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广澜道:“别你了,不是你,人家问的是出家人,快答话吧。”
安王世子哭丧着脸说:“答什么啊!错了怎么办?”
乔广澜道:“错了就错了,你随便回答一下试试,我保证你没事不就行了。”
安王世子一咬牙:“好吧,小命交给你了,乔贵……那个乔少侠,你可千万别坑我。”
他冲着太后道:“出家人……当然是吃素。”
太后那张娇艳的脸顿时扭曲起来,瞬间暴怒,呵斥道:“答错了,你得死!”
她的长发瞬间暴涨,像一条条黑色的藤蔓,冲着安王世子直刺过来,眼看就要把他穿成筛子。
安王世子本身也是会功夫的,惊骇之下就地一滚,可是那些长发如影随形,瞬间又长长了好几丈,重新卷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果然温柔刀,蚀骨艳,美人的话都是不能信的,女美人不行,男美人也是一样……
但是做完了很长一句话的内心独白之后,他发现自己没死,也没有变成筛子,他好好地趴在地上,做筛糠状。
……咦?
他一转头,就看见刚才死去的那几个人纷纷从地下蹦了起来,挡在自己面前,把自己保护的严严实实,正在跟长头发搏斗,仔细看,每个人脑门上都贴着一张黄符。
安王世子从地上爬起来,惊讶地看着乔广澜:“你居然……”
居然可以指使的动死人?!
乔广澜似模似样地感叹道:“咱们大齐的勇士就是不一般,活着的时候赤胆忠心,即使死了都要为主人贡献最后一份力量,感动啊。”
安王世子:“……”
乔广澜其实没有用什么神奇的法术,这些人在死的时候魂魄就已经被带走了,留下的只不过是没用的躯壳而已,他只是像古时候湘西的赶尸人一样,利用符咒驱使他们行动而已。
在他们搏斗的时候,乔广澜微微眯起眼睛,敏锐地发现,在太后繁复华丽的发髻上,似乎多出了一支白玉簪……
不是他过于关注,而是太后虽然已经算是寡妇,但在打扮上没有一点低调的意思,从头到脚鎏金点翠,艳丽无比,这种比较素雅的东西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所以实在是太明显了。
然后,他看见白玉簪上似乎突然升起了一点微弱的火光。
乔广澜一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正要更加仔细地观察,却见到那些头发忽然暴起,倏地飞扬横扫,硬是把刚才那几句尸体直接包裹进来,再一甩的时候,尸体已经化为森森白骨,散乱地落在地上。
太后放声大笑。
旁边的几个人以为这就是输了,脸色一变,惊呼出声,乔广澜吹了声口哨,拍巴掌道:“厉害厉害。”
随着他击掌,地上的白骨纷纷立起来,重新组合成了人形,再次向太后冲过去,乔广澜则趁机闪到她的背后,伸手就去拔太后头上的那枚白玉簪。
安王世子惊叫道:“小心!”
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起,刚才的白骨再一次被碾成了粉末,太后将头一甩,黑发直接向她身后的乔广澜抽过去。
乔广澜双手负在背后,轻而易举地避过了铺天盖地的长发,在其中左右穿c-h-a如同闲庭信步。
他轻笑吟诵道:“云暗青丝玉莹冠,笑声百媚入眉端。春深芍药和烟拆,秋晓芙蓉破露看。星眼俊,月眉弯……哎跑什么,我还没念完呢!”
眼看被淑妃怨念化成的般若cao纵着太后的身体转身要跑,乔广澜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肩膀,两个人之间只有一臂的距离,头发遽然发动攻击,乔广澜松手,反身抽刀,扭腰回身刷刷刷三刀削下去,长发从中间被削断,剩下的软软垂了下去,再也没有了杀伤力。
他扔下刀,伸手一接,那支簪子好端端地落到了乔广澜的掌心中,被他顺手往怀里一揣,跟着直接把太后揪了过来。
乔广澜微笑着问:“出家人不吃素……吃什么?”
般若:“……”
安王世子:“……”
般若恨恨不语。
乔广澜善解人意道:“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让你说你就说很没面子吧,没关系,你这样的美人,我也不忍心为难你。”
他笑着摸了摸对方剩下的那点头发,微笑着说:“可惜你的脸虽然长得不错,头发却能够一下子把人给卷死,这说明它太不顺滑了。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为什么?”
乔广澜忽然用力一拽:“因为你没用飘柔洗发露啊。”
惨叫过后,太后变成了秃瓢。
般若对这种疼痛感同身受,恨不得立刻从太后的身体里脱出来,但是被乔广澜牢牢攥着,她一点机会都没有,只好含着眼泪道:“出家人吃r_ou_!”
美人星眸含泪,楚楚可怜,这原本是个很动人的场面——如果她不是个秃头的话。
乔广澜松开她:“般若本来就是天地间留存的怨念,报完了仇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间,你是太后害死的,我不会阻止你讨回公道,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胡乱杀人,我可不会认为这是撒娇哦……”
他的话还说完,太后的身体就软倒在了地上,般若消失不见了——它实在是一分钟都不想和乔广澜多待。
那个答案提醒了乔广澜,他扶起地上被君浵劈开的佛像,发现这东西果然是中空的,一个玄铁制作的小罐子滚出来,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东西坚硬无比,刚才连君浵那一刀都没有把它砍坏,乔广澜打开盖子,里面满满都是白色的粉末。
安王世子问:“这是什么?”
乔广澜把罐子埋在里地下,代表着入土为安:“骨灰。”
安王世子脊背一凉,与此同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出家人吃r_ou_,正是说这尊佛像的肚子里面藏着血r_ou_炼成的骨灰。
为什么这个花园里面会有这么邪恶的东西?
他不由打了个寒噤,细思恐极。
乔广澜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站起身来,看着门口道:“应该可以出去了。”
终于可以出去了吗?
这话一说,立刻有人迫不及待地冲向门口,发现竟然真的冲了出去,简直喜极而泣:“可以出去了!真的可以了!”
乔广澜道:“你们出去吧,你们皇上交给我。”
经过刚才的事,谁也不再质疑他加害皇上,毕竟如果乔广澜想害君浵,刚才就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了。
乔广澜等人都走了,走到君浵旁边搭了下他的手腕,觉得他的心跳得很快。
之前保护着地下佛像的应该是个幻阵,君浵那一刀劈下去,被幻阵缠上,陷入了自己的心魔。
但有玉简当护身符,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像君浵这种人,生来富贵,秉x_ing骄傲,即使遇到困难也不会畏惧退缩,反而会选择坚强的面对,他是不应该被什么解不开的执念和心魔困扰的。
所以他为什么还没有醒?不应该啊……
乔广澜正想着,冷不防君浵睁开了眼睛。
他一怔。
君浵梦见自己变成了那个叫做路珩的人,在罡风与暴雨中,他背着乔广澜一步步向上走,一边走一边喊着他的名字,到最后走不动了,一跤摔在石阶上,怎么用力也爬不起来。
于是他手足并用,背着乔广澜,用手扒住石头的缝隙,向上一点一点挪去,手掌上磨出的血被雨水一冲就散了。
神志开始模糊,只记得自己要往上爬,要喊那个名字。
突然,有一个声音问他:“你后悔吗?”
君浵道:“不后悔。”
那个声音又说:“如果你不认识他,就不会明白什么叫求之不得;如果你没有爱上他,就不会有今天的痛苦;如果你现在将他放下,你就仍然是以前的天之骄子,一生安乐,你真的不后悔吗?”
君浵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点笑,重复道:“不后悔。”
这句话说出口,突然间,狂风消失了,暴雨也消失了,眼前不见头的石阶变成了青青Cao地,原本应该背在背上的那个人正半跪在自己面前,探身看着他。
君浵猛地把身子往前一倾,在乔广澜毫无防备的时候,吻住了他的唇。
乔广澜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唇已经被人咬住了,君浵的身子贴过来,用手扶住了他的后腰,加深了这个吻。
乔广澜本来就是膝盖着地的姿势,这样被君浵一贴一压,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仰,整个人都没有了着力点,更别提伸手推他。
他刚想用力挣开,忽然感觉到脸上一点冰凉。
乔广澜不由瞪大了眼睛,发现那是君浵眼中流下的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落在了自己的面颊上,又缓缓坠入泥土。
乔广澜一愣,忽然涌上一股心酸,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唇齿交换的间隙,君浵呢喃着低语道:“勿念勿寻,后会有期……”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乍然划过脑海,当头木奉喝大梦方醒,历历往事揭开画皮,那一瞬间所有的爱、恨、嗔、痴翻涌而起,一个声音在心里说:“我竟然真的又见到他了!”
谢卓、杜明舟、君浵……