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不得不停下，却依然固执地没有看他。
以往他在Kongphop面前总是温顺乖巧的，此刻，看着他冷漠的侧脸, Kongphop才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无所知。
Kongphop心底积攒着许多的情绪, 愤怒，失望，怀疑，迷茫……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胸口来回拉扯，反而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他原本以为自己见到M，肯定会忍不住先跟他打一架的。
可是真的看到他，却又明白暴力根本不可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放开M的胳膊，而M也没有再继续跳进水里，只是沉默地看着幽静的水面。
Kongphop叹了口气，再次开口：“关于Arthit的事情，我记得的不多，多数都只是一个个模模糊糊的画面，连他的身影都看不清。可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对记忆中那个人的感觉。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明明连他的样子也不记得，可是只要一想起那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就觉得无论付出多少也要把与他的回忆找回来。这一年多来，我一直以为记忆里的那个人是你。所以我一直都在努力地想要重新爱上你，那些日子，我过得真的很痛苦，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记忆中那么浓烈的感情，却完全没办法再一次投s_h_è 到你身上？”
听见自己那么久的期盼，在对方的眼里不过是折磨，M故意装出来的冷漠终于有些崩裂，身形也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失忆是什么滋味，可能我说再多，你也无法体会，明知道自己有一个爱人，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大脑里却只有一片空白。如果是都忘了也还好，可是脑子忘了，心偏偏还记得，这种感觉……”Kongphop的目光的终点也落在了那一汪池水里，“你还记得我们刚刚学游泳时溺水的感觉吗？那种溺水一样的窒息感时时刻刻围绕着我，Arthit就像是我透过水面，看到的站在岸边的人，我看不清他是谁，却知道只有他才能把我从水底救出去。”
M紧紧握着拳头，恐怕这世上他最不想听的话，便是Kongphop对那个人的深情厚谊。
“我是不记得他，可是M，你知道吗？就只是因为记忆里的那一种感觉，我就知道，不管是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不可能真的想要离开他，绝对不可能。哪怕是觉得他不够爱我。”在连日的迷茫之外，Kongphop似乎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坚定、
听了他的话，M的脸上的肌r_ou_忍不住抽搐了下。
Kongphop的每一分深情都像是一把锋芒逼人的利刃，将他整个人都刺得体无完肤。
“你说的话，我是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可是这一点，我不会相信的。”Kongphop叹了口气，看着M几乎快掩饰不住的颤抖，继续开口，“认识这么多年，我曾经以为，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相互包容，可是这一回，你伤害的人不只是我，一想到我这些天来对Arthit的所作所为，我连自己都没办法原谅。”
M的身形晃了晃，趁着那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让他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
“Kongphop……”他忍不住低喃。
可是Kongphop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听见他的喊声便对他笑出来。
“不能回应你的感情，很抱歉，可我这一声抱歉，是对那个让我信任了十几年的好兄弟M说的，如果你还认识他，请帮我转告一下。”Kongphop的眸底也铺上了一层泪光，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了那个曾经的好兄弟落泪，“你不想解释就算了，剩下的答案我会自己找，至于我们……”
Kongphop的话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M抬眼看向他，脸上的肌r_ou_颤抖，眼底涌动着的情绪不知道是不甘，还是不舍。
可他又知道不管怎样，他们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于是再多的情绪也只能压在心底，一句话都说不出。
“至于我们。”Kongphop看着眼前这张熟悉无比的脸，突然也觉得声音干涩得不成样子，“就当成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吧。”
Kongphop说完，转身就朝外走去。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M心里一慌，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只不过是太爱你而已！我陪你休学，陪你一起考我根本不喜欢的专业……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都抵不上这一次错吗？”
Kongphop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Kongphop！”M的声音又有些嘶哑。
“我知道，也许你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是M，你想过吗？不管我们两个的感情到底是深是浅，你都没有资格替我们做任何决定。”Kongphop转过头来，看他一眼，“或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曾经真的迷茫过，那是我的错，我会用一辈子来补偿他。而你……你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我们不够相爱，才会趁虚而入。事实是不是真的只是这样，只有你自己清楚。”
M的身形有些微微颤抖。
他脑海里不禁映出来当初那个人总是在Kongphop背后才肯露出的痴情眼神。
他摇了摇头，飞快地将那影像抛在脑后。
“我没有说谎！没有！”
Kongphop看着他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感觉自己似乎终于是死了心。
“我以前总是想，如果没办法再一次爱上你，我要怎么弥补你为我做过的一切呢？这下好了，看到你到了现在拼命地为了自己的自私找借口，让我觉得，如释重负。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我做不到原谅你对他所做的一切，就像你说的，他也是我要一辈子捧在手心好好保护的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如果我真的也做过伤害他的决定，那我会用一辈子去求得他的宽恕……因为我没了他不能活。”
kongphop终于再次迈开了步子，这一次，恐怕再也不会回头。
M只觉得一颗心像是从中间整个裂开，鲜血汩汩流淌，将他淹没其中。
他扑通一声跳下水，让自己沉入水底。
他终于体会到Kongphop说的那种感觉，那种仿佛溺水一般的，漫无边际的窒息感。
水面上Kongphop的身影隐隐约约，M如此清楚，只有他肯探过手来，自己才能从这冰冷的水底逃离。
可是那个人影终究是越走越远。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从泳池边对他伸过手，笑盈盈地将他拉出水面，跟他说那一句，“别怕，我陪你回家。”
再也不会有。
第59章 对不起
其实与人决裂从来都不只有爽快二字, 从游泳馆里出来, 看着渐渐深沉的夜色, Kongphop只觉得胸腔像是被打开一个缺口，有冷风源源不断地灌进来。
这种无措，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悼念他自以为是的十几年的兄弟情谊。
刚刚Kongphop在M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可是说起来容易，真要着手去做, 他却依然只剩满头雾水。
他还真想再给这脑子开上一刀, 只要能重新把他的记忆拿回来。
可惜这种事情最终也只能想想。
游泳馆与家近在咫尺, 这样来来回回奔走了一天, Kongphop身心俱疲, 明明回家休息一晚才是最佳选择，可他却像是中邪了似的，见不到Arthit, 心就怎么都无法安分下来。
伴着夜色回到公寓楼下, Kongphop并没有直接回住处, 而是忍不住上了Arthit的那栋楼。
Arthit的房门紧闭，从外头看根本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亮着灯。
只是他也没有再想打扰Arthit。
只是屈膝坐在他的门前，Kongphop就觉得自己的心绪似乎平静了一些。
再回头想想今天的经历，他心底的庆幸终究还是多过冲击。
原来他与Arthit是相爱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消息吗？
与这个比起来, 其他的所有困境似乎都不值一提。
Kongphop疲累地倚在他门上，缓缓闭上眼睛，意识也逐渐昏沉起来。
只不过刚眯了一会儿眼, Kongphop便觉得身后的门板突然向后撤去，他心里一惊，想要用手撑住，但或许是因为脑子已不怎么清醒，身体的反应居然慢了半拍，他整个人都软软地朝后倒去。
“呀！”开门的人惊叫一声，是个女孩子。
Kongphop想要睁开眼，才发现眼皮沉得几乎睁不开。
“丹，怎么了？”Arthit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Kongphop一把抓住她的鞋子，努力睁开眼对她摇了摇头。
丹犹豫了下，回过头去：“没事，手机不小心掉了。”
“没事就好，你一个人回去小心。”Arthit不疑有他，“要不你还是过一会儿再走吧，Not等下就来了，让他送你回去。”
听见这话，Kongphop的脑仁又一阵发疼。
“不用了，你快睡吧，我回去发短信给你，晚安。”
“那好吧，路上小心。”
Kongphop努力起身，丹也赶忙将那扇门关上，房间里的动静顿时小了许多。
丹咬了咬下唇，看样子原本根本不想理他的，可是最后还是没憋住，小声问道：“你在这儿坐着干嘛？”
Kongphop的眉心悄悄蹙起：“你认识我？”
紧接着，他的脑中灵光一闪，有些恍然：“你是……拍合影那个人？”
丹的眉头皱得比他还要厉害：“你在说什么？Kongphop！”
她伸手摸了下Kongphop的额头，又忍不住低呼一声：“烧得这么厉害！你不是已经烧糊涂了吧？我送你去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