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药仙他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哄人,他从来没对谁那么细腻温柔的说尽好话、做尽好事。」
「是啊是啊,药仙虽然什么都好、样貌好修养好道行高深,可是他心眼死死的,以前除了修行跟炼丹药的事,别的一概甩手不管呢。难得他把你这么搁心上。」
「哥哥不要走嘛。陪我们玩、噢不,我是说有哥哥在的地方都很有趣,哥哥虽然风流了点,可是大家都喜欢哥哥啊。」
「唉呀,花临哥哥你不晓得你不在的时候,药仙连假笑都不假笑,成天绷着一张比阎罗还阴煞的脸。你说是不柳染?」
「是是是,怪吓人。阴森森的。再这样搞下去药仙都变毒仙了。」
「那只好叫他毒药仙。」
「哈哈哈照萱你说什么呢,万一被听见的话——」
花临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你们两个有够啰嗦的。什么不能说的都说了,也不担心舌头让人剪了。」
两只小鸟继续猛烈的聒噪攻势,窗边飞来一长排的听众,花临闷到想哭的心情都被他们给吵散,握了握左手的镯子、拉整衣襟站直身往外踱。小鸟们或飞或停的追出去,一鸟一句:「花临哥哥别走啊。」
「花临哥哥不要丢下我们。」
「呜呜药仙真的要变毒仙了。」
「不要毒哑我们!」
那群鸟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开始乱叫,而这促使花临加紧脚步离开。诚如药仙所言,破例来的确实是两个单纯的孩子,单纯得有点蠢。
花临下山时避开了有仙人或精怪出没的地方,由于是临时冲动决定离开,一时没有目的地,他决定先在仙界四处转转再打算。他并不知道晋源萍坐在殿里对着一面丈二之高的银镜施法观望着自己的去向。
晋源萍凝眸望着花临飒爽离峰的身姿,胸口泛起一阵阵酸楚。花临说他没有心,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那么这感觉又是什么?
他的修为及炼丹术在仙界也已算得上是登峰造极,什么也不需要了,以前总想冲破的境界也从未有谁真正超越过,现今又没有什么大战得应付,停滞不前又怎样?
晋源萍已经被满腔苦楚压得无法再思考,只觉得此刻他所需要的不是灵药或修炼,而是花临,他只想花临回来身边,当时一句话让花临走,现在令他懊悔不已。
「花临……你肯定不会回来的,对不对?有我在你就不要回来了……我怎么会想避开你,又不曾将你视作祸害。我不是无心啊,你为何不试着……」
照萱和柳染匆匆飞进殿里,慌忙叫着:「不好啦仙君,花临走了。」
「花临走得好快,我们追不上他。」
晋源萍威严慑人,沉冷斥令:「出去。」
他知道花临没料错,他始终有岚峰这个归属地,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包袱,他必须站在最高的地方,必须屹立不摇,因为他是药仙,象征着许多事物。
「如果我有心的话。」晋源萍只喃喃自语吐露前半句,便没了下文。每个字说出口都像吞下一粒见血封喉的毒药,因为如果他有心,那么他会为情爱而入魔,而且毫无犹豫、求之不得。
所以他与万雪巳他们那些家伙无异,最终选择的都不是花临。他选择岚峰,选择万世修为,选择坚定一直以来的平衡与信念。
可笑的是他以萍为名,但真正如萍断根的却是花临,他连恨都做不到,只能永远望着花临的背影去猜那人离开时是什么样的神情,他希望花临安好,却又希望花临离自己远去时永远不那么好过。
「花临啊。我若有心,必然会……你懂么?」
* * *
星霜倏然百转,人间有几处地势险峻奇岩如林的地方,成了凡尘与仙魔世界的交界处。灵气汇于川流山岳间,已有奇人异世经修炼突破凡人之躯,能凌空飞行,一身法术变化出奇,自此亦分化出正邪两立的局面。
然而,也有一直处于模糊地带,亦正亦邪的存在。烟山,是一座不算高但地势险恶的山,有许多山洞和古怪的地貌,山里就有个被称作毒仙的家伙,他性情喜怒无常,全凭心情行事。不少路过的,或为了占地盘的,无论正道、魔道皆曾在毒仙手里吃过亏,毒仙一向兵不血刃,只会将人毒死,而且道行高深,不畏强权与恶势。
曾经正邪连手都无法伤及毒仙一根毫毛,甚至连毒仙一面都无缘仔细看清楚就无功而返。可是也曾经有濒死者在快要陨命烟山时被毒仙所救,甚至获赠仙术秘籍。
他们都说,毒仙大概是世间仙法最高深,武功最高强的人了。
炎夏的某日,一个绿衣劲装的青年负剑攀登烟山,上山前遭遇变异的妖兽攻击,样子有点狼狈,便将发髻打散重新扎成马尾,到川边洗了把脸再上路。
他把手里的水甩干,天空烈日耀眼夺目,晒得人有些晕眩,在山麓还不觉得是负担的轻伤,如今也成为沉重的负担。青年叹息,挥汗道:「烟山到底是座山,就不知道哪里找得到毒仙。」
「找毒仙做什么?」
青年立刻提起精神左右张望,只听其声不见其人,再仔细环顾周围发现声音好像源于川畔一块巨石的彼端。所谓先礼后兵,他还是先拱手一拜,解释道:「不知何方高人在此,恕在下失礼了。不知高人有何指教?」
石头那端的声音轻笑几声,又道:「你找药仙是寻仇呢,还是求医呢,还是纯粹出于好奇,又或者是来挑战的?」
「求医?」青年歪头。
「是啊。毒仙既懂毒,自然也精通药理了。你不晓得毒仙也医活无数生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