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医生,真巧。” 宋涤新笑了笑。
钟弗初目光扫过他手里的红酒,宋涤新抢先道:“刚从一个朋友家里过来,他卖酒的,送了我一瓶,我没开车,就顺便带着了。” 天知道他为什么要一口气解释这么多,都不带喘气的。
“……”
两人一起乘坐电梯,出去后走到钟弗初家门口,又看到门口正蹲着个人,那人听到声响猛地的抬头一看。
宋涤新嘴角的笑意凝固了,只觉得今晚真是不太美妙,他离钟弗初站远了点,干笑着说:“予安,真巧。”
周予安噌的从地上站起来,瞪圆了眼睛在钟弗初和宋涤新之间来来回回的看,好像看到了什么千丝万缕,然后又盯着那瓶红酒,突然往两人中间一蹦,像把闸刀似的将两人一左一右割开。
他先是仰头瞪着钟弗初,咄咄问道:“你不是今晚有事吗?”
钟弗初还没说话,周予安又扭过身瞪着宋涤新,突突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恩客’?” 宋涤新还跟他说和钟弗初不熟,分明都带红酒去家里了!
宋涤新猛然想起之前跟周予安开玩笑说钟弗初是自己的“恩客”,这小子脑回路真的有问题,忙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周予安看了眼红酒,眼中的小火苗更旺了,冲着宋涤新开机关枪:“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金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早知道当初不让周予安投资他的工作室了,宋涤新头痛的看向钟弗初,却见钟弗初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自己。
啊啊啊,不是啊!这个恩客不是那个恩客!这个金主也不是那个金主啊!
他算是彻彻底底看明白了,这两人绝对有一腿,不存在什么3p双飞,而自己就是那个无辜的“炮灰”!
周予安像一只熊熊燃烧的火球,浑身带刺儿,见谁刺谁,他又扭过身冲着钟弗初说:“你居然骗我!我在这儿蹲着等了你几个小时,麻了两条腿!”
钟弗初低头看着他,一点儿也没被他的冲天怒火点着,只微微蹙起眉,说了句:“别闹了,他只是我的心理医生。”
周予安的火焰嗤的一声就灭了,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心理医生?钟弗初为什么需要看心理医生?
他想着这个问题,却没去思考为什么钟弗初一针见血的就知道他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宋涤新自觉后退一步,将手里千斤重的红酒郑重的塞进周予安手里,特诚恳的说:“送给你们享用吧,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进了电梯。
钟弗初已经去开门了,周予安还抱着红酒愣在原地,他突然想起宋涤新跟他说过钟弗初失眠,所以才请心理医生?
直到钟弗初倚在门框上,问他:“不进来?”
周予安回过神,抱着红酒蹬蹬蹬冲进钟弗初家里。
冲进去又觉得不对,一个急刹车呲呲停住,猛地转过身又要往回冲,直接火星撞地球撞钟弗初身上了。
钟弗初纹丝不动,用掌心轻轻推开他的额头,皱眉道:“你是不是烧还没退?”
周予安懵了,歪着头道:“没啊,上午就退了。” 还是你测的呢!
钟弗初神色不变,只说:“是吗?”
周予安瞪着眼,才明白钟弗初又在揶揄自己,他也不计较了,翘着嘴角道:“我惊喜还没给你看呢!” 说完拉着钟弗初的袖子往外面走。
钟弗初倒也没挣开,跟着他走到门外隔壁那一户,看到周予安在输密码,钟弗初眼底才浮现几分讶色。
周予安自顾自打开门,拉着钟弗初进去,里面的房间格局和钟弗初家里一样,只是有些乱,客厅里摆着几个大纸箱子,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今晚就会收拾好的!”
钟弗初扫了眼房子,脸上没什么情绪,问道:“租的?”
他的声音里既没有欣喜,也没有怒意,好像眼前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周予安发热的脑子忽的冷却了,还陡然有些忐忑。今天徐行不知怎的变得莫名靠谱,雷厉风行的给他把房子租好,傍晚就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收拾打包过来,泼水嫁女儿都没这么心急。
他当时一想能跟钟弗初做邻居,哪儿还有什么理智,逮着徐行叫了好几声爸爸。
但现在猛然一想,他跟钟弗初说的是惊喜,对钟弗初而言说不准是惊吓呢,一个难缠的病人,出了院悄无声息的就把医生隔壁房子给租了,是不是有点儿像跟踪狂?
跟踪狂一颗狂热的心终于凉了下来,捏着衣角,垂头丧气,磕磕巴巴道:“是…是这样的,我听说…我这病复发率挺高。中国有句古话,近水楼台先……啊不对,远水救不了近火,远亲不如近邻,跟钟医生当邻居,如果我有什么突发紧急情况的话…啊不对,我也不是为了占这个好处,我的意思是……”
他焦急的给自己的“疯狂搬家行动”找理由,正绞尽脑汁儿呢,就听钟弗初打断道:
“周予安。”
他呆呆的抬起头,见钟弗初正看着他,眼中有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
“欢迎你。”
第二十章
欢迎你。
忐忑烟消云散,心脏轰鸣不止,周予安有些无措的抱着红酒瓶,怔怔望着钟弗初。
这三个字分明只是邻居间再寻常不过的社交话语,他却觉得被钟弗初说出来,每个字都变得温柔缱绻,好似藏着什么承诺和誓言。
一定是自己的烧还没退,他晃了晃脑袋,猛然想起自己房子主人的身份,忙道:
“钟…钟医生,你在这儿坐坐,我去给你倒水。”
周予安将红酒瓶放在茶几上,手忙脚乱的在屋子里乱窜,他才刚搬进来,徐行把东西送到就跑了,这里一片乱糟糟的,烧水壶也没有,连想倒点水都找不到。
他泄气的挠了挠头发,只觉得今晚的计划太过失败,早知道明天收拾好了再让钟弗初过来做客。
“抱歉,我找不到能喝的水,要不我们喝红酒吧?” 周予安想起宋涤新那瓶酒,拿着两个刚翻出来洗好的高脚杯,问正坐在沙发上打量房间的钟弗初。
“你现在还不能喝酒。”钟弗初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眼时间,“去我那儿吧。”
“嗯?”周予安没反应过来。
“你总不能一晚上不喝水。” 钟弗初将茶几上的红酒拿了起来,往门外走去,“这瓶酒我没收了。”
仿佛所有的光都落进眼里,周予安双眼亮晶晶的跟在钟弗初背后去了他家。
明明只是昨晚在这儿住了一夜,今晚过来做客而已,但当周予安穿上那双皮卡丘拖鞋,却觉得自己天天住这里似的。
他在沙发上坐下,正襟危坐的两手放在膝盖上,钟弗初倒了一杯水给他,他双手接过,一口一口的慢慢品着。
这水要是喝不完就好了。
“吃晚饭了吗?”钟弗初问他。
周予安下意识的点了下头,然后又猛地摇头,都快把头给摇掉了,他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睛。
钟弗初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
周予安松了口气,他其实和徐行在附近的餐厅里吃过了,但他想在钟弗初家里多呆一会。
过了一会茶几上突然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他看过去,发现是钟弗初的手机来了电话,忙拿了起来往厨房跑。
“钟医生,你有电话。” 他扒在厨房门框上大声喊着,看了眼还在震动的手机屏幕,接着道:“是叶医生的。”
钟弗初正在炒菜,说:“你帮我跟他说,我等会打过去。”
周予安应了声好,接通了电话转身往外走。
“弗初,爷爷今晚洗澡的时候把腿给摔了,园里的孩子太小了,我们得赶快回去。” 叶阑的声音很焦急。
周予安一听钟弗初爷爷出事了也有点儿急,忙道:“叶医生,我马上去跟他说,你等等。”
电话那边没再说话,周予安没注意,急冲冲的往厨房跑,对钟弗初大声道:“钟医生,叶医生说你爷爷的腿摔了。”
钟弗初立马关了火,擦了擦手接过手机,眉头深深蹙起。
“叶阑,是我。”
“我现在就过去。”
“你也是,路上小心。”
周予安见钟弗初挂了电话,忙问道:“你爷爷要紧吗?”
钟弗初向玄关走去,说道:“估计骨折了,我现在得回去把他送到医院,你……”他拿上钥匙,望着周予安。
“我没事,等会我自己下去吃,你快去看你爷爷吧,不用管我的。” 周予安知道自己现在十分多余,非常自觉的换上鞋,往门外走。
“周予安。”钟弗初却突然叫住他。
他愣了愣,站在门外回头看着钟弗初。
钟弗初走出来将钥匙放在他手里,道:“如果家里缺什么,可以从我这里拿。”
说完直接走向了电梯口。
周予安怔怔看着手里的钥匙,直到电梯“叮”的一声才回过神,他还未来得及思考,双脚开始奔向电梯。钟弗初已经走进去了,电梯门正在缓缓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