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这时倒是不好再说刚才想说的话了。他本想搪塞过去,可想了想,还是说道:“阿言,我们可能暂时要不了孩子了。”
听闻此话,迟熙言的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刚才在做检查时的恐惧再次涌了上来。
他真的怕极了容珩会告诉他,他怀了明子熠的孩子。
他是太子内君,早就没了资格可以拥有一个与明子熠共同的孩子,如果真的有了的话,那孩子也只能作为一个可耻的罪证而被他舍弃掉。他是绝不可以让一个会给皇室带来耻辱的孩子降生的。
可一旦真的有了,就算再打掉那孩子,他在婚姻其间有过与别人的孩子,也是他对容珩犯下的罪过。
而他要扼杀掉一个他们共同的血脉,这又将是他对明子熠犯下的罪过。
他要让一个小生命都来不及来到人世就死掉,也是他对他的孩子的罪过。
若是如此,他就罪孽深重到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他实在不敢接受,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觉得他恐怕会崩溃的。
“为什么?”迟熙言苍白着脸,颤着问道。
“你内腔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容珩不知道迟熙言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心想或许是迟熙言急于想将那件事情翻过。他又何尝不想,可那毕竟也不是心急就可以解决的事。他不想现在就更加刺激迟熙言,只说道,“喻院长建议再多调养几个月后再尝试受孕。”
“没有别的原因?”迟熙言追问道,可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还是只是想要从容珩那里得到安抚。
“别多想,没什么大问题的。”容珩宽慰道。
他不会瞒太久的,只等到三天后就告诉迟熙言,容珩想着。
可事情到底没有顺了容珩的意。
在三天后的那场慈善活动中,迟熙言没等听到容珩的告知,就先出了事。
第51章 第 51 章
太子内君流产的这一传闻,一连在网上高挂了很多天的热搜榜首。
关于那个孽种,容珩始终是希望能够悄无声息地解决掉的,可事与愿违,流产不仅没能私下里悄悄地进行,反而在一个最不合适的时机里、以近乎闹得众人皆知的方式发生了。
就在那场儿童慈善活动中,不知是因为站得久了让迟熙言的身体受不住了,还是因为在没有彻底痊愈的情况下受到了现场庞杂的信息素的刺激,迟熙言在活动刚刚结束,正准备离场的时候,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了过去。
这一突发情况让现场一下子炸开了锅,在场的工作人员以及媒体记者们有围上来查看情况急救的、有维持秩序疏散围观者的、有以及抢着第一时间抓紧拍摄报导的,霎时间乱作了一团。幸而随行的东宫工作人员们皆是训练有素,他们立即接手了现场调度,一边稳定住现场情况,一边将迟熙言抬上了车,火速送往皇室医院,又随即通知了医院方面以及容珩。
但这场活动是进行着网络直播的,迟熙言晕过去的时候直播信号还没有切断,所以即使东宫的随行人员一接手了现场调度后就马上要求媒体关闭了直播、并且不允许将本次直播保存回放,那之前几分钟的直播也足够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了。
在接到官方消息之前,所有的媒体都不敢对迟熙言的情况做猜测x_ing的报导,可这也不能阻止民众对太子内君的状况的挂心、以及对晕倒原因的猜测。
看了直播的人都很清楚地看到了迟熙言晕倒时的样子。他倒在身旁随行人员的身上,脸色惨白着,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凌乱而仓促地喘息着,额头和鼻尖不断地冒着r_ou_眼可见的冷汗,他双手无意识地捂紧自己的小腹,而腿间竟渗出了一缕鲜血。嫣红的液体洇出了一片不大不小的印记,在米色的裤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骇人又刺眼。
网络上一时间就炸开了热议。太子内君到底是怎么了?是急病还是痼疾?为什么会在出席活动时突然发作?而他之前的两个多月都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是否又与身体状况相关?
整个网络都在对这件事争论不止,各种猜测甚嚣尘上。而就在种种的猜测中,就有人提出,这样紧捂小腹下`身渗血,他们的太子内君,是不是流产了。
这个猜测一出,瞬间像是在火堆上泼了一桶油,让本就激烈的议论一下子更是呈现出了爆炸的势态。
大多数民众对流产这种可能都是不敢相信甚至不曾想过的。因为alpha与omega之间的结合是异常紧密的,这种紧密不只是在两人的关系上,也同样显现在孕育后代这件事上。一旦omega怀有了自己标记关系人的孩子,胎儿通常都会怀得非常稳固,极少出现流产的情况。
除非是有其他的人为原因,或是甚至是,怀得根本就不是自己alpha的孩子。
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将是极其严重的事情。
而更加严重的是,如果太子内君真的有孕了,那么这孩子就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若是顺利降生,便会是太子世子,也将会是皇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可现在,太子世子或许在还未降生,甚至还未对外公布其存在的时候,就已然流产夭折了,这实在是让民众们难以接受。
伴随着这样的凝重的情绪,太子内君是不是有孕、又是否真的流产了、如果是流产了那么流产的原因又是什么,这些猜测,在网络上也正以爆炸式的增长速度激烈讨论着扩散开来。
而当容珩接到告知他迟熙言晕倒并且已经送医的消息时,心中骤生的慌乱与恐惧,也就只能与那一夜接到明子熠打来的电话时相比了。
这两个电话,都让他感受到了他可能会失去他的阿言的恐慌。
可同样的,这一次他也仍是无法放任自己的情绪。
他虽然无比地想让那孽种早点流掉,可在迟熙言的身体没有确定可以承受之前,就经历这一场预期外的流产,他现在更加担心着他的阿言的安危。
与此同时,这场流产在人前的突发,也势必使得再想隐瞒流产一事变得完全不现实。他现在只得认下这个孽种,不能让之前的隐瞒功亏一篑,更不能让人怀疑迟熙言与旁人存有私情。
他必须,要做好应对接下来将要面临的舆论危机的准备。
他真真是恨透了那个孽种。孽种果然就是孽种,连走都走得不安生,临了还要再搅出无尽的祸事。
容珩赶到医院的时候,迟熙言一行人还在路上。而喻博謇在迟熙言的情况稳定后也不再时时守在容珩的公寓了,这天他正好在医院,此时也已接到了通知,做好了准备,正在等待着迟熙言的到来。
“阿言呢?”容珩到了医院一看到喻博謇就立马问道,“怎么还没到?”
“太子殿下,您别着急,内君殿下马上就能到。”喻博謇见容珩一脸肃穆神色,心知容珩是在挂心迟熙言,赶紧向容珩说着他知道的情况。他说道,“我刚刚还在和随行的医务人员保持联系,他们大概三四分钟之内就能到。内君殿下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人已经恢复意识了,目前看来应该是有自然流产的症状了。”
“那他会不会有危险?”容珩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眉心拢出两道深深的竖纹,“他身体承受得住吗?”
“其实内君殿下的这种情况,能自然流掉的话,不需要再使用额外的药物,反而用比人工的方法对身体的伤害要小很多。而且如果能排得干净,就可以省得再做清除手术了,也能免得对身体再多一次伤害。”喻博謇说道,“内君殿下在之前有先兆症状出现吗?比如腹痛,或者是少量出血?”
“没有。”容珩否认道,又回想了一番,补充道,“到今天中午他离家之前,我都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阿言也没和我说过他有哪里不舒服。”
“一般情况下早期流产都会有先兆反应,不会突然开始的,现在还不确定为什么内君殿下会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出这么多血。”喻博謇也不禁皱起眉来,却依旧宽慰着容珩道,“等内君殿下到了,我会立刻为他做检查。不过您也不必过于担心,不管原因是什么,至少内君殿下目前的具体情况看来还是可控的,不会有危险的。”
容珩与喻博謇都不知道的是,迟熙言的流产其实并不是没有先兆的。
就在前一天的夜里,迟熙言又一次失眠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的小腹有些隐隐约约的闷疼,而这闷疼到了白天时,则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他没有把这情况告诉容珩,说不上是故意隐瞒,只是也许或多或少的有些逃避心理。
他从那天做了b超检查之后,就一直心中不安,像是心头埋着的某个种子般的念头忽然被浇了水、就顶出了丁点的让他惶恐的苗头。他不敢往那方向去想,却又止不住那念头总是自己冒出来。
直到他感到小腹闷疼的时候,他甚至还忽然生出些庆幸。他一边自我安慰地想着,这或许就是容珩所说的他的内腔的伤还没有痊愈的证明吧;一边又心生歹念地觉得,万一容珩又骗了他,而他真的有了个不该有的孩子的话,这疼痛,是不是就代表着他的孩子知道他的难处,体谅他的苦衷,于是不想让他难过,就太过乖巧地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瞒着他自行离开了呢。
他就这么怀着莫名其妙的期待和欢喜的心情,忍受着这不太难熬的疼痛。
可他没有想到他竟会在参加慈善活动的时候出状况。
以迟熙言这样一个看重责任义务规矩体统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即将参加的慈善活动来任x_ing胡闹的。
他在中午出发前,也着实估量了一番自己的腹痛,那时确实痛得不太严重,而容珩之前也一再向他保证,确实只是内腔的伤未痊愈而已,绝无大事。他反省着,自己或许不该怀疑容珩,或许只是他强行埋葬了的对明子熠的感情压抑得让他魔症了,他才疑神疑鬼地幻想出一个不可能有的孩子。他哂笑地不再去想这腹痛,仍旧是按计划出席了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