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我说我偏要说!叶昭这个臭婆娘,哪里像个女人?呵,还有那个柳惜音....妄称什么才女....哈哈哈还不是跟着一起不要脸”
锦衣男子的同伴忽觉周身一寒,又是惶然又是心急,恨不得拿东西堵住男子的嘴。
“说完了吗?”
叶昭终于动了,她走过去,扯开那几个正七手八脚试图拖走锦衣男子的人,对着微微一笑,那笑容和煦,不带一点怒气。
锦衣摇摇晃晃站直,那张嘴歇了片刻又要张开之际,腰间就有一股巨力传来。叶昭抓着他的玉带,将他整个人掀到桌子上,一时间桌边都是杯盏清脆的碎裂声。
“我在这,你再提我未过门的妻子,仔细你的小命。”
男子满身满脸都是汤汤水水,狼狈无比,他痛的说不出话,只低低惨叫。
“方才我让你说完你想说的,现在你该闭嘴了”
叶昭眼眸中都是浓重的墨色:“我只问你几个问题”
“我这等人在战场上杀敌时你在哪里?”
“我这等人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的安宁日子是不是我这等人用命挣出来的?”
她去看锦衣男子的手:“你这双手,可曾染过外敌的一滴血,护过一个你想护的人?”
“你仰赖于我这等人给你的安稳,又是谁给你的脸来如此唾骂我,这便是你的廉耻人伦?”
叶昭轻蔑笑道:“那我这等人,还是继续不知廉耻被你人伦来的好”
“把他带走,碍眼”
她说完看都懒得再看那男子一眼,甩手便往回走,请楼里鸦雀无声,只听见叶昭踏踏的脚步声和男子的□□。
那男子的同伴战战兢兢对视几眼,颤抖着手去抬人,七手八脚将人从桌上抬下来才发现结实的木桌正中居然裂了数道口子,这木桌做的扎实无比,光凭男子一人的重量,根本砸不出裂缝。
他们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多留,抬着人急急离去。
“就这么放过那人啊?”
赵玉瑾觉得没解气,等叶昭走过来,带着点小不甘心问她。
叶昭一拍他的背:“走了,少罗嗦”
赵玉瑾缩缩脖子,撇嘴。
一会出去再查,说话那么难听,还丢酒壶砸人,爷非得再给他几巴掌才行,呸!
直到鸨母带着赵玉瑾二人上楼走远后,青楼中冷凝的氛围才渐渐散去,重又嘈杂起来,众人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只是刚才聊地火热的叶昭和柳惜音的婚事,却是绝口不提了。
胡青就在青楼边上的茶肆里喝茶,位置临窗,底下街道上上人来人往,茶肆里搭起的台子上,有说书人正慷慨激昂说书,恰好说到嘉兴关以假乱真,齐心斩西夏皇子那儿。
赵玉瑾蹦蹦跳跳跑来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咂着嘴接过胡青给他倒的茶,小小抿了一口,有点嫌弃:“这茶真是难喝”
“有的喝你还那么多废话”
“下次还是去你那喝茶,嗯”
“滚蛋”
赵玉瑾把茶杯远远推开,坐下来,将刚才的事同胡青说了一遍:“...一会就找人去教训他”
胡青眸底闪过一道暗光,没接话。
“哪来那么多不知好歹的人,气死本王了”
“这样的人绝不了,不过从今天之后应当会少很多”
赵玉瑾趴在桌子上:“怎么?”
“将军话都说这么开了,谁再蹦跶出来就是揭自己的脸”
“那看来这么一闹,还是好的....”
他拿手指去蘸杯中的茶水,在桌面上涂来抹去也不知在写些什么,胡青见着打了他手背一下:“起来坐好”
赵玉瑾不理他:“这书说的还不错,谁写的本子?”
胡青想起柳惜音在花间写东西的情景,一旁还有叶昭在替她研墨。
“谁知道呢”
用战事转移风向,也用战事堵住某些人的嘴。
“反正,说的不错就行”
☆、二十六
二十六、
谷雨后第一日,雨过天晴,宜嫁娶,宜出行。
天还未亮,秋水秋华就冲进叶昭房里,准备将叶昭从柳惜音枕边架走。她当时还睡得正迷糊,死活抓着柳惜音的手不放,柳惜音倒是早早醒了,见叶昭这样,心下好笑,又觉得不舍。
“..将军?将军?快放手,啊?放手”
秋水秋华不敢去掰叶昭的手,怕较起劲来手底下没个分寸伤到柳惜音,只好一个去拍叶昭的脸一个晃叶昭的肩,哄孩子似的去哄叶昭。
叶昭让她们这么闹了一会,终于神色呆滞地睁开眼,抓着柳惜音的手也稍稍松开了些,秋水秋华见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叶昭力道松懈的那刻出手将人拉开。
“惜音姑娘....啊呸,夫人,我们带将军先走了”
二人将叶昭拖起来架好,将走时对着柳惜音笑嘻嘻说道,而后也不给柳惜音反应的时间,脚下步子大开大合,不过片刻就没了人影。
等红莺端着水过来伺候自家小姐洗漱,进门就看见自家小姐坐在床边,双颊微红,在痴痴傻笑。
....乍一看上去真像是.....叶将军在笑。
她开始有些担忧,之后自家小姐不会让叶将军带地越来越傻吧?
...但是就算越来越傻,她也没法子,今日两人都要成亲了,还能怎么着?
红莺想着往后的日子,重重叹气。
洗漱完没多久,柳夫人就带着几个丫鬟步履匆匆而来。她于一个月之前让叶昭接到东京城,而柳天拓因着是守将,这几天才得了旨意赶回。
叶昭和柳惜音的婚事虽然众人商议过后干脆照常进行,但总归二人情况还是有些不同,好比这迎娶之事,因着二人不愿意分开,柳惜音在京城也无旁的亲人,便省掉了,两人各自梳妆后直接在将军府拜堂成婚。
“叔母”
柳夫人满脸慨然,扶住要行礼的柳惜音,拍拍她手背:“好孩子,好孩子”
她这个侄女对叶昭的心意和付出,这些年她都看在眼里。漠北城破后那几年,叶昭在前线杀敌,柳惜音在后方天天提心吊胆,担忧中还要强打精神去各家后院游说集资,后来更是变卖嫁妆,置办军粮,保叶昭后顾无忧。柳夫人不知那些年的叶昭能不能从身上御寒的冬衣里感受到柳惜音细密温柔的情丝,一针一线,不知扎了多少了血点子,偏偏缝的时候还要那样笑,笑地她背地里偷偷抹了几次眼泪。
叶昭从前顽劣,一直不得柳夫人喜欢,可看她后来毅然上阵,守住飘摇山河,也是个铮铮的少年英雄,勉强算是配得起她家惜音,最要紧的是惜音有意。
她原本打算战后便催催自家夫君敲打敲打叶昭那边,不料...夫君再次归来竟带来叶昭是女儿身还成了亲的惊天霹雳。
柳惜音那段时间眼圈一直没消过红,自家夫君哄了又哄,最后咬牙狠心,转头替她在雍关城里另寻亲事。她不是没劝过柳惜音,但又隐隐知道柳惜音不会就此妥协,这孩子自小就死心眼,死心眼的招人心疼。
用情如此,不肯放弃,她这个做叔母的又能说什么?只能看她糟蹋着自己的名声,只为柳天拓烦躁甩手,放弃在雍关城说亲,将她送到远在京城的叶昭身边。这一去山高水远,命途未知,柳夫人能做的只有为她送行,而后日日在菩萨前,祈求菩萨保佑她此去可以得偿所愿,就算未能...也要平安归来。
杳无音讯了数月,也忧心忡忡了数月,京城忽然来人,称自己是叶将军麾下,特来接夫人前去京城与惜音姑娘团聚,主持她与叶将军的婚事。
柳夫人又是惊,又是喜,一路颠簸也未能让她的激动稍稍退去,直至在将军府门前下马车,一眼见到拖着叶昭的手奔向她,笑容灿如春花的柳惜音时,她心里才静下来,定下来。
小时候惜音老爱这么笑,长大后却见得少了。
不过静归静定归定,来将军府后,柳夫人还是一直想找叶昭谈谈心,听听她对惜音的想法。柳惜音情深,那叶昭呢?是否也真的有意,想同柳惜音一起白首,不离不弃。
只是叶昭一直忙,忙着卸任军中的事,还要忙着四处奔走,准备嫁妆,她说懒得分什么聘礼嫁妆,都算成嫁妆,归在柳惜音名下,反正自己都是她的,分那么清反倒累人。而稍得空闲,又几乎都是黏在柳惜音身边,因此这一谈,也一直未能谈成。
那一日柳夫人出来散步,偶然经过水榭,水榭周遭静的很,帘幕都高高束起,她远远就看见叶昭和柳惜音挨着面对面趴在栏杆上,,再走近一点,就能看清那两人正相视而笑,也未出声,只是看着对方笑。
那一刻柳夫人就歇了想要和叶昭谈的心思。
若是不喜欢,没放在心上,又怎会有那样的笑和眼神?
“好孩子,梳妆了”
身后的丫鬟托着一件嫁衣走到柳夫人身边,柳夫人摸了摸柳惜音鬓间发丝,眼神柔和无比。
这个傻孩子,这次来京,把自己多年前绣的嫁衣都带上了。
好在,终能如愿以偿,穿上,它嫁给她的良人。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困成这样”
叶昭忍下一个哈欠,揉揉眼睛:“....就是睡不着,后半夜才眯了会”
范二娘拧了一把她的脸:“站好,软趴趴的,哪有点叶将军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