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璟:“想不起来了是吧?很正常,我父母这次来带给我了一些关于莫呼洛迦的信息。它在外域时便是能口吞天地的巨蟒,当一个灵魂被吞进他腹中后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回溯他一生的经历。但是个别人,会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回溯到他前几世。你忘记的那些事情,便是你前几世的经历。”
萧七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他似想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叶璟微微笑了一笑,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关卿关上的那扇门,谨慎地斟酌了下用词道:“根据我的推断,你本来是不该忘记在莫呼洛迦腹中想起的那一切的,但是有人吧……”
他在唇上比了嘘的手势:“出于某种原因,我不能什么都告诉你。毕竟这里不是我的地盘,我也被规则所限制。我只能告诉你,这里的一切是真也是假,你们所经历的……”
“好了,”关卿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他从y-in影里缓缓走出,脸色苍白得惊人,双眼却黑得发亮,瞳孔里似有星火跃动,“我们该去天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叫做,大事来临前的倒数最后一章,咱们滚个床单嗨了一下?毕竟马上关小卿就要上演吃干抹净不认账的狗血戏码了。稍作解释一下吧,这章叶璟说得很明白了,这其实不算一个真实世界,但也不算一个虚拟世界,给个提示——一直伴随着本文的那面镜子,明白了吗?
第72章 亮明 [VIP]
石洞外的情况比萧七描述得又恶劣了许多, 积雪快埋到了头顶,石门被堵得严严实实。
长居此地的白掌门应对起来却是游刃有余。他亲自带着几个弟子吭哧吭哧在堵门的雪堆里塞了几个火红的石块。不多时, 小山般巍峨的积雪奇迹般地迅速融化成水,淙淙流去。
萧七拿了一块石头掂了掂:“哟呵, 好东西啊,不早拿出来, 昨天晚上没把我们冻死在洞里。”
他一说完, 除了耳廓通红的关卿之外几人纷纷向他投以谴责鄙夷的目光。昨天晚上特么谁都能说冻死, 就他这个脱单的狗东西不能!
白掌门不安地揉着胖乎乎的手指,讪讪笑道:“这扶桑石总共也就几块, 往年都是留着大雪封山的必要时刻才取用。七爷您谅解我们小门小派,千万别介意啊。”
萧七嗤笑一声, 扭头将热乎乎的扶桑石塞给关卿:“老婆来, 别冻着。”
叶璟心道这一幕可真特么的眼熟啊……
沿着化雪的山路一路向上绕行, 等到了天池之上众人才发现天池居然就在昨夜他们居住的石洞正上方。
极巅之上, 天色雪色融成皑皑一片, 灰黑的乌云被无限拉低, 仿佛随时会垮塌在他们头顶。寒风猎猎呼啸,刮得罗影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反观其他人, 除了关卿脸色微白以外,连须发皆白的白掌门都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
罗影觉得很委屈, 他仿佛一个混进复仇者联盟里的麻瓜……
关卿指点长白山的弟子将三十根大山香循序有致地绕着天池c-h-a了一遍,然后侧过身指着天池对白柿子淡淡道:“烦请白掌门上去行九遍大正之礼。”
白柿子连同他的弟子齐齐惊了一惊, 游移不定地看了看天池:“九、九遍?”
大正之礼算是他们这一行里规格最高的叩拜之礼了,平时也只有元旦和祭祖的时候才会向天地和祖师爷叩拜,而道家以九为尊,这九遍大正之礼便格外具有一些特殊的意味,譬如一门生死存亡之际求得天地赐予一线生机;又譬如门中有人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向天道以求宽恕。
关卿揣着扶桑石,苍白的脸色被烘出一缕不自然的红晕:“你要是不愿意,我们现在就下山。”
白掌门立即道:“愿意愿意!”
他旁边有弟子不愿见自家以高龄的掌门在这天寒地冻里行九遍叩拜大礼,装着胆子问关卿能不能自己代掌门行大礼。
关卿薄唇一掀:“你觉得呢?”
那弟子被他这一笑,笑得遍体生寒,战战兢兢地缩回人群里。
白掌门瞪了他一眼,艰难地腆着圆鼓鼓的肚子,正对着天池跪下叩首又爬起……
叩到第四遍的时候,白掌门额头已冒出豆粒大小的汗珠,弯下去的膝盖也越来越僵硬,仿佛无形中有股力量牢牢阻止他下拜。
他连吸了好几口气,咬着牙硬生生地噗咚跪了下去,雪地被他跪出两个深深的坑,他弓着身,后颈却怎么也弯不下去。从背后看,他的姿势很像古代戴枷跪地的犯人,等着某个判官衡量他的罪行。
关卿示意萧七将离得最近的一根大山香点上,香烟生气时,束缚着白掌门身上的力道稍稍缓和了一些。
白掌门深吸一口气,趁机赶紧完成了这一拜,却在站起来时又遇到了阻力。他的双腿犹如绑了两块巨石,压得他根本无法站起。
关卿对萧七道:“再点两根。”
第三根山香燃起,白掌门轻舒一口气,撑起双腿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岂料站到一半,他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噗咚一声重重跪到在地,洁白的雪地上洇出两滩鲜红的血迹。
“掌门!”
“掌门!”
长白山弟子惊呼着上前想去扶起他。
关卿厉声高喝:“不准去!”
但他话音未落,其中一个长白山弟子已扑上前,使劲将自家掌门扶起来,同时恨恨地瞪向关卿:“你就算是定坤观的观主又怎么样!现在什么时代了,还流行三跪九拜,我们掌门他这么一把年纪了……”
他没说完,叶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年轻人啊。”
那年轻弟子被他笑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想说什么,一直平静如镜面般的湖水骤然掀起一阵滔天巨浪,水浪在空气里瞬间冻结成冰,如一杆长枪蹭地一下穿过那名弟子的喉咙,鲜血顿时溅了白柿子满脸。
长白山剩下的弟子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惶恐又绝望。
白柿子颤巍巍地摸过那个年轻人死不瞑目的双眼,嚎啕大哭:“十四啊!我的小十四!”
他搂着那名弟子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都怪我这个当师父的没本事,也没出息,护不了你们。我算什么师父,什么师父啊。”
“哭够了就继续吧。”关卿淡漠地打断他的痛哭,“你再哭下去,又要多死一个。”
长白山弟子们红着眼圈怒视着关卿,像看一个不近人情的冷血怪物。
连萧七看关卿的眼神也微微闪烁,萧七不是愤怒,而是觉得微妙,这种微妙来源于关卿脸上那种陌生又呼吸的神情……
他的心突然乱成一团,烦躁地抽出一根烟想要给自己点上,打火机凑到烟上时他的动作生生停止了。
不能抽,萧七脑海中有道声音不断地对他重复这句话,他下意识地就要收起打火机。抽到一半时他瞥见叶璟意味深长的眼神,动作一僵,背后冒出一层白毛汗。他猛地将烟从嘴里抽出,如同见鬼一样死死盯着它,有什么在他脑中呼之欲出,偏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牢牢摁死。
罗影被他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给吓到了,悄咪咪地朝他靠拢过来:“七,七爷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萧七重重摁住太阳x_u_e,困惑又猜疑地看着那根香烟,不由自主地看向关卿。
天池顶上的风如一只狂暴的野兽,将每个人吹得东倒西歪,连叶璟也不能避免地一头凌乱。
唯独关卿,他双手交握着萧七给他的扶桑石,淡定甚至可以称得上闲适自若地立在白柿子身旁,他似乎感应到了萧七的目光,头也没回道:“继续点香。”
萧七盯着他的侧脸没有回应。
关卿轻声道:“七哥,点香。”
这一声七哥重重地撞进了萧七的心里,哪怕在床笫纠缠时他逼关卿喊出那一声老公,都没有这一声让他心神俱颤。
叶璟叹了口气:“最难过是美人关。”
萧七沉默地将山香点上了。
白柿子放下那个年轻弟子,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继续一丝不苟地跪拜行礼。
风雪几乎将他圆鼓鼓的身体覆盖了,他的眉毛胡须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冻得他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跪拜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两个深深的血洞,伤口处的鲜血刚凝固,一秒间又冻结,在下次跪拜时又裂开。
几名长白山弟子于心不忍地偏过头,不忍心再看下去。
可是白柿子的跪拜之力却愈行愈慢,那股阻拦他的力量几乎快让他连弯下膝盖的力气都没了,他咬着牙痛苦地想要压下自己的双膝,骨节发出不堪承受的咯吱声。
山香在此刻已经快点完一圈了,关卿见此景,面朝在风雪里一派风景的天池,声音不高却清晰:“香也给你烧了,礼也行了。当初将你镇在天池里是他的祖师而非他本人,你也要了那么多条人命,差不多得了。毕竟你遗骨还在池中,不要逼我把你那几根老骨头给一把火烧了。”
风平浪静的湖水霎时白浪翻涌,怒不可遏的湖水凶狠地拍向关卿。
萧七手疾眼快地将关卿一把拉退几步,护在自己身后。
浪头击碎在岸上,凝结白花花的冰棱,锋利而危险,蠢蠢欲动地朝向萧七他们。
叶璟看好戏一样地“哟”了一声:“生气了呀。”
白柿子满头大汗瘫坐在地上,几次想爬起来都没成功,他对着天池面露悲戚,放声哭喊:“你要泄恨,杀我一个人就是了!这些孩子年纪轻轻,什么都不知道,连卦盘都没有!我求求你,放过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