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他放弃了。
这块镜片以不可思议地粘合度,牢牢贴着镜框不落,关卿又撬又扣,甚至找来老虎钳猛砸,都没能使它撼动分毫。
他擦了把头上的汗,寻思着这算不算萧七口中说的意外?
还没寻思出个结果,同事的电话催来了,关卿决定晚上回来再和这块镜片继续做斗争,GCD的男人绝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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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医院,局里的同事已经走了一拨人了,关卿他们去的时候只有刑二队的几个人在,各个面色y-in沉,站在ICU外低声安慰着两个鬓发花白的老人。
庞龙是独生子,老夫妻喜来得子的时候岁数不小了,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本来听说他要考警校就犹豫,后来得知要干刑警,家里大吵了一场。吵得不可开交,到底还是庞龙如愿进入了市局刑侦二队。从此,老夫妻两就过上提心吊胆的生活,生怕这宝贝儿子哪天被犯罪分子报复了。
结果犯罪分子没有伤害到庞龙,一场飞来横祸差点将他拉入鬼门关里。
庞龙的妈妈哭得站不住,握着手绢坐在ICU门口的椅子上一直抹泪:“命啊,都是命啊。今年年初的时候给这小子算命,就说他今年要犯太岁,我让他转岗,他不乐意。好了啊,现在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庞父扯了一下她,虎着脸一张脸:“当着领导面胡说什么呢!你可真给阿龙他长脸,他是干警察的,能信这些吗?”
庞妈只是哭着直摇头:“命,都是命。”
关卿看着这一幕,心头和撒了把盐似的,又酸又疼,难受得眼圈顿时红了。蔫哒哒地上去和自家领导同事们打了声招呼,又蔫哒哒地转头小声和庞父庞母问好:“阿姨叔叔,你们别太担心。庞龙他既然抢救过来,现在一定没事了。他身体素质好,应该恢复得很快。”
庞母“哎”了声,看着眉清目秀的青年,想起里头自己昏迷不醒的儿子,心里头和刀割一样,往了一眼窗里:“托你的吉言,他要是有个万一,我这当妈的也真活不下去了。”
关卿极具亲和力的外表很容易博得庞母这个年纪的女x_ing亲近,庞父一直和刑二队的领导讨论庞龙后续治疗费用的问题,庞母便拉着关卿说庞龙大大小小的过去,说着说着就说到他四岁还尿床,真是让她cao碎了心。
关卿默默记下了这一笔,打算等庞龙醒来后和他好好讨论讨论四岁尿床是个什么感受。
至于可能会被庞龙当场打死的风险,关.皮皮虾.卿同志表示一点都不care。
刑二队战损两员干警,元气大伤。刑二队的几个老警员没多留,表示局里一定会尽最大力量给予庞龙治疗费用上的帮助后就离开了。他们看庞母和关卿聊得投机,便索x_ing让关卿留下来帮着搭把手。
关卿小j-i啄米似的点头应下来了,陪着庞父庞母看了一会庞龙,关卿看看饭点快过了,便主动去给二老买饭。
医院外头一水的小饭店,关卿溜达了一圈,买了几盒荤素均匀的饭菜,提着回了住院部等电梯时,忽然有人叫住了他:“关卿哥哥。”
关卿诧异地回头。
尺八背着个牛仔书包,一身工大附中校服,从几步外朝他走来:“你怎么在这?”
关卿懵逼地看着他:“你,你不是个道士吗?!”
“……”尺八沉默了下,“道士也要读书啊,明年我就要高考了呢。”
关卿:“……”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关卿:你们不给作者收藏评论,她说要把吻戏拖到一百章以后!
萧七:别急,她不敢,除非她想半夜体验“背靠背,真温暖”
作者:???
等萧七掉马的不要急!这个事件里他绝对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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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谢容
对于尺八的印象,关卿一直停留在他像只年幼失怙的幼鹿,被谢仪等人逼迫得孤立无援的情景上。将尺八丢在如狼似虎的那堆人中间,他本就心中有愧,更别提现在被尺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
关卿的一腔母爱,不,父爱陡然爆棚:“你来医院做什么?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没叫个朋友或者同学陪着呢?”
尺八和他一起等电梯:“我是来找人的。”
关卿警铃大作:“你不会还想拉着我出家当道士吧。”
尺八模样乖巧,黑黝黝的眼珠子一瞬不移地盯着关卿,盯了一会才慢慢地说:“不是,萧七告诉我不要再烦你,否则会适得其反。”他解释说,“当定坤观的观主不需要出家的,我们又不是和尚。如果你愿意,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道侣,一起修行。”
关卿激动地拒绝:“那不行!我一个人出家受戒就够了!还要拖着我男人,太丧心病狂了!”
尺八歪头:“男人?”
关卿:“……”糟了,一不小心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尺八不以为意地点头:“男人也没什么,我们和全真教不同,修行上不讲究y-in阳调和。观主生前所信奉的一直是大道无为,随心所欲。是男是女没什么,你喜欢就好。”他无奈地揉揉鼻尖,郁闷地说,“我说了,我们不属于大小乘教,不需要受戒。”
“……”关卿,“讲真,你们观主是个人物……”
提到纳音,尺八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泛起点点微光,亮闪闪得像水中的星星,“我们观主是最了不起的羽士!如果他在,才不会让谢仪他们这么胡作非为。可是他死了……”
尺八眼里的光霎时又灭得一干二净,那种浓烈而无声的悲伤连关卿都能感觉得到,这个尺八对纳音观主还真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关卿想起那晚葬礼上谢仪誓死不把定坤观交给别人的态度,不由好奇地问:“谢仪她怎么了?”
电梯叮铃一声响了,哗啦,人群像开了闸的潮水蜂拥而出。关卿和尺八被冲散到两旁,尺八的脸庞在攒动的人群间若隐若现,漠然得让关卿几乎以为是另外一个人。他还想多看两眼,自己已身不由己地被后面的人推进电梯,憋屈地塞在一角。
电梯里的气味很不好闻,消毒水的味道、汗臭味、各色的饭菜味和口气,还有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腐朽味,混杂在窄小的空间里,让人有种快窒息的错觉。
关卿前面站着的男人个头很高,虎背熊腰,为了躲旁边狼吞虎咽啃韭菜盒子的大姐一直向后退。关卿垫着脚尖,后背紧贴着冰冷的梯箱,人快被挤成一条咸鱼,退到不能再退,他忍不住说了一声:“哥,别退了,再退我要退进电……嘶……”
说着他脚尖被人狠狠踩了一下,关卿龇牙咧嘴地抬头,发现尺八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挤到他身边。
尺八黑而沉静的眼睛向他眨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关卿却下意识地闭紧了嘴。
到了四楼外科病房,人流又呼啦一下散了大半。外流的空气冲散了杂味,关卿做了几个长长的深呼吸,发现身前的男人依旧不动,地方这么大,偏偏占据他前边的一亩三分地:“大哥,往前挪挪呗,韭菜盒子没啦。”
“哦……”男人缓慢地朝旁挪了挪。
“叮铃”八楼到了,关卿看着逐渐打开的电梯门问尺八:“你去哪楼?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用了,你走吧。”尺八双手抓着胸前的书包带,面带稚气,要不是一双眼睛黑得吓人,和个品学兼优的三好生没什么两样,“我们马上就要再见面了。”
关卿纳闷地回头:“什么意……”
一秒间,电梯的警报声直冲云霄,刺耳得让关卿心跳失衡。他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内火花四溅,尺八淡漠的脸伴随剧烈抖动的梯箱几乎晃成了残影。诡异的是,他身边抵着头的男人始终稳如泰山般站着,像一个事外人一样,既不惊慌也不想着逃跑。
“别过来。”尺八的声音响在关卿耳畔。
关卿一个激灵,脸色骤变,一个箭步猛冲上前,作势要将尺八拉出来:“疯了?快过来!”
尺八愣了一愣,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摇摇头:“迟了。”
关卿厉声说:“迟什么迟!你……”
指尖擦过电梯咔嚓不停地关了又开的门,梯箱猛地一沉,带着尖利的呼啸直追而下。没几秒,惊天动地的巨响砸得关卿脑袋“嗡”的一声。
骤然发生的变故,让他大脑空白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
短暂的放空后,他沉默地摸向自己贴身的口袋,手指有些颤抖,摸了几次才摸到那张带着他体温的名片。
还没拿出来,一串号码已经蹿到他脑海里了。萧七,他要找萧七……
关卿将手机划开,电梯叮铃一声又响了,他倏地抬起头。
没有乱飞的火花,也没有半掉不掉的顶灯,只有大片的鲜血,几乎溅满了整个梯箱。
一个男人的半边身子嵌在箱顶,剩下的半截晃晃悠悠地挂在半空,血水混合着不明成分的软组织淅淅沥沥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