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以智计谋略闻名六界的冥主大人难得的无措,孟茴檀的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我不会收徒,你,叫我的名字就好。”说完孟茴檀不再理会渊逸,夺过他手中的药碗,便转身离开。
渊逸看着孟茴檀离开的背影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按住胸口,紧抿着唇走到里间,里面的热水早已备好。
门外的孟茴檀在听到槅门关上的声音才拿着药碗去了厨房,那人都快两天水米未进了,可不得做些吃食吗?
渊逸,在里间用力的用冷水泼了自己一脸,将那种让心撕裂开来的遗憾、愧疚,将在心底复苏了的东西埋葬。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了,只是从来没有这次的这样猛烈,渊逸知道自己曾经喝过孟婆汤,忘记了自己在曾为人界为人是的记忆,一点不剩,干干净净。但有些契机会使他情绪翻腾,比如孟茴檀那双媚人的眼睛。
但,这些情绪能奈他何?渊逸深吸了一口气,随儿笑起,儒雅温和。忘了的东西不正是说明是他不要了的吗?渊逸想着。一瞬间就让自己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玩弄人心的冥主。
渊逸换好衣裳,一开门便问到了一阵饭菜的香味,定睛一看,红衣的人正单手支着额头品着手中的香茗,面前摆着些清淡的小菜。渊逸不由得打量了眼孟茴檀,一个男人,绣艺天下无双不说,还会下厨,而着性子又让人无奈得很。孟茴檀。渊逸默念着这个名字。勾起唇角,不可否认,他对他有着莫大的兴趣。
“还不过来吃饭。”孟茴檀放下茶盏,偏头看了眼还站在门前未动的渊逸,眉梢微挑。
渊逸温文一笑,“是。”,那样顺从的走到孟茴檀对面坐下。
孟茴檀看着他走过来,将筷子递给他后,便支着额,看着渊逸拿起筷子,优雅从容的用起了膳。渊逸似是没有发现孟茴檀的注视,吃饭吃的认真,目不斜视。孟茴檀来了兴致,盯得更加起劲,眼角略弯,一双眼丽的桃花眼便挽成了轮新月。
渊逸在孟茴檀的注视下淡定自如,只是看着他,又不自禁的放下木筷,好笑的说“你还要看多久?”。那张斯文俊秀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
“哼”孟茴檀带着轻嘲,开口道:“孟某不过是看看我朝的六皇子殿下究竟是何般模样,现在看来……”孟茴檀唇边的笑意更深了,话顿了一顿,继续道:“容妃,教不出你这样的。”
渊逸笑意未减,他对自己投胎成为大旭朝六皇子墨夷渊逸这个事实倒还真没什么感觉。只是,在孟茴檀的口中说出,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他抬头对上孟茴檀含笑的眉眼,那双艳若桃花的眼睛,他见过,渊逸开口道:“我是不是应说‘谬赞了’?”
“呵哈哈哈,你可以当做我在夸你。”红纱飞扬,孟茴檀起身离开,他笑起来的时候那样肆意自在,渊逸暮然想起了春天开到极胜的桃花,那样的艳,只是在那红纱之下会是张怎样的笑颜。
“哦,对了,吃好了就去休息吧!那张床便给你了。”孟茴檀是去绣房的,头也不会的留下一句,徒留渊逸笑着摇头,为自己沏了杯茶,看着快要落下的夕阳,别人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还做什么呢?好好的吃饭吧!毕竟现在是个凡人不是。只是,渊逸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水,轻声一叹,无声念道,“六界只余一界,好大的一盘棋局啊!”渊逸的眼眸暗如墨玉,深不见底。
他没有看到转过头去时孟茴檀眼里的温柔,那才是桃花,新开的娇艳无比的桃花,只是曾经他没有看懂,现在他没有看到。人在失去之前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曾经,在二十多万年前有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在二十万年后重新演绎,两个人或是有意或是无意,将这个故事在不同的史书上用同一个身份去书写。
天渐渐沉了下来,孟茴檀扯断细针上牵连着的红线,他绣完了今晚要送出的绣品,一块红手帕,帕面上绣着一朵盛开的彼岸。孟茴檀摩挲着那朵似是要烧起来的彼岸花,他用彼岸花化出缕缕丝线,将他人的执念绣下,再还与他们。
随手一挥,帕子已然消失不见,而孟茴檀原本拿着帕子的手上出现了一颗红珠,这珠子与彼岸花一般颜色,孟茴檀在这尘世游荡还他人的执念的同时也为成全自己的一份执念。他每还与他人一株彼岸都会留下一丝汁液,经年累积凝成了这颗珠子,这颗珠子不甚圆润,只是细微之处有些小瑕疵,待到这些瑕疵被修补完善,他便可记起生前的是是非非。不过想来也是可笑,他做为冥界十里彼岸的主人,在可以让凡人记起从前一切的彼岸花海里遗忘了一切。
孟茴檀自嘲似的一笑,将那红珠收好,推开绣房的门,月撒开一地光华。孟茴檀看着灯火未息的卧房一愣。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孟茴檀走到房门前,一推开门,发现渊逸早已熟睡,那灯是他留给孟茴檀的。
孟茴檀眉梢一挑,盯着睡着的渊逸看了许久,他与渊逸同为冥界主宰,却只在六界几次重大的宴会上匆匆见过几次,连擦肩而过都算不上,似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让他们相识。
他们是见过的,孟茴檀在看到那张脸的一刻就知道,只可惜他忘的只留零星记忆碎片。而渊逸,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孟茴檀就知道,他怕是忘了个干干净净。
因为什么都忘了的人纵然丝毫未变也都再不是曾经的那个了。孟茴檀起身飞起,在两条房梁之间系上一条红绫,飞身一跃,平卧其上,手一挥带起一阵清风,烛台上的蜡烛随即熄灭。孟茴檀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晚上又要做梦了。
渊逸在寂静了许久之后,睁开了双眼,一偏头便真好见了红绫之上的孟茴檀,他还道只有一张床铺,孟茴檀要如何休息,原来是这样。只是现在虽然是盛夏,不盖上被子睡若是病了如何是好,也太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了。渊逸想着,小心的起身,将床上的一床薄被轻轻的附在孟茴檀的身上。在目即那覆面的红纱是目光不由一顿。便又摇摇头,他想看看这红纱下的脸,但,这偷偷摸摸可不是他渊逸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