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受人欺凌,有强者出头是幸事,那丫鬟有个好主子。”文熙淡淡道。
袁远之拿茶杯的手一顿,问道:“少年固然做错,但也是年少轻狂,用这种方法知章不觉过了吗?”
“是啊,世人无不贪生恶死,最怕的不是死,而是等死,那个少年在海水里忐忑整夜,最是能体会了。恶人自有恶人收,放心吧,万子均真做了这事,在往后的日子里即便不能有人让他有如此感受,别的痛苦的滋味他总会品尝到的。”
袁远之一笑,“你这话是为万子均开脱呢,还是安慰那个少年呢?”
“万子均于我如同天涯海角之人,我为何为他开脱?那个少年我不认得也不在我面前何来安慰?人生有着各种补偿,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短短几十年,何必十分计较得失!”
“若每个人都能像知章如此,那世间就少了许多烦恼之人!”袁远之难掩赞赏,又问,“你怎知那个少年你不认得?”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不堪往事随口说出来,况且我们还不熟,袁公子!”文熙轻笑,特意在后面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哈哈...”袁远之笑了一会,说道:“知章,你不用见外,不妨叫我远之。”袁远之凑过头来,“知章,你比我想象中的好玩!”
文熙下巴差点掉下来,好玩,袁远之什么意思?赶紧回到主题,“你特意告诉我这个故事,是为什么?”
“本来是想让你知道万子均不如外表般风流好处,是个狠心手辣的人,不过你似乎很赞同他的做法。”
文熙满脸黑线,他表现出赞同的神情了吗?想用文字把他饶进去,他可是风雨楼第一说书人!
“我昨天不过无意提到万子均,袁公子今天和我说这些,糊涂的人以为你要引荐我和万子均认识,更糊涂的恐怕会认为你喜欢我,吃醋了呢!”
一句话把袁远之堵死,不管何意,都是糊涂。
“若说糊涂,知章又何不是。我的心意这些天你还不明了吗?明里躲闪,暗里试探,是不相信我的诚意吗?”
今天是遇到对手了,文熙暗想,心里不服气,嘴上虔诚道:“是知章糊涂,还请远之赐教!”
袁远之显然对这一声“远之”满意了,手指敲敲桌面,似乎在酝酿措辞。许久方开口:“从弱冠始我便在找可与我携手一生的人,万子均喜人之貌美,我却独寻心心相印之人。我也和万子均一样,走遍景胜国各地,名为访友游历,实为寻一心动之人,可相见容易相知难,直到遇见你。”
“我们见面不过数日......”
“是的,可我第一眼就觉得你是那个人,相处的这几天更让我确定,和你一起下棋我很享受...”
“你只是想找个棋逢对手的人而已...”文熙反驳。
袁远之摇头,“我是喜欢下棋,还曾经去中州找过夺冠的棋手。”
文熙一怔,不会是韬玉吧,都过好几年了。
“大概四五年前,我找过万花楼的棋公子下棋,他的棋艺很好,但我却不喜欢他,甚至没有留宿。”
“咳...咳...”文熙被呛到,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小。
“那天无意在嗜棋院见到你,我知道我找的人终于来了。”袁远之给文熙倒了杯茶,轻笑着说。
“袁公子,您贵庚?”
“虚岁而立了。”
文熙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既然已经找寻了十年,断然不可放弃了,宁缺毋滥,袁公子还是再等等,仔细找找!”
“你会答应的。”袁远之看着文熙,“因为你也是寂寞的人。”
晚上,文熙躺在嗜棋院后院的床上,细想今日与袁远之的对话,抛开一切虚假可能x_ing,他的确是个温文尔雅的富贵佳公子。但是,撇开袁远之和万子均是否认识这个问题,如果袁远之说的是真的,那么他真的看上自己了,如果是假的,那他另有所图。虽然自己无钱无财,可认识的人瑞王、万子均、凌霄世子,那一个不是牵一人而动要整个朝廷或武林,必须提防,特别是欺骗了净云师兄后,自己心里一直怀有愧疚。总之,无论是哪种,都要离袁远之远远的。文熙扶额,希望袁远之是第一种,单纯的想和自己在一起,这样拒绝几次就行了,刚找到安身之所,实在不愿又颠沛流离了。
隔日,袁远之又来找文熙赌棋,醉翁之意不在酒,文熙也就没有花心思去下。
“袁公子...”
“远之!”
“额...你整日和我下棋,那偌大的家业不需要人打理吗?”
“我家里头做的是丝绸的生意,从养蚕到织布到刺绣有专门的人做好,除了上供到皇宫外,到各州和国外都有专门的路线和运营人,我只需晚上看看账本就好。”说罢朝文熙一笑,“你放心,你我在一起后,我会带你到处走玩,看看春蚕,跟着运营借机去各地游玩,闲时下棋抚琴,或听听小曲看看书,不会让你无聊。”
文熙一时哑语,如此善言之人果然能做好大生意,自己都快跟不上他的调子,若子均真认识他,应该喜欢他才是!文熙为自己这个想法汗颜。
第17章 第 17 章
“远之如此深情,无奈知章难以回报。我...不喜欢男人!”
袁远之闻言只是一笑,问道:“你喜欢女人吗?”
“远之说笑了,这世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我不喜欢男人,自然是喜欢女人的。”
“不尽然,”袁远之摇头,“这世上确实只有男人和女人,可就喜爱来说,有人只喜欢男人,有人只喜欢女人,有人既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还有人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简而言之,最后这种人就是不懂情爱。”
“在下孤陋寡闻,还不知可如此区分喜爱的!”文熙再次汗颜。
“知章别不相信,万子均男人女人都喜欢,他可娶妻,而我只喜欢男人,断不耽误好女人,愿学燕大师,只娶男妻。”
袁远之言罢,深深看了文熙一眼,笑道,“若我没猜错,知章恐怕是男人女人都不喜欢。”
好吧,你赢了,目前我的确男人女人都不喜欢。
“既然没有喜欢的人,那么试着接受我如何?”袁远之步步逼紧。
文熙躲开他灼人的眼,低头下棋,却发现早已失大势。
“你方才心不在焉,已注定是败局,今日我下的赌金可是二十两。”袁远之端起茶杯,把茶叶吹开。
“我一个月的月钱不过三两。”文熙咬牙,按规矩输了棋手要陪一半的赌金,不知院为何要收这么多赌金,是指定他为赢不输吗?
“知章不必恼,我怎会收你的钱!你看,我们合计可是赚了嗜棋院的十两银子,该对半分才是。”
文熙彻底无语了,深觉以往的自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无力道:“袁公子岂是为这五两银子而来!”
袁远之点头:“确实,明日是福州一年一度的群贤会,整个福州的文人墨客都要前往花景山,赏花赏画,比棋斗诗,抚琴吟曲,好不热闹。正想邀你同去作伴。”
“明日不是我的休息日。”文熙笑着拒绝。
“明日这里应该没有客人,以往到这一天都是关门的。”见文熙仍不答应,袁远之道,“还是你愿意给我十两银子?”
文熙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与万子均不是点头之交,是熟识对不对?”
袁远之挑挑眉,看了文熙一会,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脸,文熙别过脸,有些怒气了。
袁远之说道:“想知道,那就陪我去群贤会,明日我亲自来接你。”
嗜棋院的后院是外地棋手和下人的住所,老板的住所也在这里,是位于中间的一座独立小楼。文熙进来时再次感慨云泥之别,自己和别的棋手住一个院子,虽说是一人一间,可开门即相见,还是不方便。
“预支十两银子的月钱,还再也不与袁公子下棋!”院主皮笑r_ou_不笑,“你是以为以我的财力可以抵抗锦绣山庄、庇护你不遭袁远之的毒手吗?”
文熙抬头,诚恳道:“院主既然知道是毒手,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已经救过你一次了。”院主风轻云淡。
在自己来益州的路上恰巧遇上,得知自己围棋下得不错后聘请自己来这里做棋手也算相救吗?益州又不是只有一家棋社,好吧,这里是最大最有名气的。
“院主仁慈,就再相救一次吧!”文熙讪笑。
院主起身,围着文熙转了一圈,又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脚,看得文熙头皮发麻。
“不过比常人清秀些,怎么他就看上你了?”院主低喃。
“是啊,这袁公子也太没眼光了。”文熙附和。
院主笑了,说道:“各花入各眼,他既然看上你,那可是福州的首富,跟着他不会受委屈!”
“我觉得我去万花楼的棋院做公子可能好处更多!”
“你老了。”院主眼光带着怜悯。
自己才二十二岁!罢了,无意和院主纠缠。文熙正色道:“院主如果不帮我,我就只能悄悄离开嗜棋院,离开益州了!到时候袁远之问你要人什么的可就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