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硕:“……”
他皱着眉看李巍,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但李巍的体格没他强壮,因此在气势上压不住他。
“我能先问你个问题吗?”李巍挡在客房门口,脸上却没有任何威胁或攻击的表情,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郑硕。
郑硕做了个“你请便”的手势。
“他睡眠很浅,你跟我去书房说吧。”
“你想问什么?”郑硕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看着站在书柜前不知找什么的李巍,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躁。李巍转过来一笑,继续回头找:“你很关心他。”
这话说的有点莫名其妙,至少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这句话已经超过了彼此适合交谈的范围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郑硕握紧扶手,警惕的看着李巍的背影。他刚把车开到市局的停车场就接到了电话,李巍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楚晏发烧了,应该是昨晚药物的后遗症。
他在赶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李巍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可不信李巍叫他来纯粹是为了看楚晏发烧的模样。
“郑警官,不必这么紧张,我没有恶意的。找你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一些你从小晏嘴里不可能轻易知道的事。”李巍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他走到书桌的另一边坐下,把一本外皮有些陈旧的笔记本推到了郑硕面前。
“你叫他小晏?”郑硕没有接过本子,而是疑惑的看着李巍。李巍眉一挑,随x_ing的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叠放在腹部:“有问题吗?”
郑硕不吭声了,拿起那本笔记翻开看。可他仅仅只是翻了一页就翻不动了,手就像被人抓住了一样僵在半空中。
他极力压抑着震动的情绪,李巍翘着二郎腿,俊朗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不必吃惊,我和他认识十年了,有这个一点也不奇怪。当然,这是他当年丢掉的,他并不知道我捡回来了。”
郑硕索x_ing把本子合上了:“你给我看这个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警察看人是不是习惯x_ing的都把人当坏蛋啊?难怪小晏这么抵触你。”李巍不怒反笑,轻佻的语气让郑硕有种熟悉的错觉。
“只是职业习惯而已。如果你想说他过去的事,那我洗耳恭听。”
李巍见郑硕居然没生气,颇意外的吹了声口哨:“其实这日记主要写的是他那段时间的心境变化,并没有记录任何线索或者证据,对警察来说没什么调查价值的。”
郑硕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所以呢?”
“所以郑警官你就算不想看也没关系,反正对我接下来要说的也没什么影响。”
郑硕又看了眼日记本,边角因为太过陈旧而带着点卷曲。这是一本很普通的日记,刚才翻开的时候看到的清秀字迹和那过分直白的表达方式也很符合未成年孩子的心理。
他的心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如果真的能看完这本日记,也许他就能朝楚晏更靠近一步了吧。
李巍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尽管郑硕已经控制情绪了,但李巍毕竟是个学心理专业的,自然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刻意隐藏的期待。
李巍的嘴角弯起不易察觉的弧度:“我不知道小晏跟你交代了多少,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告诉你的绝对只是无关痛痒的一些线索。”
郑硕:“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凭什么?”李巍收敛了好脾气的笑,目光中透露锐利的锋芒。可郑硕并没有被他这忽然变化的态度刺激到:“因为你相信我可以帮到他。”
“哈哈。郑警官,我们可是初次见面,你这自信哪里来的?”
郑硕:“如果你只是想试探我的话真的没必要,无论站在什么立场我都是最能帮到他的那个人。”
李巍这回更好奇了:“你有几个立场?”
郑硕不回答,只是目不转睛的与他对视,漆黑的瞳孔中既没有退让闪躲,也没有过分犀利的掣肘。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张书桌互相瞪着彼此,最后李巍双手一摊,又笑了起来:“好吧,那我就跟你说一些有用的。不过这件事真的太复杂了,要不你来问吧,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郑硕又看了日记本一眼:“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很习惯用这些自残的方式来套消息?”
李巍诧异的看着他:“我以为你会更关心楚光赫或者陈远军的消息。”
郑硕向后靠在椅背上,抱着双臂看着李巍。他的神情不卑不亢,既没有逼迫的态度也没有求人的姿态。李巍拍着掌哼笑起来:“有趣啊有趣,你跟楚光赫其实在某些方面挺像的。”
“像不像我不知道,但是他怕楚光赫却不怕我。”郑硕平淡的说道,李巍一怔,终于完全收敛了不正经的态度:“果然是警察啊。好吧,不跟你绕圈子了。昨晚小晏通过我把王敬洲约出来,这个你应该知道的。至于他现在会发烧,就是因为昨晚的药残留在体内的缘故。”
郑硕皱起了眉:“他很习惯用这类不正常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比较少吧,多数时候他还是挺正常的。不过他的想法确实跟一般人不太一样。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能理解,毕竟他小时候经历过那种事。”
郑硕:“你们问出了什么?”
李巍:“你有没想过目前流通的所有黄粉的来源?”
郑硕“嗯”了一声:“这个昨天他跟我说了。”
“我们现在猜测的是陈远军应该还不知道小晏在查,但是有些人瞒着陈远军在做事,比如这个人。”李巍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郑硕面前,郑硕只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中的年轻人是谁。
“你想说是齐非在背后搞鬼?”
“你果然查到他了啊,那就简单多了。齐非是陈远军的助理兼情人,陈远军贵人事忙,很多事都是由他来负责的。就比如陈新河,你应该不知道他的联络员是齐非安排的吧。”李巍严肃的说道,郑硕的眼底果然露出了吃惊的情绪:“所以陈新河想杀楚晏的事陈远军并不知道?一切都是齐非在背后安排的?”
李巍点头算是默认:“我前段时间回了伦敦一趟,直到前几天才回来,所以并不知道那边提前动手了。但是有一点很奇怪,这么大的事齐非为什么瞒着陈远军做。要知道小晏并不是一般人,以楚天现在和陈远军的关系来看,万一真的查到是齐非做的后果会很严重的。”
“等下,王敬洲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郑硕疑惑的看着李巍。后者又靠回了椅背上:“我可没说这是王敬洲说的,不过出处嘛确实不方便告诉你。”
对于刑讯审问的环节来说,警察最头疼的审讯对象不是一个字都不肯吐的那种,而是摆出很配合的姿态,实际上很多事还是有所隐瞒的那种。郑硕压下有些烦躁的情绪:“你确定这么大的事陈远军并不知情?”
“小晏之前有告诉你去查楚光赫对吧?其实当时我们都以为楚光赫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但是楚光赫一直都没有蛛丝马迹露出来,相反陈远军那边不干净了。假设黄粉真的是经过楚天和陈远军之手流出来的,那么陈远军或者齐非想除掉小晏就可以理解了,毕竟小晏是林逸海的儿子,而且他一直没有放弃追查黄粉的真相。”
郑硕:“为什么笃定是陈远军那边的人?楚天就没有理由灭口?”
“楚天不会动他的,楚天对他比对楚光赫还好。”李巍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奇怪,但他立刻就堵住了郑硕没出口的问题:“如果你想知道这方面更详细的就去问小晏,反正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就算小晏在查黄粉的事彻底曝光了楚天也不舍得动他的。”
“好,就算你这点说的通,楚天出于某些原因不会动楚晏,而陈远军并不知道楚晏私下在调查黄粉的事。如果王述和陈新河都是齐非指使的,那只能说明楚晏的存在对齐非来说很危险,危险到不惜瞒着陈远军也要杀了他的程度。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楚晏查到了什么齐非的把柄,而这个把柄是不能被陈远军或其他人发现的。二就是齐非即便告诉陈远军,陈远军也不会杀楚晏,他达不到目的所以决定自己动手。”
郑硕冷静的分析道,李巍看他的目光终于有些不一样了:“第一点不大可能,因为小晏并没有齐非的把柄,他也没有深入的去查过齐非。”
“那就是第二种可能了,陈远军和楚天一样,即便知道了楚晏在查黄粉也不会杀他。”郑硕皱着眉,指尖用力揉着太阳x_u_e。李巍前倾身体看着他:“这样的话就说不通了。陈远军跟楚天的关系已经决裂,这点从他一再想除掉楚光赫就能看出来。而他和小晏根本没有交集。”
“当年林逸海的事背后是不是有隐情?”郑硕抬起眼皮,锋利的视线如一把刀切进了李巍眼底。李巍一怔,放在桌上的手下意识握成了拳。
郑硕看着那青筋凸起的手背,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个猜测:“所以楚晏之所以这么不管不顾的要查下去,是因为他觉得错怪了父亲?他是不是认为自己被母亲利用了?”
如果说李巍刚刚还能勉强镇定的话,现在已经无法控制眼角的抽搐了:“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你先回答我,林逸海的案子背后是不是还藏着什么?”郑硕态度坚硬的说道。李巍咬着嘴角跟他对视,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摩擦着,似乎都在盘算对方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在套自己的话。只是这种僵持还没有撑过几秒,紧闭的书房门被人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