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没想到,朱文奎告诉他,常青岛原本是朱家的,只是方宁接手。如今需要做的只是派人前往常青岛,叫常青弟子来迎方宁的尸骨。楚留香扬扬眉毛,他师父的秘密还真是不少,要保留遗体的话……
谢清和道:“得多准备些冰块吧。”楚留香赞赏的看着谢清和,清和总能跟得上他的思路。
常青岛已经绝迹江湖多年了,楚留香与胡铁花压根没见过,而谢清和只见过兰绮云。说来也巧,常青岛前来迎接骸骨的时候,她也在场。更让谢清和惊诧的事情在后面,玉剑公主居然也在!
那是个身形挺拔英姿勃勃的女子,双目如含着秋水,却在看过来的一瞬间露出锋芒。她走过来,先是对夜帝行礼,低声道:“祖父大人。”
夜帝颔首,谢清和的眼球已经要落下来了,祖父!!
就见公主从身边走过,站在了楚留香的面前,谢少侠没心情想别的了,他害怕!万一这个玉剑公主也迷恋楚留香怎么办,万一她开口让夜帝做主将楚留香搭给她怎么办!谢少侠觉得全江湖的女人似乎都在迷恋香帅,但,显然玉剑公主不是。她站在楚留香的面前,笑道:“诶,你身边怎么换成男孩子了,蓉蓉呢?”
楚留香看上去习惯了这个问题:“蓉蓉与她义父游历去了,她是有自由的,想去哪里都可以。公主若想追,不妨去追啊。”
诶诶!谢少侠的三观受到了震撼,所以玉剑公主感兴趣的是,苏蓉蓉?!
迎接方宁遗骨返回常青岛的阵势不算很大,除了玉剑公主,谢清和还见到了一个人,就是焦林死前见过的那个女人……杜先生!
楚留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谢清和耳边轻轻说:“那就是玉剑公主的母亲,杜先生。”
谢清和当然知道,他还知道这个女人与汉王似有勾结,不过此等场合,谢清和明智的保持沉默。不过要说起来,谢少侠心中叹息,你们这亲戚关系可真够乱的。玉剑公主的身份……谢少侠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对母女,皇帝怕是不知道的。
楚留香在喝酒,而且是喝闷酒,谢清和从未见过他这样。身穿白袍、未着腰带、长发披散,临风高歌。呃,香帅没有高歌,只是站在窗边饮酒。
然后谢清和就把窗户给关上了,哪怕是盗帅,八月份的秋风也不是好玩的!
“清和,”楚留香拉长声音,他好像有点喝醉了,眼角泛红、眼波流转的看过来,“关上窗子多么无趣啊,此刻当迎风高歌,方不负这一轮明月。”
谢清和被他一眼看的心头火起,可是对着个醉鬼、还是个心里头不痛快的醉鬼,实在不好下手。“大哥心情不好,”谢清和语气笃定:“想和我说说吗?”
楚留香随着谢清和回到榻上,躺在谢清和的腿上,许久才道:“我发现师父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哦,谢清和明白了,哪怕是楚留香,在面对至亲和自己印象不同的时候,也是会有些惆怅的。
第69章 第 69 章
这种话楚留香甚至不能同胡铁花说,老胡是个好朋友,可以x_ing命相托。但是,这种话告诉胡铁花只增加他的压力,楚留香不会让朋友难做。
谢清和是最好的倾诉人选。
楚留香并不是怀疑师父什么,他只是因为父亲去世了、师父表现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感到一点,莫名的不适应。虽然香帅喜欢冒险、过着近乎流浪的生活,可是很多年以来他的生活还是很井井有条的。
这一年真是翻天覆地,最大的变化就是身边多了这个家伙,楚留香翻个身:“清和,如果有一天你想走的时候,提前和我打声招呼,不要突然消失。”
“?”谢清和低头看着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这种话?我干嘛要走。”
楚留香坐直身体:“感情再好的一对也免不了吵架的时候,说不定哪天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感觉没那么好,然后就……从前都是我走,现在也轮到我怕你走了。”
能听到楚留香亲口说这个,还真有点小荣幸啊,谢少侠心中暗爽。楚留香极少的脆弱很少有人能看见,何况他的脆弱来得快去的也快,有人陪在他身边就很好了。
“你说,师父会不会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事情……”
谢清和想了想才道:“应该不会吧?想想这些事情,很多都是夜帝家事,他之前不愿谈起也是人之常情。但兹事体大,之前他老人家不也对咱们全盘托出了么,应该不会刻意隐瞒什么了。”
但愿如此,楚留香自语着,突然转化话题给谢清和讲起了他的童年,是什么时候学武、什么时候又习文,什么时候武功小成,又是什么时候初出茅庐。谢清和简直在听一部《盗帅成长史》。
别说,还挺有趣的,就是让人有些遗憾:早点遇见他多好,楚留香从小就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香帅却非常不给面子:那个时候我还没打算从做哥哥到当情人,与同一个人发生那么大的人生关系跨越呢,别乱想了。
……谢清和发现一件事,为啥和自己在一起的楚留香这么喜欢给自己泼冷水呢?并不像传闻中那个对女孩子极好的香帅。
楚留香看了他一眼,嘲笑道:“因为你不是一朵娇花,男女有别啊谢少侠。”
谢·不是一朵娇花·清和的脸垮了,这是红果果的打击啊,一点都不遮掩!
套一句挺俗套的话,时光如水、岁月如梭,谢清和陪着楚留香在此地整整呆了三个月。所幸胡铁花可以随意出去看看,江湖上风平浪静,静的诡异,据他回来讲近来许多金陵豪富们开始流行玩船。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今上派三宝太监出海的影响,谢清和如是道,紧跟潮流,能海外贸易多赚一笔也是有的。
楚留香靠坐在台阶上,晒着太阳,闻言笑笑却不赞同。“出海航行之事已经有十几年了,从前也没听过这么多人赶潮流,再者朝廷对商人出海管的还是蛮严的。是吧,清和?”
这么说也是,谢清和摸着下巴,这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流行什么诡异的新时尚。
胡铁花坐在旁边也跟着嗮太阳,坐在茶馆里整整一上午,他这肚子里全是茶水小菜……真是简直了!
“你怎么没去找高亚男或者金灵芝啊?省着圈在这里,我怕你待着烦了。”楚留香觉得老胡也不必为了陪他,把自己圈在这谷里。守孝也好、怀念也罢,看的都是心。心到神知,拘泥于礼数是腐儒所为,他们不必学那个做派。
谁知道胡铁花瞅了他一眼,哼哼着转了身,这下连谢清和都看他了。谁不知道胡大侠从来都是理直气壮,就算涉及女孩子,也是逃为主。这么纠结着,简直不像他了。好一会,才听胡铁花道:“这俩人和人间蒸发了似的,江湖上许久听不到她们的消息了。”
谢清和递给楚留香一块s-hi毛巾,让他擦擦汗,闻言便道:“胡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若是真想找谁,就去找呗。主动一些嘛!”
胡铁花翻身而起,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没有!我才没有主动去找她们,我更怕她们来找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就是那么一说。”
谢清和翻了个白眼:“那成,您自个儿慢慢说吧。你说这样是不是自己难为自己啊,大哥,你说是不是~”
楚留香脸上盖着毛巾,比划了一个是的手势,他揭下毛巾看过去:“老酒鬼,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你不到等到人都不在了,才来后悔,才觉得有人管着比没人管着好。”
“好了好了,”胡铁花不耐烦的挥手:“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俩少cao点心。别总说我,就说、就说清和吧,他也老大不小了。诶,老臭虫,你被人叫一句大哥,却不给人家介绍介绍名门闺秀,让小兄弟成家立业?”
这话简直是点燃了导火线,谢清和要从地上直直地蹦起来:“我不要!我现在挺好的,再说、再说你年纪最长,我还叫你胡大哥呢,要成家也是你先!”
胡铁花只是祸水东引而已,却没想到谢清和回手就将锅砸了回来,楚留香指着谢清和哈哈大笑。
这只是一段小c-h-a曲,他们三个人看似身处桃源乡,实际上三个人心里都装着事。胡铁花没有说,他在茶馆还听说,华山的那个已经离去的大师兄齐无悔似乎又回到了华山,近来华山颇有波澜。
胡铁花心下不安,他担心高亚男的避而不出,说不定和此事也有关系。可他毕竟不是华山子弟,也不好贸然去打听人家门派私事,是以只好暂时这么着。
又过了几日,夜帝派人请楚留香过府一叙,留下谢清和与胡铁花面面相觑。楚留香返回的时候告诉谢清和,夜帝的人已经追查到了朱文圭的踪迹,想来不久之后就能有消息。
为了方便行动,三个人离开了谷中,前往金陵。胡铁花这段时间被憋坏了,一出来就奔着酒馆跑,楚留香则去看自己的三桅船。而谢清和独自去道观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书信,一看才发现真有。
来信讲了这么一件事,萧疏寒返回武当之后才想起来,当年武当有个名叫方易的弟子。后来失踪了。萧疏寒又派人前往云梦等门派联络,发现此人怕就是方思明,他叮嘱谢清和千万小心。
然后又是师兄弟们给谢清和的书信,叮嘱他注意安全的、早日回山的、记得带好玩的,最后当然是萧居棠了。
看了信,回了信,谢清和就在街上闲逛。又是一年的年末,金陵城中的大街小巷都还热闹,都在预备着过年了。今年冬日格外的冷,谢清和走在街上,脚下嘎吱嘎吱都是积雪被踩实的声响。现在的谢清和已经不是很怕冷了,比起一年多以前上华山被冻地要死那会,简直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