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还是一片狼藉，他匆匆地把牙杯的碎片扫进了垃圾桶，准备洗脸了，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狼狈得不成样子。
昨晚从浴室出去，他没有吹头发便躺在床上，现在一头乱发都快飞上了天，那一双眼更不用说，都快肿成了熊猫。
这一副样子居然还被Not看到，Arthit低咒一声，头疼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外面传来了关门的声音，Not也随着喊了他一句：“Arthit？”
“啊？”Arthit应了一声，“那个，你先吃着，我洗个澡。”
“那你快点，等会还有课，别来不及了。”
“知道了。”
情绪的包容x_ing是巨大的，在这寻常的对话里，Arthit昨夜那仿佛天塌地陷一般的难过居然也就这么被忽略了过去。
努力把自己收拾出一副精神百倍的模样，对于Arthit来说，今天又是需要拿出十足的精力来应付的一天。
一直到确定镜子里自己可以正常地笑出来，Arthit才终于走出了浴室。
而另一边，Kongphop对于今天的到来却有着不同于以往的心情，说不清是忐忑还是轻松，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以往M对于他的信息总是反应及时，几乎第一时间便回复过来。
不过这次他发过去的时候天才刚亮，一般人都还在睡梦之中，他要是没听到也算正常。
Kongphop觉得自己大概脑抽了，最近一直喜欢点开给Arthit发短信的页面，这次给M发信息，居然也习惯x_ing里直接用了手机短信。
要是用line，起码能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过那条短信。
但不管怎样，信息既然已经发了过去，M就总有看到的时候。
他们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一切摊开来说了。
尽管对M依然感到满腔的愧疚，可Kongphop的内心最深处却还能隐隐地觉察出几分轻松来。
原本Kongphop一直想着要对M负责，可让他一直抱持着不可能的希望，又哪里算是负责呢？
倒不如坦然接受自己渣男的身份，哪怕落一身骂名，起码能把彼此从那无止境的纠缠中解脱出来。
想通这些的Kongphop在忐忑之外，对今天的见面甚至还生出了几分病态的期待。
出于担心，在出门之前，他忍不住又朝着对面看过去，没想到正撞见Not伸手把对面的窗子打开。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Not显然还不知道Arthit对面住的人是他，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刚刚打开的窗子又被他重重地扣上了。
殊不知看见他的出现，Kongphop的脸色比他还难看。
昨天是Kongphop亲眼看着Not走的，而且自从送药回来，就没见对面的灯光亮起过，当然不会怀疑其他。
可仅仅是大早上他就能在Arthit的公寓里来去自如这件事，就足以让Kongphop难受上好半天。
再思及昨天那个让他心猿意马了一整夜的吻发生前Arthit说过的话，Kongphop更是觉得坐立难安，这么一来，倒是把M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Kongphop垂头丧气地到了教室，一直到老师进了教室，才听见Tiw凑到他身边问：“M人呢？怎么没来上课？”
Kongphop心里一凛，才发觉自己居然将M的事情忘得这么彻底。
他懊恼地闭了闭眼，掏出手机，手指点开line的图标，犹豫了一阵，却还是直接把电话拨了出去。
分手用短信这种方式本来就不太入流，只是当时天色太早，他真怕自己犹豫再三，又把勇气耗尽。
不管怎样，他是做好了跟M当面说清的准备的。
可他没想到M居然连课都没来上。
这节是系里的大课，浩浩荡荡一百好几十口子人，上课的老师也一直都不怎么严厉，所以整个课堂上都乱糟糟的，也方便了他开小差。
可几通电话打过去，M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Kongphop的心头不禁掠过几分担心。
M这小子从小心思就重，不会是因为看见他的短信出了什么事吧？
这么想虽然有些太过自恋的嫌疑，可随着时间的推移，Kongphop的担心却禁不住越来越重。
“Ork，帮我收拾下东西，我去看看M。”好容易捱到下课，Kongphop匆匆起身，赶去了M的住处。
门敲了许久，里面才终于传来M软绵绵的回应：“来了。”
听见他的声音，Kongphop的心首先放了大半。
然而等打开门，M一看见他，整个人便有气无力地往地上滑去。
Kongphop赶忙上前扶住他：“M！你怎么了？”
M借着他的力气勉强站住，虚弱地对他笑了笑：“没事，昨晚淋了点雨，大概是感冒了，再睡会儿就好了。”
Kongphop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太烫了，快换下衣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M摇摇头，伸手抱住他：“我这里有退烧药，你陪我一会儿就好了。”
Kongphop感受到他的拥抱，身体登时有些僵硬。
看样子，M应该是还没有来及看短信吧。
他不自在地拉开他的手：“那你先回床上躺着吧，我去给你倒水吃药，如果还是不行，再去校医那看看。”
M察觉到他的闪躲，低垂的眼眸不由得闪了闪，但还是乖顺地躺了回去。
一直等Kongphop伺候着他吃好药，又拧了条毛巾在他额头上覆着，M才闭着眼，病怏怏地开口：“一上午昏昏沉沉的，好像有很多通电话进来，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别人的，回个话，省得他们担心。”
Kongphop心里一动，目光落在还一直躺在桌上充电的那一只手机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看见那一条短信的人，居然会是他自己。
他缓缓走向桌前，而躺在他背后的M，却在这时张开了眼，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手也紧紧地抓住了床单。
Kongphop把早已经充满电的手机拔下来，低头翻看了好一阵。
M的指尖已经用力到泛白，他才终于低声开口：“Tiw他们问你的情况，我已经回复过了。”
M点点头：“那就好。”
“还有。”Kongphop咬了咬牙，抬头看向他，“还有一条未读的短信，是我发给你的。”
M眼底的忐忑，在那一瞬间被灰败全部取代。
可他还是强迫自己露出个虚弱的笑容来：“你都来了，还管什么短信，我累了，想睡一觉，你……你出去帮我……”
“M！”kongphop打断他的话，“其实你已经看到了对吧？我既然发出来了，就没想反悔，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第34章 我答应你
M愣愣地看着他, 似乎是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说出了口。
而对于Kongphop来说, 终于一鼓作气地把这些话说了, 他的心底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可是在这轻松之外，M那失神的表情却又让他觉得无比内疚。
他叹口气，却没有逃避M的神：“对不起, M，我不想继续给你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 在我心里, 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哥们,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你当恋人看待。”
M的眼眶有些发红。
他的嘴唇颤抖了许久, 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不是说了我可以等吗？不管多久我都会等的。”
Kongphop的短信刚刚发来的时候, 他就被铃声惊醒了，而短信的内容更是把他的睡意全都惊退。
可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
让他心平气和地接受吗？收到信息之后就简简单单地回复一个“好的，我知道了”？
如果他能做到, 也许早就已经放手了。
他知道Kongphop心软, 也正是抓住了他这个特点, 才能在他屡次的欲言又止中逃生，让他们的关系得以维持到现在。
所以他特意把那条短信设置成了未读，以为Kongphop也会像以前那样，看到这样的他会心软，悄悄把短信删除,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没想到这一回却不一样了。
不，他其实已经预料到了。
自从Arthit再一次出现，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开始变得不一样。
只是他心底却还抱着一丝侥幸。
现在连那丝侥幸也破灭了, M顿时觉得那个开着冷水淋了两三个小时的自己，真的太可笑。
Kongphop看着他瑟缩的模样，心底的愧疚不禁又加深了一些。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M的嘴唇颤抖了下，声音低沉得仿佛让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是因为那个人吗？”
Kongphop心里一动，静默地看着M。
他们根本不必说清那个人的名字，因为那个人自从出现之后，就一直是一个让他们无法忽视的存在。
“对不起。”Kongphop依然是这三个字。
一向温和的M这一回终于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为什么？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难道没发现吗？他甚至连正眼看你一眼都不肯！”、
M的话恰恰戳中了Kongphop的伤心事。
可是Kongphop现在也正需要这样的刺痛来中和一下对M的愧疚。
如果可以，他倒希望M能对他大发雷霆一番，哪怕打他一顿也好，也能让他的内疚能有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