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我不开心吗?”
灯光太暗了,Krist看不清Singto的表情。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Singto也醉了,不然不会反问出这样的话。
错了,都错了,这不是适合交谈这种话题的时间地点场所。Krist明明知道,明明都知道,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喉咙:“如果……我说是呢?”
“我想要看你开心。如果,能有让你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的人存在的话……”
指尖的温度消失了。只剩下彻骨的凉。
这一次,不是Singto放的手,而是Krist,一根又一根,把自己的手指抽了出来。
他以为抓紧Singto就可以让Singto永远不离开他,却没想到先放开手的居然是他自己。他以为只要紧盯着那束光就可以找到前行的方向,却没想到是他自己捂住眼睛让自己坠入黑暗的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直到这种时候,他还可以那么冷静?这真的是在谈恋爱吗?他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易地把他让给别人?他对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吗?他只是想在弟弟找到佳人之前照顾他吗?
到底为什么他就是不知道呢?对于他而言,他就是那个唯一啊。没有别人,没有那样的人存在,有的只是Singto,酸甜苦辣都是Singto,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回忆最后都会凝成他心底最甜蜜的糖。
可等Krist把糖罐翻出来,才发现那些糖全部变质了。不是他以为的味道,不是他想要的。
那就,都不要了吧。
“够了。够了,Singto先生。”
桌子真凉。他是真的醉了,眼前一片模糊,他看不见Singto的表情,脚底也没有力气。可Krist还是拼着一股劲站了起来。
他努力勾起嘴角,让自己露出了笑容——他希望那个笑容,是Singto喜欢的。至少最后,他希望他是那个Singto希望看见的Krist。
“你自由了。Singto Prachaya,你自由了!”他张开了双臂。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清晰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仰起头,却在嘴里浓重的酒精味中品出了一丝涩,“你不再是Krist的人了!开心吗Singto,你自由了!虽然……好像,从来都不是。”
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消耗殆尽,他头一歪,直直地倒了下去。
——真好,大家都自由了。
他用最后的一丝清醒,悄悄地这么想。
-TBC.
22.5 突如其来的爱情故事
*BGM:小田和正 - ラブ?ストーリーは突然に
————
あの日 あの時 あの場所で 君に会えなかったら
倘若那一天那一刻我没在那个地方与你相遇
僕らはいつまでも 見知らぬ二人のまま
我们仍会是素不相识的两人吧
他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像光一样的人。
他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那个人的笑颜。那个人迎着光,跟四周的朋友嬉笑着。大家把他簇拥在中央,他看上去像个小小的太阳。
他们向他走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与他们完全相反的人。他们是光,他是暗;他们开朗,他沉稳;他们坦率,他内敛。宛若两个世界的人。
究竟为什么,这样的两个人,曾经会并肩而行呢?
他还没想清楚。那个人离他很近了,却还是没有把视线投在他身上。他一愣,那个人却已经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看见了那个人唇角的笑容跟眼底的星辰。
那明明是他最喜欢的表情,最想守护的表情。可是为什么,现在终于如他所愿地看见了,他却觉得那个笑容像是一把利剑,直直捅进他的心脏。不拔出来会死,拔出来却也活不下去,直抽着疼。
太烫了。他的血也是,那个人的剑也是。
他这才想起来,这里不是现实。在这个世界里,他与那个人只不过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可为什么?这份疼痛,那么真实。
这里跟现实实在太像了。
去了God的酒吧,都可以寻见那个人的身影。
真奇怪,平素他明明是不会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的。他试图用理x_ing去思考那些非现实的事,视线却还是不禁被那个人吸引。
那个人坐在吧台,正与充当调酒师的God聊天。其实他从没在酒吧里遇见那么清醒那么闪闪发光的那个人,好像每一次,都是他让那个人在酒吧里买醉哭泣。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那个人从没遇到过他,应该就是现在这样的吧。四周都是朋友,捧着酒杯专门绕过来跟那个人打招呼。不熟的就举起酒杯投去笑容,熟悉的就嬉笑打闹,那个人是永远的焦点。
好不容易周围没了人打扰,God正想跟那个人说些什么,酒吧却猛然响起了摇滚。那个人站了起来,凑到God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God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他张了张嘴,上前了几步,却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目的。是去问他们交谈的内容吗?这样那个人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吧,一个开朗的人跟朋友露出那样愉快的表情是很自然的事。还是告诉那个人,其实他很不想看见那个人跟其他人有身体接触?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行为太过幼稚。
他什么都不能做。他要沉稳,因为他是学长。他要包容,他要温柔,他要微笑,他要克制。
“Singto,你才十九岁。你只是个孩子,不需要压抑自我。”即使他最敬爱的Arthit老师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如果是平常,他会走到那个人身边,把那个人拉进怀里。不去过问,就悄悄地把其他人摸过的地方重新摸一遍。这里,这里,这里,都是他的。
可他现在连走到那个人身边的理由都没有。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认识他。
God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那人的身边,递给那人一个小包。他认得它,上面绣着一个皮卡丘,那是那人用来装鼓木奉的包。那人对God吐了吐舌头便抽出一对鼓木奉,站起来的瞬间不忘狠狠捶God一下,才顶着God气急败坏的吼声悠悠然地朝着舞台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他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他喜欢那人这么活泼的笑颜跟动作,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守护。那人跳上台的时候台下一阵起哄,于是那人相当爱演地轻咳一声、板起了脸,用手压了压底下的声音,他猜那人这幅表情大概是跟他哥哥学的。等台下安静,他转身走到早已为他空出位置的架子鼓后。
而他,他只是人群中的一员。他仰头看着台上的人,突然发现那人手中拿着的鼓木奉正是那天那对印了“Peraya”的棕色鼓木奉。
那人的这点小心思真是可爱得紧。他没有告诉那人,其实他一直觉得那人玩音乐的时候是最迷人的。那时的他,总是散发出一种撩人的魅力。无论是拨弄琴弦,还是敲击鼓面,那人认真专注的神情,从前额落下的汗水,都让他无法移开视线。像一只Cao莓大福,甜甜的,诱惑着人一口一口把他吞入腹中。
还有那双眼睛,玻璃弹珠一样透明澄澈的眼睛,里面不应该有一丝y-in霾,就应该像现在这般璀璨。不应该被谁放进盒子里、失去本该有的光彩。
都是他的错。是他让钻石蒙尘了。他应该让那个人散发出本来的光芒。
……真的吗?
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他握紧拳头,却感觉不到自己的温度。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无私。当初还喜欢着Arthit的时候,明明也感到难过,最后却还是干干脆脆地放了手。
然而现在,他明明知道那个人跟朋友们在一起会比较开心,那个人的难过全部都是因为他……他却,还是不愿把这份光交给任何人。
他咬了咬牙,转身离去。他想起很久之前,他似乎也做过差不多的事。那个时候的他在抗拒什么,又在逃避什么?那种感觉跟现在有什么不同?
那个时候,他的身后有激烈的鼓点。挽留,绝望,恳求,他从流窜的音符之中读出了很多负面情绪。但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个人手中的音乐,应该像现在这样,明亮又开朗,让人情不自禁地露出跟那个人脸上相同的笑容。
会让所有人开心。除了走在刀尖之上的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宿舍的,他不知道在这种非现实的空间里自己居然还有落脚点。
好像什么都跟他真正的房间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摆在玄关的那个相框不见了。也是,他们并不认识,初识之时那个人懵懂又发着光的表情便也只是他一个人的记忆。
他躺倒在床上,轻轻遮住眼睛。其实不需要去遮掩,他本来就看不见光。
陪伴了他很久的电脑在没有任何人去触发的情况下自动亮了起来。抽屉被空气轻轻拉开,放在里面的那个硬盘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漂浮在空中,自行连接上了电脑。光标在硬盘的界面上翻来翻去,却没有了那个放了许多珍贵照片的文件夹。
“够了……”他从不知道他的声音居然可以这般脆弱。这根本就不像他。
光标的运动愈来愈快。可是无论怎样翻找,哪怕遍历了每一张照片,却还是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够了……”他把头埋进了枕头。
鼠标点击的声音那么刺耳。啪,啪,啪,每一下都像是要从他的心脏上生生剐下一块一般。他再也忍受不了,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硬物砸向电脑。屏幕应声而碎,发出“滋滋”的声响。他愣愣地望着那个方向,才发现他刚才扔过去的是一个相机。
是跟那个人“同款”的、他买过的第一个相机。
他还记得那个人听说那部相机是他用过的第一台时的兴奋。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这点在他人眼中无聊至极的小事,在那个人的心里都是不可退让的。那个时刻,那个人的眼睛是那么明亮——比在任何人面前,都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