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勾搭毒舌鬼君的正确方法 作者:软枝黄莺儿【完结】(5)

2019-01-26  作者|标签:软枝黄莺儿 甜文 宠文 灵异神怪


  摇光看他一眼,不禁失笑。
  “今天对我那么好了?小鬼。”这小鬼总算是主动跟他说几句话。
  秦时不语,走到他身旁,熟练地帮他铺地铺,然后自己坐在上面。
  摇光看他这架势是打定主意让自己去床上睡了,心里有点暖意,道“我不需睡。”说着,还加了一句:“你天天长在床上还舍得下来?”
  他说一句玩笑话,笑他日日昏沉,秦时却黯下了眸子。
  他也不想这样。他痛恨现在不受掌控的身体,如果,还可以称它之为身体的话。
  每日活在混沌中,唯一一根抓住的救命稻草就是去吸别人的精气。即使知道这样是在害人,但他没办法,为了不魂飞魄散,为了心里那一点尤存的不甘,为了虚无缥缈的念想……
  秦时还是道:“我睡地下。”
  “不怕中了阴气?”
  地上着阴多,他现在魂魄虚弱,吸了阴气进去每日只会更加昏昏欲睡。
  而秦时却回:“没关系,我命贱。”
  蓦然,一室寂静。
  摇光转头盯着他,却始终看不清他的神情。秦时长而凌乱的黑发随意地散在额前,软软的,蓬蓬的。摇光一下子想到自己出去许久才回到地府时,他养的那只小猫儿雪雪就是这样子,把身子转过去,只留给他一团毛茸茸的雪白背影。
  摇光忽然变了语气,是异常认真的口吻,带着些自己都不觉察的怒气和心疼:“转过头来。”
  “……”秦时对上他视线。
  摇光平日里嘴巴虽毒一些,但待人随和,一派随意洒脱的样子。秦时不曾见过他这般认真模样,乍被陷入那双深邃幽绿的眸子,不存在的呼吸都慢了半拍。
  摇光静静看着他,直至从那双眸中读出仓惶和抵触。
  秦时又低下头了。
  “你最擅长的事情是低头。”摇光伸手,抬起他下颌,迫他抬头对着自己,“没有人生来就命贱,即使你认为你时运不济,认为这一生是个笑话,但,你的命从不比谁低一等。”
  他的指尖温热,触手却冰凉光滑,忍不住让人想把那块如寒玉般的下颌暖热。
  摇光似无意地顺着他削瘦的下颌,滑到脖颈间,低声道:“记着,永远管好自己的小命,别轻易丢了。”
  秦时抬手拨开他放在自己脖间的手,淡淡道:“我已经丢了。”他的眸子里漆黑清澈,却是一潭寂静的死水,没有一丝生机。
  摇光心神一窒,他见多了过往冤魂,听多了悲惨离奇的故事,却始终是高高坐于冥主之位上,悲悯地闻听那些灵魂的诉说。他习惯了,就像例行公事,无论再怎样悲伤的故事也是随意便忘了。但,似乎只有发生在身边的事,才真正能让人记住,为之触动。
  他随手捡了一个小鬼,因这小鬼孤僻古怪的性子起了兴趣,想帮他圆了心愿。这一路来,他自己都没在意到,短短不过一月的时间,自己的喜怒哀乐原来和凡人那么像了。
  五百年前瑶池会,西王母说他看着悲悯众生实则无心无情,摇光对此报之嗤笑。而今日始知,听了再多生离死别,也不如亲身经历一场。
  摇光心意烦乱,把他的头掰了过来,盯着对方因吃惊而泛起波澜的眸子,恶狠狠道:“丢了也得给我找回来!”
  他丢的哪里只是命,还有心。
  他的心得自己找回来。

  ☆、第九章 秦含雪

  秦时被摇光半胁迫半嘲讽着去了床上睡,他转过身,给摇光留一个背影,因为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深埋在枕头下的表情。
  奇怪,明明都成了鬼,怎么还是那么容易感动。
  秦时在心里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可信的,他能信的只有自己。他只有自己。
  但再如何默念,也抵不住昏沉的倦意和心头时不时的哀伤与动容,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交织,如千年冰河与炙热岩浆相遇,激撞中热烈的浪花让他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秦时意识昏昏,转身去看他,却只见一室空旷。方才还在屋内阖眸修炼的那人不知影踪。
  他慢慢转身,承载了太多希望之后的失望未免也揪心得太疼。
  都活过了一世,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他期望的永远太高,幻想出来的永远虚无缥缈。
  秦时又睡下了,陷落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夜间的明月高悬,寒风细细,月色微凉如霜。摇光披一身黑袍,月光洒在他身上,顿时描摹出了无数细密的花纹,纠结成古老神秘的暗语。他在凝神静思时就像雕塑,是庙堂里供奉的神灵的雕塑,凛然不可侵犯。
  摇光手中拿着的是一卷白玉雕成的卷轴,上面寥寥数字,记着秦时生平之事。
  世间人如沧海中一粟,繁而缥缈,冥府中能记载的只是他生前的名字与一些重要的事迹。
  卷轴上书,秦时,字含雪,乃前雍国将军秦瞭之子。秦瞭谋反事败,满门抄斩,而秦时因是秦家婢女所生庶子,逃过一难,被当时的太子赵凛偷藏入宫中,以暗卫身份掩人耳目。
  秦时于长明七年逝,死于护驾,代当时的皇帝,昔日太子赵凛挡了一刀。
  摇光看到最后一行,倏然把那卷轴合上,指尖白芒一闪,卷轴没了踪迹。
  他轻踏着步子走进房中,欲继续修炼,却怎么也静不下去心。
  摇光慢慢走到床前,撩起似遮似掩的纱幔,看到的是秦时蜷成一团的背影。
  秦时不知睡梦中发了什么梦癔,闭着眸,眉紧紧地蹙在一起,抚也抚不平。他眉目中皆是悲戚落寞,没了白日里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像是卸下了所有伪装,沉默着承受着伤口所带来的痛楚。
  摇光听人说,睡觉时把自己缩成一团的人都太没安全感,他看着秦时眼角那颗艳得几欲滴血的小痣,脚下像被粘住。
  摇光脱下自己黑袍,予他盖上。
  凡间的棉被对鬼魂来说,御不了寒。摇光身上黑袍为天女所织,织就百年方得一件,虽为衣裳却也不失为一件宝物。其上灵力充沛,最适宜予他补暖。
  摇光回去端坐着,阖眸修炼,但心不静,想得都是些杂事。
  秦时与他说,来长安是为了寻一个答案,其余只字未提。摇光不知秦时是否在阳间还有其他亲人,唯一知道的,是秦时生前一直隐在暗处,护卫皇帝,最后更是为皇帝而死。
  他来找的答案是谁?是那个皇帝么?他为那个皇帝而死,难道不是心甘情愿的?摇光只知人间的暗卫,誓死效忠一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到底什么放不下?
  疑问越来越多,摇光修炼不下去,索性便不再想,挥手把这些时日堆积的公务摊在桌上,一一批阅。
  直至晨间,他舒展懒腰,抬头便看见秦时手中正拿着他夜间给他披上的那件黑袍,怔然地看着他。
  摇光下意识地展开一个微笑,之前每日都要讽他嗜睡的刻薄话不知怎么都吞到了肚子里。

  ☆、第十章 画个圈儿把你圈起来

  秦时不说要去找那人,摇光便不问,两人暂在客舍住着。
  秦时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面色冷淡,茫茫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是在逃避。之前一心想来长安,寻那一丝缥缈的幻想,而今到了这儿,却是私情怯怯,不知该不该去找。
  摇光觉得他终日在客舍里闷着会闷得更怪了,便拉着他去街市上闲逛。
  秦时许久未走在热闹的白日里,耀目的日光让他有点闪躲,直至过了几个时辰,身体才放松了些。
  长安城即为国都,百姓富庶,商铺林立。自然,卖各类甜食果脯的店铺也多如牛毛。
  摇光昨日看了他的卷轴,对他愈发上了心思,他昨夜想了许久,觉得秦时这性子怕是在宫里压抑出来的。人间的皇宫是勾心斗角、冰冷残酷的地方。他在那儿呆了那么久,还是个无名无姓,地位寒酸的暗卫,又能过得多好。
  摇光时时看着他,前面人潮熙攘时便用身体为他避开一道路。虽则他在秦时身上施了法术,但这地方阳气太重,他想秦时靠到生人时难免会有难受之感。
  秦时自是将他动作都收于眼底,只是沉默。
  他一个孤魂野鬼,生前没人在意,死后更无人问津。
  刚成了鬼魂的第一年、或是第二年的清明节,秦时记不清,他在野外看到有人烧纸,便给自己也烧了一份,却什么也没收到。
  旁边的野鬼笑他,说自己给自己烧的算不得数,问他,就没个亲人朋友在人世的么。
  秦时那时候说,有。
  但他等了好多年,等得都要魂飞魄散了,也没等到清明时寥寥几个纸钱。
  他知道,那人是把他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又或许,他从来没在意过他。
  秦时不想做艳鬼,但没办法,他在阳间呆的时间太长,等得太长,魂魄几近透明。他若是不想做索命的厉鬼,就只能以美色诱人,做个艳鬼。在没做鬼之前,秦时从没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因没人在意。他不会把脸漏出来,这是做暗卫最基本的原则。他一年年,一日日,背弃了曾经坚守的原则,让自己做出欢笑柔弱姿态,来取悦生人,获取他们身上微薄的精气。
  直至,遇到摇光的那一天。
  摇光,摇光……
  眼前蓦然现起那日摇光孩子气地迫他说了三遍名字时的画面。摇光狠狠地盯着他,问,记住本君的名字了没?
  他一手端着食盒,一边威胁,样子好笑得很。
  但秦时没笑,他忍着了。
  ……
  身畔热闹街景都似走马观花而过,秦时思绪纷乱,直到听到摇光的声音才回了神。
  “盯着我看作甚?”
  摇光一回头,看他正看着自己,他似乎太入神,连自己转过身来都没发现。
  秦时摇摇头,继续跟着他走。
  摇光都要被他这楞木头般的样子给气笑了,道:“说了是出来逛逛,你这只跟着我算什么事儿?想买什么就去看看啊。”
  而秦时却道:“没什么想买的。”
  他许久没来过长安了,长安依然繁华,烟柳十里处,处处皆是欢歌笑语。
  上次,他是一个人来逛的街市,这次多了一个摇光。
  摇光不问要买什么了,左右他也说不出来。他视线落在别处,前方人头攒动。
  摇光自是不需走过去也可看到那儿卖的是什么,见那家铺子上用丹砂字写着‘杏仁牛乳糕’五个清俊的大字,便转身对秦时道:“今日你有口福了。”
  摇光记得,上次自己来长安时是几十年前。那时这家铺子就在,人也像现在一般多。没想到,这家铺子生意那么好,一直开到现在。
  秦时闻到那牛乳糕的香气,觉得腹中更加空了。做鬼的不好有很多,除了嗜睡,便是常常感到饥饿。秦时每每被摇光调侃,都把脸别过去,因为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来堵他,只得任摇光碎碎念自己都快要把他吃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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