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鹤翎感到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泛起了满满的骄傲,他想这一切都是巫暝应得的。
最后一场比试,巫暝在百招之内便将敌人击败。
那位倒霉的榜眼弟子,虽然早就意识到了自己与巫暝差距甚远,但一直不服输,巫暝起先还耐着x_ing子,希望他知难而退。五十招过后,便觉烦躁了,胸中气血上涌,招式一改先前处处留有余地的风格,变得有些凌厉凶狠,这才让围观者多了两分激动。
但结局是这家伙输得比所有人都惨,手上驯养的蛊虫全军覆没不说,还险些破了相。离场时,连眼睛都红了,cao着俚语大骂了巫暝几句。花鹤翎虽然听不懂,但看周围人尴尬的脸色,也知道说的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巫暝冷冷一笑,神态是前所未有的倨傲,竟也开口用苗语骂了几句。
但除去这一段小c-h-a曲,一切都显得十分顺心遂意。
教主宣布比赛结果时,等在一旁的灵蛇弟子们个个眼睛发亮,结果一出来,便再也按耐不住的涌了上去,围住巫暝,大肆欢笑高歌。
花鹤翎在体力方面自然不是巫暝那些热情洋溢的小师弟小师妹们的对手,便没有去凑那个热闹,远远的与巫暝对视了一眼,朝他露出赞许的笑容。但巫暝回给他的目光却让花鹤翎读不懂,心中隐隐飘起一丝怪异之感。
但他想着今天是巫暝的大日子,他心情有些激动,自然会与往日不同,便也没有深究。
晚上是一场为了庆祝举办的游方会,大家围着火塘载歌载舞,欢声笑语不断。
花鹤翎早与巫暝约好了要在游方会上见面,但那日他灵感大发,绘了许多Cao稿,便去晚了一些。刚一到场便听说巫暝竟与同门起了争执,还将人给打伤了,场面很混乱,许多人围在一处。
花鹤翎似猝不及防地被泼了一盆冷水,忙向相熟的女弟子询问前因。
那女弟子也是巫暝灵蛇一脉的师妹,脸上微微泛红,颇有些气愤地道:“明明是他们先挑的事儿!说师兄就算赢了又怎么样,用的也不是灵蛇一脉的功夫,还挑刺儿,说师兄从来不养蛇蛊!呸呸呸!!!他们自己输了比试,又不肯承认自己没本事!!哼,我倒觉得师兄做的没错,今日该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我灵蛇一脉的厉害!”
花鹤翎没听懂,但心道不妙。
正要赶过去劝阻巫暝,又被那灵蛇小师妹拉住了,小师妹好心提醒他道:“花先生,你可千万别过去。师兄方才不知使了什么秘术,招来了好多野蛇将那几个嚼舌根子的小王八蛋全围住了,要给他们些颜色瞧瞧。野蛇比不得蛇蛊,没经过什么驯化,若是一时出了岔子,恐怕要伤了你,到时候可不好了。”
小师妹年纪尚小,看不出端倪,旦花鹤翎听她描述,很快明白过来,巫暝定不是使用了什么奇怪的秘术,而是驱动了自己体内的蛇血,以蛇王之威震慑方圆数里的蛇兽供自己驱使。
花鹤翎正要安抚那小师妹说自己会小心的,却听她的女伴皱着眉头怯怯地道:“巫暝师兄今天好像气的特别厉害,我从没见过他用那么凶的目光盯着别人看……怪怪……怪吓人的。阿丽,你还是放花先生去劝劝他吧,我真怕这事儿闹大了……”
灵蛇小师妹犹豫了一下,花鹤翎便乘机往巫暝处挤了过去。
人群中心,确实像那五毒小师妹所描述的一样,一圈密密麻麻大小各异的蛇兽团团围住了几个五毒弟子,其中还有一个受了伤,跌坐在地上,血的味道被夜风吹散开,让花鹤翎嗅见一丝不详。其余几人也不算好,战战兢兢的握着虫笛围成一圈,脸色煞白。
那群蛇兽的领头是两条眼镜王蛇,正直起了上身做攻击姿态,像是随时随刻便会扑上去围杀分食这几人一般。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许多围观的女弟子都有些不忍看了。
巫暝坐在不远处,手中提着一坛果子酒。也不知他今夜喝了多少,花鹤翎离他五六步时便嗅见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花鹤翎心道,难道是因为喝醉了吗?
他喊了巫暝一声。
巫暝回过头来,懒懒的斜偏着头。因为逆着火光,花鹤翎竟有些看不清他的深邃的眼睛,只见到他扬起的嘴角,邪气逼人。
巫暝嗤嗤的笑了。
花鹤翎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搭上他的手腕,怕他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小心的问:“你是醉了吗?”
巫暝抬起眼睛,盯着花鹤翎细细的看,但那目光与往日很不相同,叫花鹤翎觉得有些不舒服,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缘由——那是盯着陌生人的目光。他手中摸到巫暝的脉搏,察觉到巫暝的经脉似乎有些异常。
正要问时,巫暝突然反握住了自己的手,更将脸凑了过来,两人近的就差要吻到一块了。
花鹤翎一惊,立刻往后一退。
巫暝败兴地道:“没意思。”
花鹤翎皱着眉头,还没琢磨出来巫暝这话里的意思,耳边响起了娜尤的声音。
“巫暝。”
巫暝明显一怔,回过头去,看见围观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路,娜尤从中款款走来,神色肃穆地训斥道:“酒量不好就少喝酒,快将人放了,跟我回去。”
巫暝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撇撇嘴,依言而行。
巫暝随娜尤离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到如释重负,连花鹤翎也不例外。
他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他想找巫暝当面问个明白。
但那日后,娜尤便带着巫暝闭关去了,并吩咐下属谁也不见。花鹤翎只好延后归期,耐着x_ing子等待。终于等到一个月后,他才再度在五毒教总坛内见到了巫暝。
巫暝比起月前,显然憔悴了许多,也瘦了些。但神色已然恢复正常,不再像那日一般让花鹤翎感到陌生和邪气。
他关切的询问巫暝近况。
巫暝淡淡地回答他道:“一切都好,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花鹤翎难以相信巫暝的这番言辞,有些怀疑的望着他,但巫暝没有理会他的怀疑,躲开他的目光,又淡淡问:“你的画画完了吗?”
花鹤翎迟疑了一下,最终诚实的点了点头。
巫暝道:“那就好。可惜过两日我便要去神木谷处理教务,恐怕不能送你了。”
花鹤翎惊诧道:“什么?”
巫暝知道他惊讶的是什么,但故意曲解道:“一些教里的事务,不方便与你细说。”
花鹤翎问:“你不回中原探亲了吗?”
巫暝敷衍道:“等忙过了这一阵子再说吧。”
花鹤翎的心一点点的凉了下来,他几乎要开不了口了,却硬逼着自己小小声地问:“那长安呢?”
巫暝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仿佛没有听见。
他兀自起身离开,花鹤翎难过的低下头,甚至不想看他的背影,只能听见那人淡漠无味的声音。
“鹤翎,你不属于这里,你的师兄弟们都离开了,你也该回去了。”
“我们,不要再见了。”
第31章 章三十
事已至此,放在一般的风月传奇里,花鹤翎大概会为情所伤一阵子,然后黯然离开这片伤心地。
可惜生活没有义务按常理出牌。
花鹤翎怎么也想不到,早上还扬言要与他两相诀别的人,当夜便姿态随x_ing的坐在自己的床上。花鹤翎进门后,看到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彻底被搞糊涂了,还来不及惊讶,就听那人开门见山地道:“鹤翎,你带我走吧。”
那一刻,花鹤翎如遭雷劈,但不得不承认,他有那么一刹那,非常心动。
只是理智告诉他,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于如梦似幻,使得他忍不住重新确认了一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古扎巴布朝他笑了笑,翘起腿道:“我什么都知道。鹤翎,你不是喜欢我吗?”
花鹤翎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脑中又是一道惊雷。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想到这本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答案,因为他从不曾掩饰自己对巫暝的喜爱,只是一切都蒙着一层名为友情的薄宣。
古扎巴布见到他那呆愣的模样,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他缓缓道:“巫暝早就听与你同行的那些汉人们说起,你原不是万花弟子,只因有一次在万花谷里遇到了一个人,一见倾心,才决定拜入万花谷。还听说你在万花谷中找了他许久,却怎么也打听不到任何的消息。而自从你来到五毒总坛,便对巫暝尤为上心,还一直说要给他画一张画。那么巧巫暝几年前也恰好去过万花谷。所以那个一直让你念念不忘的人就是巫暝对吗?”
这一番像是瞬间扯开了花鹤翎所有的遮羞布,他的脸一时烧的通红。可他的脑子却莫名的冷静,转的飞快,理智地判断道:“可你不是巫暝。巫暝不会说这样的话。”
古扎巴布微微一愣,目光从轻佻到惊诧,再慢慢冷漠,到最后似乎有些生气了,冷冷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将我们分的这么清楚。师父是这样,连你竟然也是这样。”
古扎巴布嗤笑了一声,嘲弄道:“真奇怪。其实他有的东西,我都有啊。他能为师父夺得荣耀,我也可以,我甚至能够做的比他更好。可师父为什么总是那么偏心,要帮着运功压制我?”
花鹤翎刚开始听的有些糊涂,直到古扎巴布最后的一句话令他想起了曾经在万花谷中听药王提起过一种奇疾——一个人的身体中有两个甚至多个灵魂,各自有着独立的思维逻辑。
古扎巴布见他不说话,有继续冷嘲热讽:“你就更奇怪了,你看上的不正是我们这一身皮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