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横贯四方(捭阖本纪 第二部) 作者:独孤求哨(上)【完结】(15)

2019-06-12  作者|标签:独孤求哨 历史剧

  “……口舌。”韩非懒得和他争辩,心上倒是默许了七八分。张良忙打圆场道:“我国有公子这样的法家大才,卫兄这样的纵横之士,若再添上一两个深谙兵家之道的将军、司马,势必再兴。”

  卫庄笑道:“你以为你点菜呐,还荤素搭配是吗?”

  张良白了他一眼,“卫兄的意思,自然是您身具兵、法、纵横三家之才,一人之力便能砥柱中流,扭转乾坤……”

  “不敢不敢,卫庄不过一志大才疏之人;但若能替非叔铺平变法之通途,贞士不失分,j-ian人不侥幸,便是此生无憾了。”

  韩非看着两个小辈互相争对,词锋汹汹,实则都是一腔热血,为国运不惜轻掷生死;胸口不禁微微发热,好像死去多时的一物又醒了过来。

  就在这时,卫庄突然抬手压在剑柄上,口中暴喝道:“滚出来!”

  其他两人都吓了一跳。然而同时真的从帘幕之后跌出一人;从衣着来看,应是太庙内掌管礼器的小吏。此人几乎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卫庄面前,口称饶命。

  卫庄反倒和颜悦色地笑了,道:“你不过偶然经过此处,又有何过错。”

  “小人……小人……”那人结结巴巴了一会儿,突然下定决心似的仰起头,脸上不着痕迹地抹去了畏缩的神色,“小人是专程来见卫庄大人的。”

  “哦?”

  “小人,想向大人献上一件宝物……虽说是宝物,却很危险……但的的确确是一件宝物……”

  卫庄眯起眼睛,终于有了些兴趣,“何物?”

  “一柄剑。那是一柄……妖剑。”

  卫庄和韩非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看看张良,三人的眼神都是同样的疑惑。“小心……”张良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而卫庄却已打定主意听此人说完了。宝剑,正是他目下渴求之物。

  原来不久之前,有一秦使觐见韩王时,无意中认出了侍卫卫庄所佩的乃是一柄秦剑。卫庄一口咬定此物是友人相赠,虽然当时免去了秦使的怀疑,但恐将来再生事端,只好将该剑封存不用。现在他用的虽然也是韩王赏赐的好剑,但比起横阳君的承影,自然不过是块凡铁罢了。以卫庄心气,哪里容得下这个,便明里暗里都吩咐手下四处为他寻访真正的神兵利器。

  那小吏跪坐在地上,结结巴巴、却又绘声绘色地说出了一段秘辛。

  “七十多年前,秦武烈王夺取了我国的宜阳、武遂,名震天下的宜阳铁山落入秦国手中;有工匠从铁山中发掘出一块天然的铁胎,将其献给了武王。武王大喜,遂请来了欧冶子的传人铸剑徐氏,让他们为自己铸一柄独一无二的宝剑。然而无论徐氏的匠人如何努力,这块铁胎就是无法成型;武王震怒之下,便想起了上古传说中一种残忍可怕的铸剑之道。”

  “活人祭炉?”卫庄问道。

  “正是。听说武王挑选了数十个童男童女作为祭品,但即使这样,这把剑还是没有铸成。没过多久,武王举鼎而死,昭襄王即位,宣太后掌权;这把剑的铸造便中断了。世间却多了一种诡异的传闻,说武王并不是举不起雍州鼎,而是在举鼎时见到了那些祭剑孩童的生魂……”

  韩非面无表情地听着,张良垂首微笑。

  “一直到昭襄王晚年,徐氏的子孙中出了一个技艺特别精湛之人,怀着对铸剑的狂热之心,一心要完成祖上无法完成的功业。此人主动自荐于秦王,要造出这把没有铸成的剑;秦王喜之,便令人重新打开了当年封存的剑庐。从此,这个铸剑师经常不眠不休,夜以继日地在剑庐内奔忙,说话颠三倒四,形容痴狂,连他的亲人都不敢与他交谈。十年后的一日,铸剑师突然大叫一声,将一个刚出世的婴儿投入了烧红的熔炉,随即自己也纵身跃入其中。听说那一刻天象异变,黑云蔽日,鬼神嚎哭……一个胆大的弟子将剑炉中的铁水浇灌于铸剑师早已制好的陶范之中,却发现成形的剑胚呈现出非常奇怪的形状——古往今来,从没有一把宝剑会是那种形状。但由于是铸剑大师以身殉炉的遗作,弟子们还是为这把剑刮削琢磨,砥砺开刃,最后献于秦王。因为这把剑怪异的形状,徐氏传人将它名为‘鲨齿’。

  昭襄王甚爱此剑,然而当时却有一名天下闻名的相剑大师,一见此剑便惊呼为妖,极力劝说秦王不可亲自佩戴。秦王没有听从他。不到一年,昭襄王便发病而死。先桓惠王以臣子的礼节为秦王扶灵恸哭,即位的孝文王便把这把剑赠予了先王。”

  “听上去,像是不怀好意……”张良轻叹道。他转头看了看卫庄,却发现此人目中散发出越来越浓厚的兴趣。

  “先王得到鲨齿,不敢亲自使用,便将它赐予一名好武的公子。公子得到名剑,欣喜若狂,举止也越来越与常人有异;听说鲨齿好饮人血,一旦出鞘,不能饱饮鲜血便无法还回鞘中。不多时,这名公子杀人无算,自己也身首异处而死。从此,天下再无人敢用鲨齿。先王薨后,太子不敢以不详之剑陪葬,便将此剑供奉于太庙中一个隐秘之处。小人奉命看守此剑,已经五年有余了。”

  卫庄定定看着他,道:“你要将这把‘妖剑’,献于我,是何用意?”

  小吏看似战战兢兢,却异常坚定地答道:“世间万物皆有其时。时不至,则不灵。小人在此处枯守数年,昨夜忽听鲨齿夜鸣,战栗不能寐……今日在暗处窥得大人形貌,才明白这是宝剑认主的征兆啊!”

  “……有意思,带路吧。”

  韩非微一皱眉,却什么都没说。倒是张良靠近卫庄低声道:“不会是陷阱吧……”

  “陷阱又如何。”卫庄挑眉道,“妖剑鲨齿……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三人跟从那小吏走入太庙深处,森森古柏掩映之中,有一座极小的庙宇,无门无窗,似乎四面都是封住的。然而小吏轻敲一面土墙,便有一道暗门轰然打开——只见房内有一座陶土堆砌的祭台,台上并无一件祭品,却c-h-a着一柄怪剑。

  那把剑,的确形状妖异。它只有一面有刃,另一面则像大鲛之齿一般高低起伏;剑身明明是青色,却总觉得泛出了猩赤的光泽。

  卫庄看着它,不知为何有种砰然心动之感,脑中不断浮现出纵横剑术如何与这把怪剑相辅相成,搭配出独一无二的招式……他一面想着,一面大步上前,手已经不自禁地搭在了剑柄上。

  就在他的目光全然被妖剑吸去之时,身后小吏突然从怀中拔出一把锋锐无匹的匕首,快如闪电地c-h-a入他的背心。

  

第10章 十

  横之章五

  张良震惊万分。他也学过剑,然而方才那一袭实在是太快、太准、太绝,令他们毫无防备之力;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卫庄周身衣袍鼓荡,双臂一震便将那小吏摔了出去,狠狠砸在墙上。那人登时经脉尽断,当场丧命。

  卫庄背后的伤口开始涌出大片血迹。他却浑然不觉一般,将鲨齿一把拔了出来。此时暗门猛然关上,将三人一齐困在窄小的密室之内。因为没有门窗的关系,屋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如果他们在门外堆起柴薪焚烧,我们便死定了。”半晌,一个冷峻的声音从身畔传来。是公子非。

  “他们……不知是哪一家,计划还真周全……”卫庄的笑声传来,完全听不出一丝伤者的虚弱。

  “难道此事亦在你预料之中?”

  “不敢,侄儿今日出门时偶然见到头上飞过一只白枭,果然师出不详。”卫庄一本正经地道,“可是……今日来太庙祭祀之事,本该只有天知地知,你我三人知。如此精心安排的陷阱,倒像事先算准了我们的行踪一般……”

  “你的意思是,”张良忍不住接话道,“我们三人中竟有人泄露了今日之行?!”

  “……总之,先离开此地再说。”卫庄道。张良想问他有何手段,忽然感觉耳边有如狂风席卷,刮面如刀——如洪流一般的剑气夹杂着一声断喝,震得土墙、地面都在摇动。他感到有许多大小重物从天而坠,本能地踏离几步,再睁眼时,发现密室上头的屋顶开了老大一个洞。

  卫庄还是老计策,伸手抓起死去的小吏,从洞口掷出——果然又是嗤嗤数箭入r_ou_之声传来。他摇了摇头,沉声喊道:“外面的朋友,请容卫庄死前一言,有一件要事相告。”

  张良正思索着他还有什么要事,又见卫庄一剑劈在土墙之上,将那暗门向外推倒。他一人率先走出屋外,向四周环视。林中果然有不知多少黑衣蒙面之徒以强弓硬弩相对。另有数人并不蒙面,样貌都挺相熟;为首的一位高冠长佩,负手而立,身后还站着几个呵呵冷笑的门客。

  卫庄皱眉道:“段大夫,居然是你。”

  他飞快地用袖子抹了下嘴角,然而段成似乎早就看见了方才溢出的血丝,眼中的得意格外分明,口中却道:“卫侍卫当真神功盖世,在下早该料到那个号称从不失手的刺客也杀不了你。”

  卫庄道:“你比谁都清楚卫某想要好剑……以韩国秘传的妖剑为饵,当真好计。可是段大夫,我还以为你至少会与我合作到剿灭陈氏之后才动手。”

  段成摇头道:“我本意如此,奈何你太过危险——不,是你身后的那个人,太过危险了。”他扬起手,指向被卫庄挡在后面的韩非。“我知你有野心,却没想到你的野心竟是抬出那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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