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花临练完剑,坐在山涧旁的高岩上遥望云雾里,若隐若现的檐角连连相迭而上,在最巅峰的地方是晋源萍所在的位置,他每天都会朝同一个方向看,从他疏远晋源萍之后已有两百多年了。
不远有仙女乘云气而来,那熟悉的清新淡香是松珀的气息,花临起身挽剑将那三尺秋水化于无形,收了起来,朝她微笑道:「松珀,你怎么好几日不来,我好想你。」
松珀美丽如昔,对他笑得慈爱,犹如长辈一般。她道:「还不是给你顾着丹炉么。」
「有什么好顾的,我最会拿捏炉火,而且那丹药得炼上千年,我又同时炼了三个炉鼎,也不怕它坏了一个。」
松珀笑斥他说:「胡说什么呢。炼你那几颗丹药的材料是岳菱将军辛苦给你搜罗来的,你别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他会气煞的。」
「说笑而已,你也当真。」
「唉。花临,你想不想上顶峰走走?」
花临笑颜不减,装傻问她:「怎么忽然说这个?」
「你告诉我,这些年来你自请到这里修炼,是不是想避开药仙,你,你是不是……察觉什么了?」
花临挑眉一笑,挽起她的手说:「听不懂你在胡说什么。我许久未上顶峰了,去给药仙问安也好。这就走吧。」
上了顶峰等着花临的是他所陌生的晋源萍。上了顶峰,松珀被好姐妹邀走,花临独自去找药仙,听说药仙在揽星园里待客,那是花临以前常去观星的去处,于是就熟门熟路的绕过去,本就是个较清幽偏远的小园子,一路无人拦阻。
到了揽星园近处,花临又起了好玩的心思,敛起一身气息,这隐匿的工夫只比以前更为纯熟,加上他幼时的经历,整个仙宫只怕找不到他这么会藏敛自身气息的。
这一处外围有许多奇岩怪石,还设了重重水幕像个小迷宫,花临绕着涓流的帘幕往里走,却听见女子暧昧嘤咛的声音。花临直觉不对劲,脚步顿住,立马联想到某件事情上,这种声音他幼年听得多了,不太可能认错,空气间也有一股氵壬靡的气味,那声音一直忽高忽低的,夹杂了男子低浊的喘息。
花临不敢再往里走,正犹豫要怎么退出来,就听见园里传来带着喘息的交谈,那女子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仙君、嗯,仙君、听说……你把自己最后一个劫养在这儿,是个极为招人、呼嗯……怜爱的少年,他有我这般……好么?」
他听见男子好像轻轻哼了笑声,接着舒服似的吁了口气说:「自然没有。我并不放心上,否则怎会将他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听说情劫难过呀。」
「情劫?」男人闷闷笑着,不久笑开来。「那么你也可能是我的一个劫。比如此时这般。」
「啊、仙君饶了我吧,啊啊——」
入耳的净是调情的言语和交篝的声音,花临认得那男子的声音,确实是晋源萍没错。其实这本来就不关花临的事,所以他选择默默离开揽星园,只是折返的途中越想越不甘愿,他那么努力的不想成为恩人的负累,但是于晋源萍而言,无论是救他或收他这个劫祸都像顺手而为的事,一点都不放心上。
曾以为他在药仙眼中是有点特别的,在这里他是特别的,而且不会因仙魔混血遭歧视,反而讨他们喜欢,但真相不如他所以为。
花临漫无目的往山下走,远远的松珀过来了,他用对方听不清楚的声音喃喃低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到底是什么?」
松珀来到他面前,温柔笑问:「见到仙君了么?」
花临重拾从容的笑颜回答:「没有,听说他正在见客,我想他是没空见我。」
「那,不如先到我那里住几日?」
「也好,我好奇仙君的客人。」
松珀说:「有什么可好奇的,这儿每天都有许多外来客,也不知他正在见的是哪个。」
「这些年里,仙君有想起过我么?」
松珀表情微变,含糊道:「他虽未明言,不过还是惦记着你的。」
花临不以为意的勾起唇角,心中却已有猜想,他料想晋源萍可能一次也没提及自己吧。一来这儿没多久就疏远自己的孩子,自然不是那么讨喜的。
由于他迁居多时,这儿早已经没了他的位置,细心的松珀早就给他安排了一处住所,周围芳草花树倚绕,屋舍前有一汪池塘,偶尔能瞥见深处游鱼那一身金红交错的斑斓身影,是个相当雅致的小院落。
松珀在这儿亦是事务繁忙,招呼花临住下以后有两日不曾出现,当她再来探访时竟听见屋里有女子娇喘吟哦的声音,她纳闷惊讶,在外头驻足片刻,随即那令人脸红的声音停歇,花临开了门衣衫不整的从屋里走出来。
「松珀?」
松珀皱紧好看的柳眉怒视他,这里好歹在她所辖范围内,她以为花临一直都安份乖顺,今日竟在此行苟且之事。她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倒是花临先开了口说:「不知道你今时有空过来,我怠慢了。你别恼,给我点时间。」
他话语方休,一截藕臂勾到他身前来,他侧身一让,身后的女人探头朝屋外睇来,语含笑意的说:「松珀仙子别生气,是我非要让花临陪我的。」
松珀愣住,这不是前些日与药仙在一起的孚潾仙子么。药仙虽然没有特定的双修对象,却从不忌讳露水姻缘,偶尔也会有来客和药仙互有好感,较为亲密的相处一阵子。
虽说如此,药仙的客人也都不是一般来历,这孚潾仙子虽不是什么上仙,但她的交际手腕不错,而且背后的靠山也不好招惹。
松珀虽然气恼花临的作为,但碍于那仙子的面子也没有当即发作,孚潾走了以后她才进屋里对他说:「你疯了不成?那仙子不好招惹,而且她前些日才跟药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