角微翘,又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让平昇等了三天。
我有罪……鞠躬。
☆、扫清道路
所有设备刚推上机舱,就听远处一声震破云霄的火-炮声,早已惊慌失措的难民再次发出四散尖叫。地表猛烈颤动,连带着C-10也微晃,机翼螺旋桨开始加快速度转动,风沙肆虐,重型运输机时刻预备腾空而起。
“快上来!”费尔南达一身魁梧军装,站在舱门下,对着阿斯兰、任斐渔、平昇、曹永衡和另外两名持枪向恐怖军方向扫-s_h_è 的警卫军大声喊道:“撤退!快!”
话音未落,三秒不到的时间内,又是一枚炮-弹轰来!
这下直接投s_h_è 在了平昇原本架设信号的地方,大家跑了还没几步,就全部卧倒在地,泥层掀起半米高,差点把他们几个生生活-埋。
何次源正在舱口里低声和温应尧汇报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艾瑞德的中途变卦和他的蛮横态度。
由于第二枚炮-弹距离太近,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等抬头找温应尧,发现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平昇身边,神情焦急,一把将人拉起,低头仔细用手指轻轻给人擦眼睛,两人贴得很近,似乎在给平昇吹眼睛,过了会,又附耳对人说了些什么。
旁边任斐渔等人也成功实行了自救。
个个灰头土脸,不过却是一刻也耽搁不了,在费尔南达的硬拉强拽下,终于在C-10起飞的前一秒,恐怖军再次发s_h_è 坦克炮-弹的前五秒,狼狈滚上了机舱。
从高地出发去卢萨茨只需三小时。
三个小时里,温应尧彻底了解了此前的情况。费尔南达却对艾瑞德的中途变卦大为恼火,连声训斥得阿斯兰等人头也抬不起。
“这是他的任务!任务!责任!明白吗!一个警卫军如果连自己的责任都可以抛下,那他就不是一名合格的埃尔博瓦警卫军!”
阿斯兰讷讷点头,试图为自己的长官解释几句:“艾瑞德长官也是迫不得已……中北边境已经被恐怖军的汽车炸-弹轰开,再继续带他们北上去卢萨茨,到那时他们有没有命还不一定呢……况且,艾瑞德长官是北上救援……”
在费尔南达涨红脸准备大声呵斥的时候,温应尧笑了笑,看着阿斯兰清澈无知的眼神,顺势解围:“阿斯兰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先去中北看看”,抬手看了眼时间,距离他们被强制要求南下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开口意味深长:“说不定我们的艾瑞德长官已经安顿好了中北难民,这个时候已经到卢萨茨开始救援了。”
费尔南达重重哼了一声,重新坐下,没有说什么。
一路走来,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互通信号这个时候总算彻底接上。平昇坐在飞机驾驶座后排,听到后排温应尧别有用意的话,疑惑地回头看。他的意思似乎暗示中北发生了什么……但这些温应尧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温应尧接收到平昇目光,坦然相视片刻。顿了顿,对着人亲昵眨眼,轻佻扬眉,这下又把人逼得回头不及。
平昇回身坐好,心神稍定后才继续和曹永衡联系至今音信全无的胡磊等人。
偏偏那个肇事者还没有丝毫自觉。
“怎么样了?”温应尧绕过何次源走来,抬手就是撑在平昇椅背上,倾身问得细致又耐心,“胡磊的位置找到了吗?”
曹永衡摇了摇头,回头说道:“刚入境的时候出现过一次,依旧显示在卢萨茨,只能说应该没有遭遇生命危险,其余的我们也不确定……不过中北出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定位了,也不知会不会有危险……”
温应尧看着曹永衡赞许点头,凝神倾听后缓慢开口:“他们路过而已,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临时遭遇了武装恐怖军的提前拦截。”
接着分析道:“来之前已经有国际报道,卢萨茨现在还没有进入大范围的武装威胁。恐怖军还在继续向北集结。所以,胡磊他们最多这段日子的生活条件差点,心惊胆战点”。
“……”
曹永衡还真不知道说什么,转头余光向平昇救助。
可他哪里知道,温应尧原本规规矩矩搁在椅背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伸到了平昇靠窗的右肩上,轻轻捏着人耳朵,开口一本正经:“平昇认为呢?”
平昇深感无力,眼角求饶,瞥向眼底暗藏恶作剧的温应尧,实在没办法,努力思索片刻后说道:“那我们也只有这一天左右到时间。一旦等到恐怖军集结完毕,要把人救出来就更加困难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争分夺秒。”
曹永衡低头细想,也觉得形势严峻,不由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到中北?”
“——已经到了。”任斐渔早就注意到了温应尧和他们的谈话,说完就指着机舱外,“你们看,很不对劲……”
不仅是任斐渔他们,就连费尔南达也发现了中北这片边境的异常。
三小时前还混乱不堪,难民围困的中北,这个时候,就像遭遇了一场彻底清洗,变成了一座寂静恐怖的空城。
原本被坦克冲破的积压隔离带、大块堵在路中的断墙碎砖,还有汽车炸-弹袭击留下的巨大障碍物,此刻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大道平坦,一路向北。如果不是地面还残留着大片血迹,和汽油泼洒的痕迹,这一切会让人产生错觉,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这片诡异突兀的“整洁”让费尔南达心头升起一股浓烈的不安。
除了轰隆作响的螺旋桨的声音,整个机舱里安静到可怕。
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令人胆寒的原因。
一个看上去冠冕堂皇,难以置信,却又合理万分,细思极恐的理由。
这像是在为武装恐怖军向北集结扫清道路。
“立刻联系艾瑞德!”费尔南达铁青着脸回身,对着阿斯兰等人焦躁大喝:“立刻!马上!”
温应尧离开平昇,走到机尾最大的一片窗前,低头看着窗外,神色沉静,久久不言。耳边传来阿斯兰慌乱无比的惊呼:“根本就联系不上!”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切都是艾瑞德的手笔。
毕竟他对“清洗”很在行。
五年前,围困在塔楼的那三个月,原本是温应尧整个人生毁灭的起点。
每天一块长面包,一小碗水,一支正好燃烧二十分钟的蜡烛。前后左右只够走四步的地下囚室,那永远跨不出的第五步,是最现实的白日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