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钟弗初还是金屋藏娇了的。
周予安看着床上巨大的皮卡丘玩偶,蹂躏了一番它的耳朵,轻声问道:
“皮卡丘,皮老哥,皮爸爸,你什么时候下岗把位置让给我呀?”
皮卡丘当然没回答他,他又自顾自的走到墙边的玻璃橱窗前,惊讶的发现里面摆满了小玩意儿。
各种各样的儿童玩具、糖果、铅笔画……一看就是小朋友送的,没想到钟弗初居然会收集这些小东西。
接着他看到了正中间的那一格里摆着的黑白照片,里面是一个笑的开怀的少年,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
遗照里的人难道是钟弗初的弟弟?所以之前提到时钟弗初才会那样么?
他再低头一看,下面那一格里很空,只有一把黄色的旧雨伞,和他之前送给钟弗初的纸糊皮卡丘。
雨伞显然年代已久,伞面很干净但有些风化褪色,他将雨伞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伞柄上系着一个字迹有些模糊的名牌。
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
周予安。
他眼睛突然有些发酸。
没想到那样微不足道的善意,居然会被钟弗初如此珍藏。
而他自己却忘了那么久。
第十六章
钟弗初走过来的时候发现周予安眼眶有些红,问道:“怎么了?”
周予安摇了摇头,“没事儿。”
钟弗初把睡袍递给他,他展开一看,绸质的烟灰色,一看就是钟弗初的,但对他而言有点儿太长了,但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钟弗初不知又从哪儿变出一盒新的内裤,很自然的问道:“要么?”
周予安看了眼盒子上的尺寸标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道:“我觉得…可能匹配不成功…”
他抓着手里的睡袍,竟看到钟弗初若有所思的顿了会,然后面不改色的说:“我去买新的。”
周予安梗着脖子,呆头呆脑的问道:“你知道买什么尺…” 寸吗? 他和徐行讨论这些从来都毫无顾忌,但面前是钟弗初,他不可抑制的感到羞窘。
钟弗初看向他,眼中是理所当然的神色:“我给你做过手术。”
周予安愣在原地,感觉闻到了从耳朵里冒出的青烟,更该死的是,他还看到钟弗初似乎在回想的样子。
“别别别别想了!” 周予安蹲下身捂着脸,他可太不好意思了。
钟弗初身为外科医生对男男女女的身体早就免疫,见周予安这样,心里有些好笑,于是说:“其实也没看到多少。”
他本意是想安抚周予安,却见着周予安猛地抬起头,圆圆的眼睛瞪着他,发出并不慑人的“凶光”。
钟弗初移开目光,轻咳一声,说了句:“我先下去了。”
周予安仍旧蹲在地上,揪住他的裤腿,小声道:“你快点回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钟弗初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但还是弯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瓜,说:“浴缸水已经放好了,早点去洗。”
周予安头顶在钟弗初手心里蹭了蹭,才不舍的放开了手。
钟弗初离开后,周予安刚要拿着睡袍去浴室,就接到了徐行的电话。
“周予安,你是不是没去音乐会啊?”
周予安眯了眯眼睛,问道:“徐行,你跟踪我?你是终于爱上我了吗?”
徐行呸了一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妈来文华市了,刚还打电话问我你在哪儿呢!”
周予安霎时捏紧手机:“你没出卖我吧?我跟我妈说的同事聚餐。” 他一时后悔没提前和徐行套好词,没想到老妈这么狡猾,居然声东击西!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说的?我照实说你去看音乐会了,谁他妈知道你没去?”
周予安懊恼的跺了下脚:“徐行,我不稀罕你了,我们从小到大的默契呢?你没给我妈供出钟医生吧??”
“当然没,她问我跟你一起的是公的还是母的,我说我不知道。”
周予安松了口气,又听徐行逼问道:“你小子老实交代,你现在跑哪儿去了!”
他听到这个问题就忍不住嘚瑟的笑了,“我在钟医生家里,马上就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徐行吼道:“周予安!你是不是傻逼!我看你是掉进了狼窝,别被那个姓钟的骗的内裤都不剩了!”
周予安愤慨道:“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钟医生不仅没骗我内裤,还给我买内裤呢。” 他说完将手机拿远了些,果然听到徐行的怒骂正在爆炸。
周予安又说了句:“我去和钟医生泡鸳鸯浴了!”
然后火速摁断了电话,拿着睡袍去了浴室。
浴室不大不小,钟弗初已经把浴巾给他准备好了,浴缸里也盛满了温热的水,他站在洗手台前,发现自己的脸还是有点红,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洗手台上有钟弗初的杯子和牙刷,牙刷头居然是个皮卡丘,他灵机一动,展开浴巾一看,上面也印着皮卡丘。
他乐的不行,钟弗初可真幼稚。
他将身上的s-hi衣服脱下来丢进浴室外的衣物筐里,冲洗了一阵后跨进了浴缸里泡澡。
钟弗初去超市买完东西回来的时候,听到浴室的方向传来歌声,听不清唱的什么。
他将买回来的菜在厨房放好,然后将新买的内裤洗干净消毒后烘干,走到浴室外,里面的人还在高歌。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医生,予安美不美……”
钟弗初敲了敲门,歌声戛然而止,浴室里诡异的沉默。
“衣服放在外面,自己拿。”
里面依然没人说话,只传来拍打水面的声音,钟弗初嘴角微勾,转身走了。
他看了眼时间,音乐会开始的时间已经过去,干脆放弃了去的计划,回到厨房做晚饭,再没听到浴室的歌声。
右手不方便,左手切菜有些慢,他一道菜还没做完,宋涤新就打了电话过来,一接通就问:
“钟医生,进展如何?”声音里满是笑意。
钟弗初擦了擦手,说道:“没去音乐会,他现在在我家里。”
对方传来惊呼声,“钟医生,你够可以的啊,这么快就把人带回家了?”
钟弗初知道他理解错了,但也没反驳,只说:“只是借住一夜而已。”
“这么说,你还想让她一直住下去,你想和她交往吗?” 宋涤新显然有所误会。
钟弗初愣了愣,“交往”这个词对他而言有些遥远,他还未来得及细想,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家里所有灯都灭了,抽油烟机也停止运转。
紧接着浴室的方向传来惊叫声,钟弗初赶紧走到浴室门外,他听到周予安呜咽的声音,夹杂着极度的恐惧,隔着一道门都能听到他在颤抖。
钟弗初立即敲门道:“周予安,能自己出来吗?” 里面却没人回答他。
此时周予安正抱着胳膊坐在浴缸里发抖,密闭的狭窄空间看不到一点光亮,充斥着沉重闷热的水汽,他感到强烈的眩晕,太阳x_u_e一阵阵锐痛,胸口仿佛被浸s-hi的棉花堵着,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却好像还是呼吸不过来。
他脑中飞快的闪过模糊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是同样的黑暗,同样的燠热,恐惧密密麻麻的在心底如百蚁爬行,他闭上眼睛抱着头,脑中翻搅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却最终只带来撕扯一般的疼痛。
门外的钟弗初由于刚才急着过来,电话还没挂,宋涤新在里面大呼小叫。
“周予安?他怎么在你家里?你家里现在三个人?”
钟弗初回了句“以后再说”挂了电话,又敲了一遍门,却依旧没人回应,他怕周予安呆久了出问题,只好直接打开门。
“周予安,别泡了,起来。” 钟弗初打开手机的电筒放在洗手台上,白色光线陡然照亮黑漆漆的浴室,他看到周予安依旧坐在浴缸里,胳膊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无意识的喊着“哥哥”。
钟弗初皱了皱眉,又喊了声周予安,但周予安还是没反应。
他只好弯腰拍了拍周予安的背,周予安这才被惊动,茫然的抬起头,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看到他渐渐睁大了眼睛,像是灵魂终于归位。
“怎么了?”钟弗初问道。
周予安腾地站起来扑到了他的怀里,带着一身新鲜的水汽和沐浴露香味,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脸颊无意识的在颈边轻蹭,像是受惊后求主人抚慰的宠物猫。
钟弗初身体微僵,温热的体温严丝合缝的贴着他,身上的水珠浸s-hi了他的衣裳,他缓缓伸出手抚在周予安单薄而光滑的脊背上,在他耳边低声道:
“没事了,只是停电而已。”
周予安又抱紧了几分,颤声道:“我,我洗着洗着突然就黑了,什么都看不到,吓死我了!”
钟弗初没有动,任周予安抱着,轻轻抚着他的背,他猜测周予安或许是有幽闭恐惧症之类的问题。
周予安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却还是没放开他,小声道:“我刚才是不是看起来很傻?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做噩梦一样。”
“还好,你好像在喊哥哥。” 钟弗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