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有了大难临头的预感,丑妖终于不再托大,开始想要奔逃撤退了。夏生到现在也仍旧是一副悠然闲适的模样,且表情隐隐带着诡异的兴奋,两相比较之下,自己绝对很不妙。
可惜他这个醒悟来的有些晚,夏生玩够了他,暂且满足玩弄欲,开始想要发泄自己弑杀的欲望了。
“嘿,大家伙,你是先跑一阵子呢,还是直接俯首就擒呢?”见对方心有不甘,夏生善良地给了他两个选择。
丑妖伸出蜥蜴一般分叉的长舌头,舔舔自己锋利苍白的獠牙,用一声携带着妖力弹的怒吼作为回答,仍旧朝夏生扑面而去。
半妖惋惜轻一摇头,火箭筒甩收回体内,双手持稳长刀,劈身迎上。
他口中一声轻喝,岚炎伴随刀势冲天而起,旋身斜斩,一举将这发不堪一击的妖力弹当中破开,爆向两边。
紧接着,半妖步调不变,一刻不停继续向前近身,脚步犹如踏浪,尘土飞扬,眨眼间挨近咫尺。刀锋由下而上直直斩去,势如破竹般割开了丑妖的胸口,腥血四溅。
丑妖立时哀吼一声,被夏生的刀势撞击,倒退斜倒,轰然在地面砸出一阵灰土尘埃,黑血落入土石之中,形成大滩污渍。
夏生挥手一拍,将荡至面前的尘土散开,自己揉身而上,并不打算就此停手。趁他病,要他命。杀手深谙此理,轻身一跃跳到丑妖腹部,高高在上,刀锋灵活一转,直直斩下,将这腥臭的妖物当中劈成了两半。
一声愤怒而凄哀的妖吼响彻树林,丑妖拼尽力气向他看来,狰狞双目喧然昭示着怒火与怨愤,他不甘平白被人戏耍杀害,嘶声咒骂道:“人类小鬼,竟敢如此对我,哪怕下了地狱,我也会诅咒你的!”
“呵,”夏生不以为惧,明晃晃地高傲鄙视,冷笑道:“随你,反正我已经被咒了,也不差这一个。遗言就只有这些吗?我可以再给你半分钟。”
如此狂妄欠揍的话自然引起丑妖一阵气粗火大,可惜他已然穷途末路,面对这样的夏生,再有千般不忿也无处发作,毕竟技不如人,确实是他输了。妖怪的世界就是这样,强者为王,输家得下地狱,只能认栽。
他把自己奄奄一息的头颅往地上一摊,表示认命,暴戾的眼神斜睨着夏生,边从口齿间往外呕血,边嘶哑着声音y-in翳道:“既然你不怕,那我就成全你,我咒你越杀越勇,人鬼不分……被鲜血吞噬吧,人类!当你失去理智,杀死亲友之时,我在地狱里等你!哈哈哈……咳呃!……”
他还没来得及把这声大笑完全发泄出去,声音便被由脖颈处横劈而过的刀刃斩消了,夏生听不得他最后那句话,哪怕现在意志模糊,他也无法接受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未来。
见那丑妖即使已然被分作三段,嘴角仍旧咧着恶劣而狰狞的弧度,正处在暴躁状态的半妖顿时按捺不住,刀刃反转连连乱砍而下,将他尸身断成几节凌乱碎块,借以发泄情绪。
然而这手段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伴随着咒文在他肩臂之处越发清晰扩张,黑色纹路爬上颈窝侧脸,一直蔓延到另一边肩骨,使他整个人看上去诡秘而y-in森。他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本就高涨的嗜杀欲|望直窜上头顶,叫他双眼充血,眼球几乎与瞳仁变作一个颜色。
哪怕察觉到自己这种状态,理智其实已经失控的半妖一时也根本想不起来要保持理x_ing,而是放任冷静离家出走,一把火放到丑妖身上,将他从头到脚烧了个干净。
这还不算完,果真就如丑妖临死前诅咒的那般,夏生越杀越勇,根本停不下来。见周围没有了可以供自己发泄的生物,他当下调转方向,放大五感,朝树林外空地一路疾驰而去,那里有着年轻而鲜活的气息,可以供他宣泄。
结果他没能跑到目的地,眼看着马上要离开树林之前,去路上突然从天而降一只拦路虎,金色烈焰环绕全身的鹿王及时赶到,四蹄猛一踏地,火势大盛。
莱翁没有从夏生简短的召唤里听出太多内容,只是知道小主人受了诅咒,正在暴走失控,他不擅长这方面知识,只好先花了点时间把白童子悄悄闹起来,两妖这才赶到现场。
夏生如今正六亲不认,见到莱翁拦路,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刀,险险沿着大角鹿柔软的皮毛划过。得益于他们二妖之间的契约关系,莱翁没有被火焰边缘灼伤,赶忙后退了几步,双眸焦急的看过来。
一击不成,再接再厉,夏生一刻不停旋身上前,又是一刀横劈,瞄准莱翁的鹿角而去,嘴里亢奋道:“你这角真漂亮,拿下来送给我好不好?我好想收藏起来哦~~”
“……我当然愿意,只要你能清醒过来,想要几支角都可以。”莱翁柔软呦鸣道:“小主人,你能认出我来吗?”
夏生刀锋几不可见凝滞一瞬,双目微张,他听懂了莱翁鸣叫的含义,却不懂对方话里的意思。暴走的半妖把眉心一拧,连甩几刀过去,烦躁道:“你在说什么鬼东西,不要躲,那火焰跟我是一种的吧?反击啊!”
“……我不会对你出手的。”
莱翁哀叫一声,转头看向脸色锅底一般的白童子,满眼期盼焦虑,盼着他能想出些办法来。
白童子不理会鹿王投递过来的眼神,只黑着一张脸紧盯夏生,以为这崽子又是出去一趟惹了事,简直生气。早知道放他离开是这种结果,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乖乖跟自己一起睡觉,哪还会有这些麻烦事。
他伸手唤出妖刀,反手去拦夏生毫无章法的乱砍,把人杠在身前,冷声道:“还没闹够吗?臭小子。”
“哈?”
被人当头质责,双目失焦理智失控的夏生根本没认出来眼前人是哪一位仁兄,于是十分气足,立时便趾高气昂道:“阁下是哪里来的哪一位?想跟我过招,总得有个先来后到。”
“……对汝,吾根本不需讲究先来后到!”
没想到自家崽子能说出这种话来,白童子被他结结实实气了一把,拽住半妖衣领把人揪到近前,跟他脸对脸,另一只手趁机拿住夏生双腕,一脚踢飞长刀,细看他身上咒文。
夏生的暴戾之气骤然缓和了些许,十分莫名其妙,不知为何,面对这个白发妖怪他居然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对方的妖气冲刷到自己身上,叫他身心舒畅,虽然暴躁情绪还在,但他完全不想对白童子发泄。
看他一头雾水乖乖在自己手里安静下来,白童子好歹气顺了些,为夏生潜意识的表现而微微勾起唇角,脸色没那么黑了。
牵过半妖卸去力道的手臂,白童子把袖子往起一lū ,循着咒文摸索最初被下咒之处。他确实对诅咒有些研究,同样是从奈落那里继承而来,又自己研究过一番。是以当看到夏生手肘处牙印状的伤口时,他立刻便有了判断。
被人这般摸来摸去,夏生有些瑟缩,双目腥红而茫然的瞅着白童子发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提不起劲头反抗他。y-in戾之色褪去,神志不清的半妖看上去无辜极了,小脸苍白可爱,让人见之心软。
睡前才和夏生亲近过的白童子当然没能逃过这个臭小鬼迎面一击,眉目柔和下来,下意识地伸手捂住掌下伤痕,轻轻揉搓了一把,像是想为他赶走伤痛一般。
夏生被揉的一个激灵,吧唧吧唧嘴,小声问道:“你干嘛?痒痒……不要抓着我……”
“为什么不要抓着汝?”白童子气顺了,也有心情和他好好说话,清清冷冷地问:“吾想抓着汝,不可以吗?”
“……倒也不是……你赖皮。”夏生撅嘴道。
他本来是想找人打架的啊,怎么现在气氛好奇怪?这个妖怪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自己不想挣脱?
他一定是看出了自己没法反抗,才会故意这么问的,简直太坏了。
愤愤想了半天,夏生悄悄搓搓手指,把胳膊往外拔一拔,没拔成功。于是郁闷地不再试图违抗自己的内心,乖巧道:“你拽够了没啊?看什么呢?我还要去外面找妖怪,你要一起来吗?”
白童子慢腾腾的研究着那些纹路,时不时摁压两下,口中漫不经心道:“去找谁?按这里痛吗?”
“不痛,痒痒。”夏生老实道:“去找妖怪啊,跟他们玩玩游戏啥的……也没什么。”
“哼嗯?”白童子压根不信他的鬼话,先不说这咒文似乎有着放大人心苦厄暴戾一面的作用,就说刚才一见面,臭小鬼六亲不认朝莱翁砍过去的杀招,那像是想找妖怪玩玩的架势吗?
他给了夏生一个眼神让他自行领会,手下继续左右动作,一路沿着咒文纹路按摸至颈项,在夏生动脉处轻轻一压,又问道:“这里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