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非予安静的坐在候车大厅里,今天,他要乘南下的火车回家乡,与C城的一切告别。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离开的时间,打算就这样悄悄的走掉。
宋巍达和安菲已经被正式批捕,可他已经没有兴趣,等待观看他们应得到的惩罚,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无法弥补
。
火车预告了,他检了票,拖着个小小的旅行箱慢慢走上月台,八年前,他也是乘火车,拖着旅行箱,从家乡来到C城的
,不过那个时候,年少的他充满希望和梦想,与现在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正当他发呆的时候,没发觉从月台另一端几个人正急急的跑过来,到了他近前才纷纷停下。
陆非予扭过头,看着那几个人,呆住了:「你们……」
站在那里的是曾祺、吴诚、阿当、袁时一、莉莉姐、廖雪和吴茵。
曾祺第一个忍不住的冲上前,抱住他,哭道:「你太过分了,怎么回去也不说一声,真想这样偷偷摸摸的走了!……呜
呜……害我都没时间给你买零食在车上吃,你看,急急忙忙的才买到这一点……」
她才把一大堆零食挂在陆非予手上,吴诚就走上来把几个三食堂的包子塞过来,嘟囔道:「兄弟太不够意思了,走也不
告诉哥哥一声,没得准备,带几个包子在路上吃吧。」
他明明很伤心,眼镜上都蒙了水雾,却不会说话,一句话说出来别别扭扭,显得很滑稽,可在场的人都没有笑他,陆非
予更是明白他的心意,感动的搂过他,狠狠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阿当走上前依旧是拥抱了他,默默的把一张卡递给他,陆非予有些惊讶:「这么快!」
那是他托阿当帮处理掉江边的房子所得的钱,其实暗地里,阿当根本不想把他的那套房子卖掉,就自己出了钱,骗过了
陆非予,因为在他的想法中,他多么不希望少年是真的要离开的,也许过一阵子,这个人就会回来。
「嗯,你那是如意宝宅,我一发贴子出去,马上有人跟,看了房子就急着买下来了,卡里有60万。」
「谢谢。」
袁时一把齐远托着带过来的东西,交给了他,就默默的走到了一边。
吴茵、廖雪两个泪人儿早就忍不住的扑了上去,几乎是挂在他身上,嚷道:「阿予,阿予,你能不能不走啊,我们都很
舍不得……呜呜……」
陆非予一直忍着,不让自己掉泪,莉莉姐明白他,抹着泪走上前,把那两个人拉开,安慰道:「好了,小予快上车了…
…」说着,她又慈爱的看着少年:「小予,燕子今天来不了,让我们代表了,这是我在家蒸好的栗子,你带着在车上吃
。」
「好,谢谢!」
临登车前,他再扫了眼这些爱护着他的人,狠下心转过头就要踏上车,曾祺却冲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哀
求:
「阿予,你就不能等等吗,等秦阳……」
「阿曾!」陆非予迅速打断她的话,曾祺不放弃,继续说:
「等他回来,就算是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啊……阿予,没有任何人怪你,真的,我不要你这样孤零零的
离开……」
「阿曾,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我觉得自己一个人呆着,其实挺好!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发生意外了,谢谢……」
他拉开曾祺的手,快速走上火车,再也不敢看站在月台上的友人。
火车发动了,终于驶出C城月台,藏在柱子后的周昭滨走了出来,站在人群后面,凝望着远去的车尾,流下一行清泪。
「盛昭辉,不光是你,也让我为他做点事吧。」
当天下午,C城黄花机场,一架飞机在变得阳光明媚的晴空下起飞,向着祖国的美丽首都飞去。
老陆夫妇这半个月来,心情很郁闷,远在C城工作的儿子竟然不声不响辞职回到家里,这要在四年以前,他们自然会喜
出望外,国为对这个视如珍宝的儿子,他们当然希望可以留在自己身边的。
可是,毕业后坚持留在C城奋斗的儿子,也渐渐在工作上站稳了脚跟,这让他们老怀大慰、骄傲又自豪,离别之苦也慢
慢变得可以忍受。
现在儿子却回来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他们爱儿子,不管怎么说都会尊重他的选择,可是,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发现
儿子很不开心,尽管懂事的他极力掩饰,但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做父母的眼睛。
他们心疼的发现,儿子瘦多了,比起过年回来时,那种容光焕发的样子差了好远,更重要的是,那种从身体里散发出来
的忧伤和抑郁,让人看了心惊。
夫妇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不愿逼问儿子,发生了什么事,就变着花样做各种各样好吃的、滋补的东西给儿子吃
,儿子从小就很乖很懂事,对他们的苦心也一一接受,可是半个多月了,他的消沉依然没有改变。
早晨,陆非予从几声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他现在住在姐姐位于柳江旁的新房里,姐姐和姐夫都去上班了,只有变成无
业游民的他,可以睡到自然醒。
一个星期前,姐姐要求他搬过来住:「予予,我知道你肯定碰上了伤心事,你不愿说,那就搬过来和我住,要不你这样
呆在家里,老爸老妈看着难过,我那地大,你要哭也好,骂人也好,都可以心情发泄,再用不着装了……」
觉得姐姐的话很有道理,他说服了父母,就搬了过去。他姐姐的房子是楼中楼,第二层的整个阁楼都是他的天地,在这
里的确好多了,窗外是无敌江景,美不胜收,而且,他再也不用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而假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
夜晚,他躺在舒服的床上,透过阁楼上的天窗,可以看到朦胧的天幕上暗淡的星光。白天,他睡到想醒的时候,就下楼
沿着河堤走上很长的一段,或者坐在水边的台阶上,看江边来锻炼的老人或玩滑轮的孩童,以此消磨时间。
这天,他依旧来到熟悉的地方,坐在台阶上看满面上划橡皮艇的人,身后的平台上,一群小孩在玩滑轮,突然听到有人
跌倒的声音,哭闹、道谢的声音,他回过头去,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扶起摔倒的小孩子。
不知道说了什么,小男孩拍拍身上的土,又开心的滑开了,可那个男人却向他走来。
陆非予坐在地势很低的台阶上,那个人背着炽热的阳光,从平台上一级级的走下来,陆非予仰头看他,无奈阳光太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